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战国契约（重楼X紫英）》Windy曦月

71、梦境

　　凌天和齐国公主在三个月后举行了大婚。齐国本来还因为迎娶之人不是重楼有些不高兴，但好在天亦早上威名远扬的堂堂将军，此时又被魔尊认为义弟，封为凌王，再加上丰厚的聘礼，齐王终于满意地让女儿带了无数嫁妆嫁了过来。

　　凌天迎娶公主，对于重楼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其他国家见齐国如此软硬兼施，耗了那么久都没能逼得魔尊就范亲自迎娶公主，他们就知道魔尊是不会娶妻的了，于是他们也就打消了将自己国家的皇族、贵族女儿嫁于魔尊、或者向魔尊敬献美女的念头。

　　婚礼大典隆重盛大。重楼、紫英、天河以及已被封为璃香郡主的梦璃等人自然是必定要出席。然而，席间，紫英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实在忍不住，跑出门去吐了个一塌糊涂。重楼二话不说地跟了出去。

　　公主脸色微变，凌天也不是很高兴。本来他以为紫英是故意捣乱让凌天在自己的婚宴上难堪，但是他又突然想起，紫英这几个月身体确是都不是很舒服，动不动就呕吐不断，吃不下东西。重楼为此心情也很不好，常常为件小事大发脾气。凌天又想起宫女之间盛传的“皇后已经怀上第三胎”的传言，凌天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再介意重楼和紫英的缺席，还反而为重楼高兴。

　　重楼将紫英抱回房间，吩咐人将熬好的药端来。紫英闻到药味就皱着眉说：“好难闻。我不要喝。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重楼想了想，眯着眼睛说：“以后...璇玑就不放你这里了。”
　　“什么？为什么？！”紫英瞪着重楼问。
　　“已经第三次了。”重楼说：“每次璇玑生病，你过一两日就必定也生病，症状还一模一样——脸色苍白、气弱无力、呕吐不断、爱喝糖水、不吃东西、不肯喝药。”
　　“......”
　　“若不是柳梦璃点醒我，说你与璇玑身上皆有凝香丸的毒素，发病时可能会传染，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上。”
　　“......”紫英有些心虚地把头埋得低低的。本来他也不知道身上有凝香丸毒素的人之间发病会传染，因为他小时候常常生病，却从没见过照顾他的任何人因为他发病而生病。这几次虽然他已经略略感觉到不对，但仍然放不下璇玑，坚持亲力照顾，才再次病倒。

　　见紫英沉默不语，重楼说：“若真如此？！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璇玑以后不放你这里了。”
　　“不行！”紫英立即反对。
　　“为何？”重楼皱眉问道：“自我认识你以来，你虽体弱，但有真气武功护体，生病却是不多。但每次璇玑一犯毛病，你就跟着受苦。这绝对不行。我把璇玑交给柳氏夫妇，他们没有中过凝香丸的毒，又不会因此而生病，有何不行？你若实在想带孩子，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怀朔吗？”

　　紫英瞪了重楼一眼，说：“你倒想得好。你的女儿，随便就交出去让别人带。若不是璇玑时常在我这儿，你这个亲爹恐怕想都不会想到去看她一眼。”
　　“呃...这个...这个......”重楼无奈地抓抓头，含糊地笑笑，说：“我这不是...呵呵...事物繁忙吗......”

　　“哦？有多忙？”紫英说：“既然这么忙，那连我也不要见了好了！”
　　“这可不行！”重楼连忙讨好地笑着说：“我知道，你是怪我不管女儿嘛。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每次看见她，我就想起......”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紫英说：“我都不介怀了，你也莫要再多想了。我从小就不得父王母后疼爱，我知道那感觉很不好。如今璇玑的娘亲已经离开，你若是再不要她......”
　　“紫英，我明白。”重楼点头说：“好，我答应你。璇玑不放你这儿了。我带去自己养，还不成？”

　　“你？”紫英一脸嫌恶地看着重楼：“你会养孩子吗？还是莫要害你女儿。”
　　“养孩子有什么难的？”重楼不甘示弱地说：“你等着，我把璇玑抱走，一定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地给你看！”
　　“好。拭目以待。”

　　“如此，不许再闹脾气了。”重楼说：“来，把药喝了。”
　　“不喝！”紫英转过身去用被子捂住脸：“我没事。自己运运功就好了。你快把药端走。”
　　重楼无法，只好软下来哄：“来，紫英乖，喝了药，楼哥哥给你吃蜜饯。”
　　紫英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仔细想一想，以前二哥正是用同样的话语来哄紫英喝药。一转眼，别过经年，离慕容昭逝去的那一日，已经过了一年有余。紫英眼圈有点红，一下子掀开被子，接过重楼手中的药就一饮而尽。重楼惊异于紫英突然态度的转变，还没来得及送上蜜饯就听见翁在被子里的紫英说：“我不吃蜜饯了。你回去吧，我累了。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重楼看着把自己包成粽子的紫英，去轻轻拉了几下没拉开，便只好作罢，隔着被子吻了吻他，道了晚安，便推门走了出去。

　　紫英喝了药没有漱口没有吃甜食，嘴里苦涩非常，但此时，他心里的苦痛大大超过了嘴里的苦味。他忍不住想，若是二哥此时还在世，看到慕容氏有后，而重楼也答应让怀朔的孩儿恢复大燕国号，定然会非常高兴吧。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每次紫英想起慕容昭被刺死了那一幕时仍然肝肠寸断。他好恨，好恨当时为何武功那么弱，好恨自己没能保护二哥，好恨死的人是二哥，而不是自己......

　　汤药有安神的作用。紫英喝完药之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但很快就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明媚的阳光洒满了偌大的王宫。两个宫女手里提着食盒走在水榭的回廊上，边走边聊。

　　玉儿：“小王子这么乖巧可爱，真不明白大王子为何老是欺负他。”
　　小雪：“是啊！每次看到小王子受委屈的时候，我真是心都要揪起来了。”
　　玉儿：“今天小王子被大王子训斥之后不敢反驳，嘟着嘴巴又不敢哭。大王子走了以后，我偷偷给了他一颗糖。小王子吃了之后马上就笑了。呵呵，小宝贝真好哄。”
　　小雪：“小王子在长牙。二王子说不许随便给小王子吃糖。小心你被发现可就惨了。”

　　玉儿：“二王子那是想留着糖自己给小王子吃呢！他心疼弟弟，谁不知道。而且每次看到二王子用糖果哄得小王子对他又抱又亲的又喊好哥哥的，我就忍不住想逗逗小家伙。今天他果然粘在我身边扯着我的衣摆，抬起头张大眼睛糯糯地喊我‘玉姐姐，玉姐姐，再给紫英一颗好不好’，我真是心都要化掉了。”

　　小雪：“你给了？”
　　玉儿：“小王子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怜巴巴的样子，谁抵抗得住。当然给了！”
　　小雪：“你完了！二王子定会降罪。”
　　玉儿：“不会的。小王子很听话。吃完糖就漱了口，不会伤害牙齿。而且二王子知道我是为了让小王子别再想大王子的训斥，是要想哄小王子开心，就定然不会怪我了。他若知道了，绝对会去拿串糖葫芦来安慰宝贝弟弟。”

　　偶然经过水榭树丛的慕容昭听到了两个宫女的谈话。他叹了口气，心想玉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但玉儿是紫英的丫鬟，又忠心耿耿，每次紫英生病或受委屈了，玉儿就马不停蹄地来报。他也知道玉儿是真心爱护紫英，所以还真拉不下脸去惩罚玉儿。

　　慕容昭果然拿着一串糖葫芦去找紫英。见紫英不在房间，便往御花园走去，却也没发现弟弟。他仔细一想，转身往练武场走去。

　　皇家练武场只有皇上和三位王子能用。慕容昭走近，果然看见小紫英重复并努力地挥动一把木剑练习着一招对于他来说明显太难的的招式。

　　“紫英！”慕容昭看紫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连忙喊了一声。
　　本以为紫英看到糖葫芦会连蹦带跳地朝自己冲过来，却没想到紫英应了一声“二哥”，眼睛倒也是很留恋地在糖葫芦上打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再次举起木剑练了起来。

　　慕容昭看着居然把脸转离糖葫芦方向的小弟弟，实在是惊讶万分。紫英喜欢吃糖，可以说是整个王宫皆知。慕容昭知道定是早些时候慕容羲向紫英施压，逼得小家伙不得不练剑，连糖葫芦都引诱不了了。

　　紫英体弱，慕容昭哪里舍得小弟如此劳累，便心生一计，用舌头舔舔最上面的一个糖葫芦，还故意弄出声响，说：“紫英，二哥专门拿着糖葫芦来找你，你却不理。二哥好伤心啊！你不要的话，二哥可就把它们一个个全吃完了哦！”

　　小紫英果然停下手上的动作，鼓着包子脸盯着慕容昭手中的糖葫芦，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又转头去看糖葫芦，小舌头还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紫英，当真不要？”慕容昭将一个糖葫芦完全含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唇齿不清地说：“嗯——好吃、好甜！”

　　小紫英嘟起嘴巴，双眼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慕容昭被吓了一跳，里面跑过去把糖葫芦塞在紫英手里，又抱起他，说：“宝贝不哭，二哥错了。二哥刚才逗你玩呢！糖葫芦全是你的。”
　　小紫英很委屈地揉揉眼睛，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说：“二哥欺负人。刚刚你明明吃了一个了！”

　　“那二哥再赔一串给你。”慕容昭说：“二哥让厨房马上再给你做一串。”
　　“真的？”小紫英吸吸鼻子。
　　“当然。”慕容昭伸出小指：“我们来拉勾勾。”
　　“嗯！”紫英也伸出白嫩的小小指，跟慕容昭的手指勾在一起：“二哥不许耍赖！”
　　“不会不会。”

　　得到兄长的承诺，小紫英高兴得一口就咬下一个糖葫芦。可惜小孩脸太小，糖葫芦太大。紫英一下子把整个都含进去，腮帮子鼓得跟花栗鼠吃松果时一样，把小脸撑得一个有两个大。

　　慕容昭见弟弟这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抱着紫英正要走，紫英好不容易咽下糖葫芦，抓住他说：“二哥，你带我去哪儿？大皇兄让我练的剑招，我还没练完。”
　　“我刚才不是看你练了好多遍了。”慕容昭说：“怎么还没练完？”
　　“大皇兄说，要我练两百遍。”
　　“胡说！”慕容昭气结：“你还这么小，那个招式本来就太难了，还练两百遍，简直莫名其妙！紫英，不用理他。改天二哥教你。皇兄若是敢来为难你，二哥绝对跟他好好理论。”
　　“可是......”
　　“怎么？紫英现在更喜欢皇兄，不喜欢二哥了？连二哥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不是！”小紫英连忙摇头：“紫英最喜欢二哥了。那，二哥说什么，紫英就做什么。那二哥现在抱我回去吃糖葫芦？”
　　“你这只小馋猫！”慕容昭刮了下紫英的小鼻子，“如果你亲二哥一下，二哥就抱你回去再吃一串糖葫芦。”
　　“二哥说话不算数。”紫英又嘟起嘴：“刚才明明都跟紫英拉勾勾了！”
　　“呵呵，逗你玩的。”慕容昭轻轻捏了捏小紫英的包子脸，一边哼着歌一边抱着紫英朝卧房走去。

　　梦境转换。画面中现出慕容昭的房间，而生病的小紫英此时正半梦半醒地躺在他床上。
　　慕容昭端着药走进来。小紫英一闻到药味，就连忙用被子捂住头，转过身，不理慕容昭。
　　慕容昭叹口气，耐心地说：“紫英乖。来，紫英把药喝了，二哥给你吃蜜饯，而且药也不苦的。二哥命御医在药里放了好多糖。”
　　“二哥每次都这么说。”被子里的小紫英传出闷闷的声音：“可是每次药都还是好苦。”
　　“这次不苦。真的。”
　　“二哥骗人。闻着味道就知道好苦。”
　　“......”

　　慕容昭哄了半天紫英都不肯出来。慕容昭无法，向侍女招了招手，侍女连忙过来，接过慕容昭手里的药，又从竹篮里抓出一只娇小纯白的小兔子。
　　慕容昭捧着小白兔走近床边，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然后把小白兔放进去，说：“紫英，你看，这是什么？”
　　“小兔子！”紫英立刻爬起来想去摸白兔，慕容昭却抢先一步将小兔抓回手心，悠哉地问：“紫英，想玩吗？”
　　“嗯！”紫英连忙点头。
　　“那紫英乖乖喝药，二哥就把小白兔送与你。可好？”
　　“可是......”
　　“紫英若是不要...”慕容昭故意顿了顿，“那二哥就把小兔送与大皇兄下酒算了。”
　　“不！我要！我要！”小紫英连忙扑过来抱着慕容昭的腰，说：“好哥哥，紫英乖乖喝药。你把小兔子送给我吧。”
　　“嗯，好。一言为定！”慕容昭笑着：“紫英乖，喝了药，昭哥哥给你吃蜜饯。”

　　梦境终止了。紫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左右环视了一下房间，只隐约看到候在门口的侍女的身影。他此时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是迫切地想要回到梦中的情境，想要再见梦中的人。他头脑昏昏沉沉，又因生病低烧意识不是很清楚，便把侍女唤进来，问道：“玉儿，我哥哥呢？”
　　“哥哥？”玉儿被问糊涂了。
　　“我二哥，昭哥哥呢？”
　　“英王，昭殿下...他已经......”

　　一声“英王”终于唤醒了紫英。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说：“是我失言了。你...先下去吧。”
　　“英王可想要吃点东西？”玉儿问道：“或是奴婢去请尊主过来？”
　　“不。”紫英摇头，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你下去吧。”
　　“是。”

　　玉儿一出门，紫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上次哭是什么时候？紫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夜，慕容昭死在溪风的剑下，死在紫英怀里。紫英以为他一生的泪水都在那一夜哭干了，却不想每次想起二哥的死，还是无法控制落泪。紫英知道，重楼为了补偿他，让他亲手杀了溪风报仇。他夺走了重楼的一个兄弟，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才用尽心思地帮重楼与凌天重归于好，想要还他一个兄弟。然而，自己被夺走的兄弟，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眼泪再次模糊了紫英的双眼。
　　夜色还早，紫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待第二天早上重楼来看他时，竟发现枕头已然湿透。

　　紫英这次的病不重。喝了几天的药，又得到充分休息以后，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病愈之后，紫英又去了一次王陵，在里面呆了很久。他虽伤心，却也知道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无论如何，他知道，只有他现在好好养育怀朔长大成人，便是能让慕容昭以及其他燕国皇族最为高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