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凌宣熙坐在书房修改工作室传来的邮件里的服装,正入神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缓慢而又清晰的脚步声,哒哒哒地,一如多日前,她在卢森堡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他的着装没有太大的变化,习惯性的衬衫,胡渣倒是多了些。这一次,他直接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握着一个小本子,“一直忘记带给你,这是你的新护照,以后去欧盟的27个成员国都可以免签。”他的声音很沙哑,眼睛里也充满着血丝。 凌宣熙停下手头的工作,看了一眼小本子上大大的法国国徽,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她站起身,替Bruis倒了杯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在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对了,我明天要出一趟国,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回来后我们就举行订婚仪式吧。” “什么?”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溅出几滴茶水,凌宣熙拿纸巾擦了擦,神色已有变化,“这么着急?” “Cynthie……”她的反应让他有些不快,不过并没有恼怒,他上前几步揽住她的腰身,在她耳侧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我等那一天等了有多久。”他轻轻地托住她的脑袋,作势就要吻下去。 凌宣熙大惊,闭上眼睛、别过脑袋,手一松,杯子随即掉落,哐当一声,响起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大声。 Bruis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髻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兴致消失大半。有些恼怒地推开凌宣熙,他抓着她的双臂,质问道:“我给了你这么多的时间考虑,你还没想好么?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所有吃的用的,只要是和你有关的都是我亲自安排的,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心里面仍然一点都没有我的存在?” “Bruis,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凌宣熙毫不畏惧,脸上也流露出了明显的怒意,“先不说我心里有没有你,订婚仪式这种事情好歹也是需要双方同意才可以举行的,蒋先生,你似乎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吧。”她推开他的双手,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嘲讽,“你都没有想过要尊重我,现在又凭什么质问我?” 她独自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份棘手的工作可以分散心中的所有抑郁,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份隐忍在逝去的时光中与日俱增,而此刻就像是触及到一个难得的宣泄口一般,她不管不顾地埋怨道:“你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里;莫名其妙带走跟了我多年的助理;又莫名其妙终止了所有工作人员辛辛苦苦准备的秋冬季时装秀,却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对我屡屡关怀、屡屡说爱。蒋弈琛,你到底知不知道,至少要花六年的时间才可以培养出一个在任何人面前都优雅、自如、从容,可以成为朋友,成为你的依赖,替你分担,维护你形象的工作伙伴?”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中文名字,她是真的忍到了极点。Bruis知道凌宣熙为她的团队提供了很多机会,比如安排参加全球奢侈品盛会、大型企业领袖的讲坛,她让那些组长去观察别人的着装,去思考不同的人适合怎样的服装,应该怎么去穿。 现在正好过了六年中的一半,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他却取消了她的秀展。 “蒋弈琛,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把我的努力付出都当成什么了?你倒是告诉我,你凭什么质问我?!”凌宣熙似乎从未这般大声说话,她的脸涨得通红,泪水不自控地滑落,都被她随意地擦去。 本以为Bruis会发怒,却见他笑了起来,渐渐,渐渐地,他走向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I love you, but every day I am learning. All my life, I’ve only been pretending. Without me,your world will go on turning. A world that’s full of happiness that I have never knwon. When I realized this, I’m afraid. I’m afraid that I love you, but only on my own.”他将她的碎发夹到耳朵上,笑着说:“Cynthie,幸好你还是原来的你,虽然现在你的心中或许还没有我,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是会接受我的。为了那一天,我可以继续等待。” 他伸手擦去她眼角剩留的泪珠,“你知道吗?当我听着你跟Aaron和工作室人员的对话,你的平静让我惶恐,我派人时时刻刻留意着你,可是仍然不确定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做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这般忍耐,即便是不愿意做的事,还是一一配合我去完成。幸好,幸好你还是你。”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她却别过脑袋,不予理会,依旧情绪满满的样子。其实凌宣熙的内心复杂极了,如果不是刚才自己意外地情绪失控,她估计还不知道这个宅子里装着监听器,至少她的房间里有。 日子倒回十天前,卢森堡的半夜,凌宣熙没有睡觉,她一直在等国内的上班时间。好不容易熬到那个点,却发现手机不知怎地打不开来。无奈之下,她打开门向外面的保镖大哥借用了手机,然后回房间给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 她承认自己那天讲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得小心翼翼,Doris的背叛或多或少让她对人际关系保有一丝怀疑的态度,她不想经历第二次这样的经历,至少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 也多亏当时的防范之心,不然以Bruis的反应能力,大概早就发现异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