《[仙流]神川之上》花世流苏

5、【四】云烟 之一

　　刚过了元日，京城忽降大雪，因尚在朝廷的年假中，虽出行有了不便，这大好的雪景却也满足了不少人的雅兴。赏雪会、赏梅宴在京内悄然风起，这越野家便是一例。
　　虽已近晌午，王城御街旁的店铺由于未出五，一概闭门歇业，倒是挑了担子、推了小车的贩子为了多赚点营生，早早在市上摆了摊位，在这年下竟也有几分人气。此时从御街上缓缓过来了一辆马车，金顶黑辕，引得不少人侧目，如果有御马行家在场，定会认出车前所套白马更是匹难得一见的宝马。这宝马拉车的情景也定会让他痛心扼腕。而这驾车之人，正是七王仙道。他人爱策马，七王爱御车。虽引得众人注目，仙道依然悠哉前行，环顾着大小摊铺，还不时和摊主打声招呼。
　　一早，彦一便被越野府上送进宫的赏雪帖忙得人仰马翻，原本今日七王计划去寺里烧头香，各种事项都安排妥当了，偏因这一张帖子更改了计划，想到自己的心力付之东流，彦一坐在车厢里不住的抱怨：“何为雅，曲高和寡！这遍地可见的雪景怎能称得上？殿下，咱们玉铭宫花园里的景致未必不如他越野府，何苦跑这一遭？”
　　七王打量着一个捏糖人的小铺，漫不经心的说到：“再多嘴，就不要跟来了。”
　　彦一立马禁了声。
　　“吁~”七王将马车停在糖人小铺前，拿起一支，看了看，接着掏出个碎银便付了钱：“不必找。”惹得小铺主人喜不自禁，连声道谢：“谢谢客官，慢走，慢走。”
　　又看了眼糖人，七王一笑，将它放进怀里，驾车驶过御街，拐向了东边。
　　“咦？”彦一眼瞧着马车沿着太平街，穿过金水门，发声道：“殿下，咱们是去越野大人府上么？这路分明是通向琼林苑的！。。。啊！”彦一想了想，这琼林苑不正是流川府的地方么！
　　“这。。。殿下，可是要去找三公子！”
　　“整日三公子、三公子的，彦一啊，其实你是三公子府上的吧，怎的和我成了主仆？”七王边驾车边笑道。
　　“呃，彦一只是见了公子好生熟悉，不禁叫的亲切了些，不想让殿下多了心！是彦一疏忽，彦一即是殿下的随侍，便终身服侍殿下左右，忠于殿下，绝无二心!。。。对于三公子，殿下放心！彦一只是心存好感。。。”彦一边说，边一本正经的在马车上起誓。
　　“那个。。。彦一啊。。。我只是句玩话罢了。。。你自小便在我身边伺候，我自然是明白的啊。。。”七王心道：在打趣下去，是否会被说吃了三公子的飞醋呢。
　　“玩话？！殿下！”彦一突然从车厢内探出身来，抓住七王的胳膊：“殿下，虽是玩话，彦一却对殿下的话句句当真啊！。。。”
　　如果七王此时转过身来定会看到彦一正闪烁着一双泪眼，只是，无巧不成书。七王正要将马车左转驶上望仙桥，被彦一这一闹一时失了平衡，却在此时由桥上冲下一匹黑马，眼见着一马一车即将相撞，马上之人急急地拉住了缰绳，使马两蹄朝天立住，向左侧落下，勉强躲过了马车。待马站稳了，彦一这才看清，这马上不正是他正念叨的流川三公子，流川枫么。
　　流川枫一面怒视着这辆来者不善的马车，一面轻拍身下的坐骑，安抚刚刚受惊不断发出鼻响的马儿。彦一忙下车跪拜在地，说道：“都是小人的错，扰了殿下驾车，惊了公子的马，请公子恕罪！”
　　七王也万万没想到会与流川在此相遇，但也并非恶事，七王轻挑唇角，拱手道：“本王一时失神不想惊了流川公子的马，还请公子见谅。”
　　流川未应声，只是轻抚着马的脖颈。
　　七王笑了笑：“这马的毛色真是不寻常，看似墨黑实则通身银灰，在日光下光泽犹如锦缎，光晕七彩，可是传说中的云翳马？”
　　流川轻瞟了眼七王。
　　七王惊讶于自己竟理解了这一眼的意思：算你识货。
　　“云衣。”
　　“嗯？”七王没想到流川突然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这匹马的名字。
　　“云衣。”流川转过头，径直看向七王的双眼，重复道。
　　看着流川黑似点墨，净似见底的双目，七王笑容加深了几分：“好名字。”

　　彦一牵着稀世宝马，默默地跟随在七王的马车后，不住地回想着，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牵了流川公子的马，流川公子怎的被殿下说服坐进了马车里呢？
　　七王道：“今日雪景甚美，若是辜负岂不可惜。枫公子初回京，诸多人事怕已生疏了，不如与我同去中书令越野大人家赏雪可好。听说今年越野家院子里新添了几株北边过来的梅树，如今开的正好。”于是不由分说上前扶流川下了马，顺手将缰绳塞给了彦一，拉着流川，将他送入车厢内，如此一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待大家回过神，七王的马车已载了流川向城西驶去。
　　流川对赏雪并没有太多兴趣，但既然未说不去，便在马车内放下心神来，靠着厢壁，挑起小窗上的纱帘看街景，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又和谁人一起，只是出神。
　　“喂！”仙道敲了敲车厢门。
　　“我不叫喂。”流川冷言道。
　　“人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是相熟了吧，这公子公子般的叫着，岂不生分？况且，始终我岂有叫你行礼的？”七王说：“或者，我只叫你枫，可好？”
　　流川不置可否。
　　“礼尚往来，你可叫我彰。”七王话里带着笑意：“这个拿去。”只见七王自门缝处递进来一物。
　　“什么？”
　　“你接了去便是。”
　　流川接过这物件，见是一糖人，捏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粉糯糯的娃娃，怀里抱着只绒绒的小白狐。
　　“这可是俗物？”七王问道。
　　“不过是个糖人，我岂会连这也不认得。”流川端详着说。
　　“哪里是普通的糖人，我见了它便觉得和你有几分相似，和三公子相似的糖人岂是俗物？”
　　“哼，哪里像，我不是孩子！”流川不高兴地说道。
　　“哈哈哈，岂敢岂敢。不是这娃娃，我说像这只白乎乎的小狐狸！”仙道大笑道。
　　流川气结，拉开厢门，将糖人塞回仙道怀里，转身靠在窗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