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神女生涯原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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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书的年纪，按理也该成家了。”老夫人在洛凝晨房中坐下后，先说了摆设简单了些，又说窗棂老旧，去年也不曾修葺；然而话题转着转着，却落到了孟凭书的身上。洛凝晨屏息凝神，连先前那些话儿也不敢疏漏了，此时，方才知道正题开始了。“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家没有？”老夫人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呷了口茶。
洛凝晨想自己整日呆在屋里，要不就是在铺子，孟家的亲眷朋友纵然来走动，也不过是老夫人、孟家兄弟和孔曦方才应酬，却哪里有这些三姑六婆的八卦消息来着。此刻孔曦病倒，却何以来问自己，这中间定是有缘故。念头转了两转，倒是有了几分明白，只是，老夫人的动向，却也并不明了，便柔声道，“媳妇平日里不曾留意，竟是疏忽了。况且小叔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娘来定夺的好。眼下大嫂身子虚弱，媳妇倒是该侍奉周到些，方才尽了妯娌间的本份儿。”
“呵呵。你这丫头，当日在前厅毛遂自荐去救人，倒是言词有力；怎么现下却没了主见呢。”老夫人的话里毫无焦急之意，反而有几分欢喜。
洛凝晨心下道，“是了”——但凡要放权的人，多半是出于客观需要，然而主观上倒底是不甘心的。老夫人操持孟家多年，掌理内外，又怎么会喜欢出来乍到的新妇事事抢先。余杭之事虽然令她刮目相看于自己，但是老夫人身体健朗，精神矍铄，还不需要“接班人”；学习孔曦那般韬光养晦方是上策。心下对老夫人的两个意图皆明，但还需要一个既附和她心意又不能显露聪明的回答来，这倒是为难了。忽然灵光一闪，洛凝晨便道，“当日不过是急中生智，也未加参详，其中的不妥现下想起来倒是叫媳妇胆战心惊了。那时何管家倒是出力不少，想来该是有主意的人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果然大大地高兴，点头道，“我想着何管家这些年也未孟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筠初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家教极好，又是知根知底的姑娘。你看这丫头，与凭书可般配？”
“还是娘想得周到。”洛凝晨又奉上茶——老夫人最初虽嫌弃筠初出身卑微，但孟凭书却是不成器，极需要这样一个贤内助的。此次在孟家请彩燕班唱堂会时，孟凭书却相中了台柱锦瑟，竟还要娶回来，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下人们也议论纷纷——如此，只怕是近年内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可孟家传代只怕还要仰仗孟凭书，试问老夫人如何能安心呢。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筠初了：既能叫孟凭书收了心，又抑止了家丑外扬，还能叫何管家对孟家死心塌地。何管家即使不愿意，大概也不敢拂逆老夫人的意思，要么，日后在江浙一带恐难立足，唯一出路是带了女儿远走他乡——他已到了这把年纪，这些年又过惯了舒服日子，自然是经不得折腾了。老夫人来问自己，不过是因为差点叫孟凭砚将筠初收了房，怕自己心存芥蒂，而个中缘由，无论有没有在秀园外听到那番话，她都是再清楚不过了。此次不过是来讨一句话堵了自己的口，以筠初的个性，日后妯娌间纷争难免，自己却也是不得诉说了。
“婉儿，往后孟家，还多仰赖你了。”老夫人拍了拍洛凝晨的手背，却叫她脊背冒了层寒意，隐隐觉得是有什么事情。“上次做的那个蛋卷儿，倒是开胃，明儿个送些到我房里来。”老夫人由她扶着起了身，送到门外，交由顾嫂搀着，便挥挥手，“你也早些歇着吧。”
此时，洛凝晨方才见了晚霞柔融，竟是一个下午过去了。自己的脚底心儿，都是冷汗。
次日洛凝晨起了个大早，便与小蓉一同做蛋卷。忙了半日，方才停当，便唤小蓉送些去给孔曦，自己回屋稍稍洗漱，换了身衣裳，好去见老夫人。
待得洛凝晨到了秀园，顾嫂却说老夫人一大早出去，尚未回来，只留下了蛋卷。
一路回来，洛凝晨虽是松了口气，却觉得老夫人记性素来好，不是如此健忘的，莫非是铺子临时有事？又想，她昨日倒底只吩咐了自己送去，又没说旁的，说不准还是自己会错了意。这样估摸着，倒只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只白白战战兢兢睡了一夜，又辛苦一早上，有些不乐意。思索了一会儿，想着老夫人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倒好偷个懒，此时虽不可能去睡个回笼觉，但久不临帖，手倒是生了。便改了主意，向了书房走去。
平日里，书房多半是空的。洛凝晨越走越近，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孟凭砚今儿在不，半是欢喜，半是担忧——待到入了书房，见空无一人，放下心来，却又失落。眼见桌上有幅画，用镇纸压着，似乎是上次孟凭砚画了一半儿的，便过去仔细看了：确实是幅人像，而且着了色，云髻微堕，裙摆飘摇，手持团扇，必定是位女子，只面容却仍是留白，她不觉心头一阵狂跳；又见旁边还提了两句诗，但大约用了草体的，故而洛凝晨一个字也认不得。看了好一会儿，仍鉴不出什么字，终觉气馁。画中佳人身材颀长，挽起发髻，必定不是筠初；但是，只怕也不是自己。只叹了一口气，洛凝晨也只得离开，却仍是舍不得，回头望了一眼——若非望得这一眼，她不过懊恼片刻；然而望了，却是目光再也离不得，只盯住了那美人发髻上的两串金色饰物，明亮亮地晃眼，仿佛余杭客栈中的夜灯，灼灼地起劲，刺疼了洛凝晨的明眸善睐，直刺入了心里去。
看得眼睛都疼了，她方才退后，退到门口，却是再也不敢去看那画，那桌子了，只能仓惶逃了去。只当不曾见着，什么也不曾见着……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神女生涯原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