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part two ...
-
娘死了。
娘是无畏的,这样无畏的人是不应当死的。
在我看来,她与往常一样,只是又‘发疯’了之后,与平常一样睡着了。睁开眼,她又会重新站起来,继续她永不休止的疯狂,
她并不会尖叫哭嚷,只会坐在她的角落里,在她的私人空间中,笑着喃喃自语,或是在屋里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正因为如此,爹才能放心的出去干活。
那天丝毫没有预兆的到来,像是平静中陡然而起的涟漪,她的死亡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同样是疯狂后的宁静。
她的苍白而泛青的面孔上浮现的是畅快的笑,她的漆黑而无光的眸子里印着我们的影像——抑或什么也没有。
“我诅咒一切……所有的!你们都要死!哈哈……死!一个也逃不了!“
娘的语气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却让我打了一个寒颤。也许村里人说的对,娘的确是疯了。
她喃喃着,她笑着,她死了。
像是满足了心愿似的死了。
我躲在姊姊身后,看着娘的疯狂与死亡。
姊姊哭了。为什么哭,我是不知道的,就像爹也没有哭,只是怔怔地看着娘,或许是解脱了罢。
姊姊没有大声哭,只不停地啜泣,却让我感受到了更深的悲伤。只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人都是要死的,区别的只是早死或晚死,就像叶子在秋天就要落下来,如果要哭不如在出生时哭完就好了,只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娘疯了,所以不会给我讲故事,唤我“盏儿”,这样的娘死了,我是不必感到伤心的,明明娘也没给姊姊讲过故事,姊姊却要哭,只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人死了会到另外一个世界,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姊姊给我讲的,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哭呢?
这都是我不能理解的。不过没关系,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不必纠结在一个问题上。
姊姊还在,这就好了。
温柔的姊姊还在,就是最好的了。
我不想哭,所以我就没有哭,我有不哭的权利,因为我是个‘傻子’。所以,当姊姊拥着我哭的时候,我只是埋在姊姊泛着暖香的怀抱中,轻轻的笑了。
姊姊是在意娘的,现在娘死了,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人来抢姊姊了,我是高兴的,我是这样的高兴,所以就不在意姊姊为娘流泪这件事了——即使我是多么憎恶这件事。
无论是哭还是笑,姊姊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姊姊果然还是太温柔了,会为不必要的娘哭泣。我悄悄接了姊姊的一滴眼泪,有着淡淡的温咸味道,姊姊果然还是太温柔了啊,就连眼泪都是那么温柔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