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薇紫满楼

24、【十三】噩耗（2）

　　一杯咖啡悄悄的摆上桌子，莫婷谖感觉有人拍了拍她，只见露易丝担心的站在她旁边，有些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一副要癫痫发作的样子。
　　“你没事吧？”
　　莫婷谖勉强的笑了，“没什么，谢谢。”然后她站起来，直奔埃德加的办公室。进屋的时候男人玩ipad玩得起劲，连看都不看她，只问有什么事情。
　　她也不客套，开口就答“老板我想休假。”
　　大老鹰的游戏一下就game over了。
　　期间是怎么解释、怎么说谎的，都不用再提。埃德加很不高兴，他只有这两个助理，莫婷谖说休假相当与突然废了他的一条胳膊。
　　生气也是意料中事。
　　莫婷谖只能忍着，埃德加和莫新谷的关系她知道，她暂时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可她一定要去看看彭译怎么样了，这趟归程势在必行。老实说她对这个消息还是有些疑虑，况且就算他真的要死，也绝不可以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莫绍云以前说过莫婷谖有点小孩子心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可办事效率倒高，雷厉风行的，也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上午决定的事，下午莫婷谖就从网上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下一张经济舱的机票，又给隋棠打了电话，第二天只带了几件衣服就匆匆踏上归途。辗转的辛苦不言而喻，棠棠接到莫婷谖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虽然姐姐已经大致的跟她解释过，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彭译会突然病重。
　　他们虽然已经闹掰了，可彭译还是当年那个健健康康的小伙子，这是她们的共同印象。就像你身边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都是正当盛时，意气风发，你没办法相信突然间他就会离死亡那样近。
　　莫婷谖早从七哥那里讨了地址，原是九珑堂旗下的一间医院，也不耽搁，直接就奔目的地去了。到了病房门口，几个堂口的伙计在那把风，自然不肯让她们两个进去。好在彭思业的秘书在那，从前见过莫婷谖几次，先是震惊，然后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
　　这人跟了彭家老二多年，多少也学到了些精髓。
　　他走过来，礼貌的应了声，“莫小姐。”
　　九珑堂对外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的外人居然是莫家人，而且还是莫婷谖。以她和彭译之间千头万绪的联系，不免尴尬。“彭先生他们在里面说话，恐怕您现在进去不是很方便。”
　　想赶她走么？莫婷谖淡然的点了点头，“那好，我等。”
　　走廊里满是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莫婷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争辩些什么，就退到一边，不再说一句话。秘书也很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莫婷谖是什么意思，他们把人晾在大走廊里终归不礼貌。于是进了病房，只一两分钟，彭思业就从里面出来，发现莫婷谖真的在还有些不可置信。
　　“业叔。”
　　“丫头……”
　　他不问，虽然他一定很困惑，可他只是打量着她，没问任何一个问题。彭思业那么精明，发现莫婷谖只带着隋棠一个就明白得差不多了，“真没想到你会来。”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看看他吧。”
　　莫婷谖勉强的应了声，腿上像灌铅了一样迈不出步子。她千里迢迢奔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她想知道的一切就在里面。彭译是不是骗了所有人，七哥是不是情报有误，她寻求的一切已经近在咫尺，可到了房门口，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失去了再往前一步的勇气。
　　莫婷谖回过头，隋棠在一边看着她，也只是很无奈的模样。
　　去吧，不要怕。
　　莫婷谖给自己鼓了鼓劲，伸手推开那扇白色的门。
　　房间很大，只有那一扇床，莫婷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撞击起来。她一步步走过去，很近了，这地方怎么会如此安静，甚至连心跳声都那么敏锐的被察觉。莫婷谖终于站住，床上的人瘦的几乎不成样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一样，简直形如枯槁。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只是在街上偶然撞见，她甚至怀疑她还能不能认出他。
　　她这一生中最最喜欢的那个彭家小哥。
　　莫婷谖试探的把那个人的手握在手里，还好，还是温热的，带着一些活人的体温，这颗心便安稳的落回了原处。
　　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他已经孱弱至此。
　　莫婷谖曾经一度以为彭译会是这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一个人，他那么强大，那么聪明。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你看，他拼命甩开自己的手，他连那么多年的感情都决裂，他应该活的更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真是傻瓜。”
　　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四分五裂，彭译现在打不起精神，刚刚和二叔说了好一阵刚要睡着，听见响动才恍惚着睁开眼。看见莫婷谖站在自己床边，握着他的手，自然以为是在梦里。
　　“婷谖。”
　　“我在，”她小心翼翼的坐下，彭译轻声的笑起来。这样的光景实在令人怀念，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在许多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人并排躺在学校的树荫下，只相视一笑，却比什么都开心。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知道，他与莫婷谖早就被置在岸的两边。彭译反握着她的手，心里不是滋味，只一字一句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让人毫无防备的联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
　　莫婷谖垂下头，不敢看他。又有什么对与不对？爱情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缺一个人，都不算相爱。
　　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那时候只要放开手，就都能解脱了。
　　彭译，其实从接到庞远的电话起我就一直在想，究竟在那些逐渐压垮你的压力中，我又占了多少的比例？我害怕的不敢知道答案。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
　　莫婷谖有很多很多念头，她想告诉彭译，可他已经不能说太多的话了。所以莫婷谖仅仅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脸，抚摸着那人瘦可见骨的脸颊，回答他，“没关系，我不怪你了，真的。”
　　“是吗？”，彭译这才安心，又阖上眼，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莫婷谖就在旁边坐着，医生浩浩荡荡进来查房的时候见到她还在有些惊讶，莫婷谖这才被护士请了出去。她眼见着那层白色的人墙把彭译藏起来，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莫婷谖吸了吸鼻子，虽然她真的很想嚎啕大哭，可万幸还是忍住了。彭译如今已经成了这样，再添多少眼泪都是枉然。
　　到了走廊，没想到彭思业还在等。彼此的表情都很凝重，彭思业空出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莫婷谖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好孩子，“你回来的事，家里知道吗？”
　　话语里到底有几分试探，已经不再重要了，莫婷谖摇了摇头，这很不礼貌，她懂，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周全人情世故。彭思业拍了拍了她的肩膀，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莫婷谖并没有都听进去。只知道后来他们在走廊里坐了很久很久，却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也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想通，原来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
　　不是你不提、不想、不问，那个人就不在你的生命里；
　　不是你故作潇洒谈笑风生，那个人就真能从回忆里走出去。
　　它藏的那么深，那么重，你自以为是以为你忘了，可到最后还是有些感情会铺天盖地的杀个回马枪。
　　她站起身，隔着门板一声不吭。九珑堂请了人专门照顾现任当家，只是现任，好像他的存在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诚然那些护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可莫婷谖知道，那是她的爱，是她一生中最最眷恋的一个人。
　　可他已经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