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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中寻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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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他成为“你”的人,将和他一同如梦:我们。
——保罗策兰
入文:
记忆似乎被拉近了,像揉搓的绸缎。开头和结尾离得近了,像是省掉了中间的部分:用梦补上。
我敲定了最后一颗钉,完成了这历时一年的工程。一年来不分昼夜,凭我一己之力建造了我们的房子。我来到山中,把一棵松树伐倒,枝解,运回来,依赖我自己和我忠实的朋友——阿落。它是一头三岁大的牦牛,是我进过最壮的一只:长毛拖地,犄角粗壮而尖利。然而它又是极温顺的,任劳任怨。我还有另一个伙伴,是一条同样三岁的藏獒,它的名字叫阿吉。它长得像狮子一样,我亲见过它同时与三条藏狗战斗,却丝毫不居下风。这一年里,它也与我朝夕相伴。每当我去山里伐木的时候,它就跟在我和阿落的后面,等我们装好,木料,它又会在前面带路。
这一年里无论春夏秋冬,我不停地与木料打交道。把运回来的木材,枝解,晾晒,打磨,再上油。若是碰到雨天或是雪天,我便整天呆在店里——我们自己的书店。店面不大不小,书的种类却颇丰富。依靠它的收入足可以满足我的日常开销并有相当的余裕。我很少买必需品意外的东西。有时候你会说我不懂生活也很少浪漫。不过,有一次我路过一家卖玉石的特色小店,相中了一颗极具藏族风貌的石头——绿松石,纹理细腻好看,绿色的石头在光下泛着莹莹的光。于是,我把它买下来了,相遇的日子送给了你,当然,并不是亲手交到你的手中,我只不过是在那一天邮寄的。你收到之后,给我发了一个笑脸,于是我又想起你的既美丽的笑。嘴角上扬,挂住线沿浅浅的痣,眉目祥和,鼻翼两侧皱起淡淡的纹路,像一颗青色的山楂。后来我还送过你牦牛梳,书还有披肩等。你说,我慢慢开始浪漫了。
书店经营了三年,靠它我在第四年建造了我们自己的房子。
我把房址选在了江边。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它,梦想在它边上建一所房子,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这是一条美丽的江,宽阔或狭窄,徐缓或激荡,都很美。我告诉过你,它的水能够照清人的模样。若是晴好的天气,从远处望向它,就像是青玉掺上了牛奶的样子,美得清亮透彻。
你知道我会建房子,你真应该亲眼来看看它。它是两层的木质结构。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以及浴室,二楼是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卧室的地板是我精心打磨的,既明亮又不会很滑。主卧有一个极大的窗,窗外面是一个露台,能够放一张圆的桌和数张椅子。卧室的床也是我一手加工的。我还把床头雕了花,虽然很笨拙,却勉强能够看出是荷花的样子。在卧室中还有一个漂亮的梳妆台,我没有见过真实的,只能模仿书上的找到的做了来,模样古怪却很实用。主卧边上是次卧,模样基本差不多,规模却小一些。在卧室的对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书房,有两张书桌和五个高大的书架,也都是我亲自做的。书架相对粗糙一些,书桌可是精心加工的。两个书桌一大一小,一个是白色的,另一个也是白色的。楼下的客厅以及厨房等的用具,除去我不能做的有外面运来,一并全是我做的。
先前我告诉你说,我们家没有围墙,你有过担心。想来是大可不必的。之前我就在房子后面种了成片的桃林,现在桃林也都张起来了。在它的后面是葱郁的高山,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桃林中间,我还挖了一个大大的泳池,只要有时间我就挖,一年之后终于挖成了。房子的前面是大江,这一处地势平坦,江水从门前安静地流过。房前的空地,我分别建了阿落和阿吉的家,还有一个花园,有各色的话,还有你喜欢的百合、郁金香等。在房子的左面是两个大棚,可以种时令的蔬菜。在房子的釉面是大片的草场和成片的油菜地。每年的四五月份,油菜花盛开,是成片的金黄。再远处才有几乎人家,其中就有多吉一家。多吉现在是我的店员,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的朋友。多吉一家善良诚实而又和善,阿吉和阿落都是他们送给我的。多吉也爱学习,平时总让我教他识字。现在他可以阅读书籍了。这一年里我全身心扑在房子上,多吉在帮我打理店面的时候,也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他看完一本书总会和我来交流。他有高原人特有的果敢与友善,脸面黝黑,说起话来让原本带有的高原红更加红烁可人。然而你书籍又让他睿智开阔。他有自己的理想,想要到大城市去读书。又一次,我踱过店里,正好看到多吉对一个男孩讲解着什么,小孩的父母在旁边欣慰地看着。我站在外面看到这一幕也甚是欣慰。
这不仅仅是我儿时梦想的家,也是我许诺给你的,我用心打造了它。四年过去了,我眼见着它就要完成了,而你也就要来到我的身边。
时间回到四年前,那时你说等我房子建好了你就来到我身边,我却在这之前的四年前就认识了你。
四年里,我们一起自习一起吃饭,共同讨论问题。也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玩,却从未去过电影院,因为你不喜欢看电影。但是我喜欢,却无法只得抱着电脑看了一部又一部。我们共同的爱好就是书了。我们经常会一起逛书店,一起网购,定期还去旧书市场淘一些珍贵的古籍,却少有战果。当你看到医不好的书了,看完之后一定要推荐给我看,还要限时。读完之后,我们交流起来,有时候会争得面红耳赤。你鼓动着腮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我,生气得一言不发。我也不凡下风,努力睁大我的小眼睛丝毫不妥协。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最后咖啡都凉了,我们却突然大笑起来。你上学太过刻苦,出去上课和补习班之外,总会拉着我自习。有时候,我看一部电影正陶醉着呢,你给我短信招呼我去自习。我会回复你说,我睡着了。半个小时后,无论电影结束与否,我一定赶到。我们上自习会约法三章:不能吃零食;且尽量少交谈,探讨问题除外;读到有意思的地方一定要分享。上完自习,我们会一起去操场散步。你总是喋喋不休,我惊讶地望着你,做出很认真和佩服的样子。每当如此你会羞涩地坏笑一下,并敲我的鼻子,因为这多半是你发表谬论的时候,聪明的你很快转移话题。
平时我们去食堂吃饭,你总是抢着去买饭,命令我只管妹妹坐下来,且等你买来美食分享(其实,我懂得你的良苦用心,你知道我的家境本来穷困)。有时候,你应付不来,竟给我发短信,我理你通共不过十几米。我微笑着,同样用短信回复你:你的白马王子就来。每当我如此回复时,你总是调皮地回我:不用骑马。当然了,收拾残羹剩饭归我。
你不喜欢运动,我却热爱运动。有时候,打球忘了时间。急匆匆跑回来,看你傻傻地坐在那,打好饭等着我。我走进了,你撅着小嘴问我累不累。我用脏兮兮的大手,捧起你干净娇嫩的脸蛋,深情地一吻。于是,脏的手印留在你的脸上,云翳却飘走了。
你很少逛街,即使去也只会约自己的姐妹。我明明有时间你却告诉她们我很忙,你知道我讨厌逛街。但兴致来了,我也会陪你一起。你会开心地挽着我的胳膊歪头问我,哪件好,是不适合你。我会耐心地给出建议,你却总会摇摇头,从原本很喜欢的东西面前掠过。又是,你若看到适合我的东西,也不言语,待我们走过了,你却假装去厕所,一会却笑盈盈地把它举到我面前。我会故作生气,抱怨好多书又不得买了,却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后来,我们买了辆自行车。我加了一个软软的后座,这样你做起来就会舒服些。有一段时间,你在其它学校报的学习班,我都是用它接送你。送完你回来,我会绕道转一些地方,逛书店或是小礼品店,等我来接你的时候,总会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我们会在车上一起听音乐,若是遇到有意思的小店或是看到美丽的夕阳,总会驻足观望。四年里,你是我唯一的乘客。有时候,我们会骑长一段路来到西山,西山并不高,站在山顶却足以鸟瞰整个城市。你靠在我的肩头说,这是可以逃离城市的唯一方法。在西山的山坳里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因为它处得偏僻,很少有人来,常年的落叶也在树下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像是踩住了岁月的尾巴。每当秋天的时候,满树金黄,风吹过,金叶飞舞,送来瑟瑟秋韵。我们依偎在树下,静静地听取这秋意的传达。我们有时候会在树下待上整个下午,聊天或看书。树林里传来各种的鸟鸣声,你会一一询问我这是什么鸟,那是什么鸟。我也会一一解答,编造出各种我都不知所谓的名称。你当然知道我的伎俩,,也用一些不知所谓的名称来给我更正。树边上有一条山溪,水流长年不断,溪里有鱼。一次,我们带来盛具。我挽起裤管,跳进水里,你站在岸上负责指挥,却颇有收获。在你宿舍窗台上养的小鱼就是我们从小溪里抓回来的。就这样,我们等待太阳落到西山之外的山巅下,才骑车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靠近山脚下有一处院落,白墙灰瓦,古色古香。漆红的大门总是关闭着,上面的画也早就出现了斑驳的影,辨不很清。看来是好久没有住人了。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还有银杏树、桃树和樱花树。春天来的时候,但见满院的各色斗艳,异香扑鼻。你说好想有一所这样的房子。我认真地看着你,许诺给你建一所毫不逊色的。你默默地点头,并说等我房子建好了,你就来到我身边。我们就这样敲定了终身的约定。
你唱歌极好听,会唱很多歌曲。我自然成了你最忠实却也是最自由的听众。有时候,一首歌你正唱一半,我说快进,下一首。你并不理会我,自顾自地唱完。这时,我会故意轻晃一下车把,你冷不防慌忙搂紧我,歌声也停住了。紧接着,我找来其他话题绕开你刚才的情绪。其实,并不是你唱得不好,只是那首歌太过悲伤,你情绪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这会让我很心疼。可是我对于悲情的歌曲很是衷情,当我点了它时,我便后悔了。我知道你内心的隐秘所在和你内心的温柔和怜悯。而我对于悲情的喜爱,完全是自作自受。像每个人一样,我虽则经历过一些挫折和磨难,但却不至于沉陷其中,只是遇到悲情之事或是听到悲情的音乐,总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喜爱。我们有过关于悲剧的讨论,我不止一次与你言及,悲剧不一定是悲伤的,有时候会是悲壮的。但你却执着于自己的理解,认定只有悲伤的才是悲剧。其实,悲剧有一种发人振奋的美丽,有时候你总不承认,而我衷于悲剧,却是遇到你为止的。你还记得我遇见你的那个下午吗?
下午,我来到自习室上自习。可是,每个自习室几乎都坐满了人,没坐人的也堆满了书。眼见只能扫兴而归,这时我发现你旁边的桌子上只有一本书。我走近一看,却也是我最近在看的。确切地说是一部诗集,是阿多尼斯的诗选。书正好打开的。我清楚地记着在诗行的旁边作的蓝黑色笔迹的标注:隐秘的黑暗,或许只需微光。我被这句话吸引住了,站在旁边怔怔地看了几分钟。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你在看着我,直到书慢慢滑出我的视线,我方才扭过头看向你。我却吃惊地差点叫出来。你是那样美丽,是我心目中女神的样子。皮肤白皙,脸面丰润白净,嘴角有一颗浅浅的痣,像是白色天幕下追着的黑色的星子;大大的眼睛,好看的小鼻子,身后梳有长长的辫子。我冲你抱歉地点了一下头,欠欠地坐下来,丛书包中掏出同样的书。哪还有心思看书?胡乱地翻开后便发起呆来。之后,你比我先离开,在我收拾书准备离开时,惊讶地发现我在书的空白处画出了你的模样。后来,你告诉我说,我把你画丑了。
而之后的某一天,我去食堂吃饭,又遇见了你。因为正好是饭点,所以几乎是座无虚席,这也是一贯的作风。我端着盘子徘徊了良久,终于发现一个座位。走过去,竟发现了原先那本阿多尼斯的诗集。我慢慢地移动视线,果然是你。你正在安静地吃着饭,清淡得很。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饭食,羞愧于它的丰盛会让你瞠目结舌。我立了一会儿,那本书同样被默默地收了回去。我坐了下来,对你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只顾低头吃自己的饭。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你早就不见了踪影。在我端着盘子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我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后来,你告诉我说,我很爱吃肉。
之后,在校园里遇见的次数多了。我总会向你点头示意,而你总会回我以浅浅的微笑,然后从我身边悠然滑过。我不用回头,也能忖度出你的样子,因为它之前在我脑中出现过无数次。
那是秋天的一个下午,天气微凉,树叶也都枯黄了,风若吹过总会摇落大片。我来到操场散步,远远地竟发现了你。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慢慢向你靠近。在远处我看到你不断捡拾着什么。等走近了一看,是在捡拾飘落的法梧的叶。等你再要伸手去捡拾的时候,我抢先一步为你捡起来,递到你的手中。你怔了一下,微笑着接过来。于是我自然陪着你走过操场的一圈又一圈。你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我一个人在滔滔不绝。有时候,我发现只是我一个人在不停地说,竟戛然止住,等着你的下文。而你只几句话就把我前面所说的都总结了。我朝着你羞愧地笑了起来。在分开时,我对你说,我想要做你生命中的微光。你并没有回答,只是对我微笑不带有丝毫的诧异。接着夺过我的手机,输上了一串数字。
之后,我每天给你两条短信,早上一条,晚上一条。而你从不给我回复,但我坚信你是有看到的。我也从未给过你电话,确切地说是没胆量。而后来,遇到你的次数多了起来,你微笑的样子总比先前灿烂些,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却也总有一本书会默默地从它原来的地方抽回去。有时候,旁边即使有位子,假如正好看到你在,我也会站在你边上,静等着某一本书被抽走。自上一次和你操场散步之后,你未对我言过一句话。即使是那一次通共的对话也不过十几句而已。我却对你有千言万语要讲。几天下来,我明白这就是爱情的期待和呼唤,我要告诉你我的感受。
有一次上自习,又一次“偶然”地与你相遇。我一如既往地坐在了你的旁边。等你出去的时候,将造就准备好的纸条放在你正阅读的书本上,笔法工整,因为我担心我的草书会产生歧义。在你回来之前,我便离开了。想回寝室看书的,可实在惴惴不安,就来到操场散步。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你背着书包正沿着跑道浅浅地低徊,脑袋埋在胸前自顾自地踏着细密的步子。我知道你已经看到纸条了,却不知道结果。于是我悄悄地跟在你身后不远的距离,随你一圈一圈地走下去。忽然,天空传来一阵鸟鸣声,是一群南飞的雁。我正抬头望向天空,眼睛的余光却发现你回过神,并一直注视着我。我故作不知,站定,高昂起脑袋望着那群雁,直到消逝在天际。最后,我竟大笑起来,因为我发现你极甜美的笑着,歪着脑袋“欣赏”我这佯装的憨态,显出又气又喜的样子。接着,你做了一件令我振奋的事情,唤了我的名字并叫我到你身边。多么甜美的声音和多么悠长的一句话,简直是我听过的最美的音乐。我走到你身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并未回答,而是塞给我一纸条,黄色的纸下透着阴柔而漂亮的字迹。看我结果纸片,你告诉我说,我的书上都写了自己的名字,是一个极巧妙的“计策”,女孩一般都会注意。我望着你,一脸坏笑的样子,接而严肃地表态道:我这个好习惯以后一定保持。你探得我的意思,朝我努了一下嘴,转而继续散步。于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屁颠屁颠地跟在你身边。我总是问东问西,你却总是笑而不答。我并不是愚笨无知之徒,我当然知道你早已猜到我的小阴谋了。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竟张口问道:你是否愿意做我女朋友。后来,回想起我这个问题,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甚至会爱意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问的最愚蠢的问题,因为它可能葬送我的光明“前程”。而你只是浅浅一笑,吐出两个字,迷人的两个字:愿意。没有任何的波澜。我看到你淡然的表情,极激动又惊讶,问道:你可知,你救我脱离了苦海,做了一件如此功德无量的事,你竟能如此无动于衷?后来,我猜想这可能会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愚蠢的问题。而我却听到我之前从未听到过的爽朗的笑声,最纯粹的笑声,于是我释然了。接着,我做了平生第一次助人为乐的事情,把你大大的书包抢过来,背在自己的肩上,我得实话实说,它实在沉得很。心底里默默地对你心疼起来。在围着操场转过又转过一圈后,这就是这一圈的散步时间内,我内心无比挣扎,最好想到了一个极大胆的策略,并实施了:在随着我喊出天上又飞过一群雁而你抬头观望之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了你的手;并在你惊奇地看向我时,又迅速地抬头望向天空做出寻找刚才那群雁的佯态。后来,你告诉我说,这完全是情场老手的表现。而我反问道,何以见得?你不说话了,只冲我抿嘴笑。虽则我佯装感叹这群雁飞得快的样子一本正经,其实内心是极其忐忑。我当时手心应该出汗了,并且有轻微的颤抖。或许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我感觉你好像在有意地把手抽离我的手,我低头一看,你的手果然在扭动着试图抽离我的手,我有些失望地把手迅速松开了,刚想询问,你对我微微一笑,说我攥疼你了。我报以释然而愧疚的微笑,并说:要不要我再重握试试?你低头不语,我当然能够理解,便又继续散步了。就在我还陶醉在那一刻的时候,不经意间我感觉到我右手有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感觉,我低头一看,这不是你的手吗?我掩饰住内省的兴奋,并用极准确的力度将你的纤纤细手握在手心,而你故意看向别处。后来我夸赞你的一心二用,眼睛看着别处而手却能准确找到我的手的位置。你说,这个本领也是在某个下午某个憨小子教你的。
是的,那真实一个美丽的下午,也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下午。然而我却记不得那个下午是不是有太阳,也记不清那个下午天空中到底是飞过几群雁。后来,你告诉我说两群。但我却分明地记着我们一起围着操场走过的圈数,因为那个数字刚好是我当时的年纪,21。而它也与我们这个伟大的世纪相同。在我们一起离开操场的时候,天空出现了一弯极新的月,它纤细而清脆的样子,像极了我握着的你的手,一种温暖的感觉从你的手里传到我的心里。我第一次觉得看到月亮不再有清冷的感觉。只是我当时并未告诉你,而后来也没有告诉你。我生怕你会问起,看到的月亮为什么总是清冷的?我怕我的回答总不是传说中的习惯。那真是美好的一天,我约你一起吃饭,你竟也同意了。当然不再是食堂。是我很少去并后来知道你也很少去的那种,适合两个人的格调高雅的地方。是一个叫玛吉阿米的饭馆,装修古朴粗悍却不失缠绵浪漫,灯光是那种极有格调的黄色。人听多,但比较安静。我已经忘记那一天我们都吃了些什么,那一天就像在梦里。只是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你竟不吃蒜,不吃姜,不吃葱,不吃辣椒,不吃香菜。当我们告诉服务员的时候,那服务员的满面难为,你替她解围道:做菜可以用,只是你不吃而已,可以挑出来的。吃饭时,我一直问你,你相信这是真的吗?明天之后我的生活中又多了你的色彩。这是真的发生了吗?你笑而不答。往回走的路上,我又一次牵起了你的手,它仍旧是那样温润,那样的化人心骨。那一弯细月仍未落下,我即兴作了一首诗(确切地说是几句):你的温柔的细眉,送走了南飞的雁,却给我送来了北方的温暖。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出了你的名字,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你更握紧了我的手一些。身后传来了路人的议论,我却对你说了声:谢谢。谢谢你对于这份相遇的珍视;谢谢你对于一穷二白的我的眷顾;谢谢你的不顾一切。我对你保证,我会克服千难万阻与你厮守一生。假如我竟无法坚持住,在我离开的那一刻骂我会告诉你,我对你的深情。而你却不可以先我离开。因为我不相信活着承担更多的鬼话,只要活着,总不会都是悲伤。你并未应答我,只是祥和而温暖地笑着,手更紧地握住我的手。
分开之前,你叮嘱我别忘了看那纸条。我这才想起自习时给你留的纸条。回到寝室我并不着急翻看,因为我料定了事实的样子,总会是一个完满的结果,只是我现在想象的更加丰富。我原本字条中写的是:我知道一个极美丽而清幽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而你给我的回复显然没有我想象中的丰满,却依旧美丽的两个字,这两个字足矣。而同时我收到了你给我的第一条短信,在我还未来得及给你之前。你问我,这一兴趣去可以吗?我之前确实领教了你文字的俭省,于是也给你回复过去两个字。
我们第一次在银杏树下互诉了衷肠,我也第一次看到全然防松的你。你天马行空地说着漫无边际的话,长期旋律优美的歌。后来,我们又了自行车,你唱得忘情的时候,我故意逗你,有人。你立马会停住,发现周边没人后,轻敲一下我的脑袋又唱起来。到后来,就算有人你也会一直唱。我喜欢听你唱歌,这简直是为我一个人的演唱会。然而,我更喜欢你能无所顾忌地唱下去,一种全然的生命力的彰显。
亲爱的,我不想将这次相遇据为己有。我希望能够分享我的快乐,更特别是分担你浅淡的忧伤。我会绞尽脑汁使你快乐起来。讲许多故事,多半是从看的书里演绎出来的,尽量通过我的加工变成一个趣事。自己编笑话,虽然有时候不能设计完全,但你也能理解并欢快地笑起来。有时,我发现了一部极美的诗集,自己改编成对话,我俩演对手戏。要是现成的剧本则简便多了,若是爱情剧则更加合适了。可是,你演技并不好,无论什么样的角色,你总是本色出演,让原本投入的我,说着说着就变成对你个人的表白了。你总会笑着看我的即兴发挥。你告诉我说,我并不是一个好演员。我说:你这话没错,因为我没有一个好搭档。是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演员,而且我也并不是一个演员。从你走进我生活以及生命中的那个下午,我就意识到了。我也不打算做一个演员,说着别人的台词,演着别人的角色,夸大着生活中的不真实。当你走进我生命中的时候,我知道我所追求的真实是存在的,而它就完好地保存在你的身上。每当我回忆起,白桌蓝椅间学习的你的样子,我躁动的生命像寻得了平静的港湾。我站在窗外,望着埋头书本的你。而我的书就在你旁边安静地躺着,时不时享受着你眼神的爱抚。有时候,你会盯着我的书本出神,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我隔过开得绚烂的月季花望过去,让我轻了世间所有的美丽。你的出现,照亮了我余下的生命。原本陌生的人走得如此近,再无胆怯的可能。我原本以为两个陌生人绝无可能有如此灵魂的靠近,两个之前没有共同经历的人怎么共度余生?自从遇到你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挂碍都不攻自破。爱情给了我力量,并让我有了牵挂,在世间生了根。当我想到自己的存在时,不再是自卑和虚无,你成了我人生价值的一部分。我们完成了生命间的彼此牵挂和抚慰。有时,我们也会谈起自己的过去。我从小感情泛滥,小学就开始有心仪的女孩,初中和高中也一样有暗恋的女生。听完我的“光荣史”,你会故作吃惊的样子,并笑着对我说,感谢“她们”如此的没有眼光。我点头称是。当然我们之前没有共同的历史,而且也决无发生的可能。但是在那个下午,那个时间的节点,我们的相遇预示着今后我们可以共同创造属于我们的历史。等我们老去了,数起珍藏的回忆时不至于太过孤单。两个人能够有足够长的共同回忆,这或许是爱情之必要的理由罢!
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做了我近四年的女朋友。因你的存在,我体味到了别样的关心。说实在话,父母从小到大为给过我如此多的关心。,我曾经一度认为我的死活于他们而言是无足轻重的。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从未想过要知道。而你却完全了解我的心思,并精心呵护着它,让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从未有过的丰满。打完球之后的一杯热水,彻夜难眠时你的陪伴,对我思想激进处耐心的疏导,还是我苦恼时静静地陪伴。于是,我慢慢从原先的孤僻中走出来。当我看到我灿烂的笑时,你比我笑得更加开心。你是我生命中作实了的唯一。无论是骑车去五六里外只为买一份你爱吃的早餐;还是你的胃病又犯,接到你的电话在医院陪你一个晚上;抑或是你伤心是,我自耍式卖力地哄你。我都没觉丝毫的辛苦。你的疾苦安乐,能有我的陪伴是我最大的幸福。因为我上自习的半途而废不得不一人费力地提回两大包书;因为我的受伤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这生活的点滴都是你不计回报的爱。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我们两人共有的历史。考研的日子,我们形影不离,当朋友们问起时,我会骄傲地向他们介绍你,你脸面绯红,总是低着头。而我也知道,你私下里也会向你的好姐妹幸福地说起我。其实,私底下我的朋友对我愤愤不平,言我配不上你。我对你讲起,你一脸坏笑地瞅着我,我故作慌张地解释道:这是他们的离间计。我资质才资平庸,配你不上,而你却一直坚定地跟定了我。你说,你吧自己的青春交付于我,因为你爱我,只有爱着的人才会明白彼此的爱。我紧紧地抱住你,眼中溢着泪水。
时间亘古永存,而生活在时间下的人们却从未想过平庸一生。反抗时间也同样成了亘古的永存。寻求于物质上的延年益寿已证明不可行,于是向内转寻得灵魂的丰满自然成了必然。家庭、事业、爱好无类而求,然而爱情无疑是最上之选。都言爱情是对抗时间的最好手段。后来我们才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更加的快。四年的时光却犹如白驹过隙。
毕业之际,是分离前的最后一段时光。你考取了研究生,我则落榜了。没有伤感,因为我要去建造许诺你的房子,而你则许诺我,等我们的房子建好了你就来到我身边。我们需要平静地度过毕业前的每一天,于是我们去旅行了。那是一座美丽的海边城市。有蔚蓝的大海,柔软的沙滩和不会很毒辣的太阳。我们一起在退潮的岩缝中搜寻着小虾蟹,或是带上帐篷和简易躺椅,来到沙滩,一个下午沉浸在书本里。我带你吃特色的海鲜和烧烤。你吃得满面油光,像是吃过鱼的大花猫。我带你出入一家家精致而浪漫的小店,你像迷失的孩子流连忘返。蓝色天际下,我和你牵手吃着最爱的冰淇淋,晃晃地轧过青色的干净路面。有时候,碰到雨天,你和我都躲在帐篷里,望着莽苍的大海一起托起下巴发呆。我们甚至把自行车也寄过来了。在你美妙的歌声中,我们穿梭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中。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不能记清每一天,因为每一天都同样的美好。但是我不能忘怀我生命中因你的存在的每一天里所发生的变化。每天早晨,我睁开眼第一个想到你,想着你的甜美的笑,我也会笑。而每个夜晚睡去的最后一刻,也总能伴着你的笑。我每天都伴在一个新的希望里,一个真实美丽的希望。
又是四年过去了,房子依然建好了,你来到我身边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这四年里,虽然你不在我身边,我过得依然充实,因为这是为我们的将来奋斗的四年。第一年我开了一家书店,名字时你取的——一点书店。正是依靠它,我才积攒了建造我们房子的资本。之后两年的时间,我一边经营书店一边为房子做准备,其间我认识了多吉一家。他们是典型的藏族人,有着藏族人的友善。他们时常约请我到家里做客。他们又一所石头和松木建起的漂亮房子:房子外面有设计精美的门和红黄黑相见的檐纹;房子里面是几根粗大的木质柱子支撑起二层房子的全部重量;屋内用打过油的松木做的地板,还有雕花的躺坐两用的方正木床;在一面墙上供着他们的神;房子的中间设有炉子,冬天一家人围坐炉火间畅聊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每次去多吉家,他父母总会热情地准备风声的餐食,每次也都会聊起你。我拿过你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夸张地做着手势形容你的美丽,尤其是你长长的辫子。第四年,我把店面交由多吉打理,全身心投入到我们房子的建设中。这期间多吉的爸爸给过我许多好的建议,时常也来帮忙。房子建成的那一天,我邀请多吉一家来做客,忧郁我对藏餐不熟悉,所以饭食也都是多吉母亲一手张罗的。我们举杯欢庆,却怅叹你的缺席,好在你就要来到我们身边了。
四年里,我为去看过你一次。你我约定,四年的不想见换来一生的相守。房子建好的时候,你自然出现我的面前。我们用彼此的新年对抗时间的流逝。然而我却不能抑止对你的思念,即使有网络和电话,却握不住你的手。我翻看着之前一起的照片,像是在翻看一部声情并茂的电影,当时的情态和欢乐在眼前浮现。若是太过沉浸对你的思念,我会照出之前我们一起的视频,把声音开到最大,一个人静静地观看。我和阿吉出去散步的时候,我会对它讲起我们在一起时的故事。它在我身边默默走着,装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偶尔抬起头,水汪汪的小眼睛疑惑地望着我。我摸摸它的脑袋,泯然一笑。它肯定是在抱怨刚才讲的故事已经讲过千百次了。
这四年里,你过得一定比我凄苦。你是那样的依恋我,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眼中满含泪水脸上却露出笑容。你向我保证,你会一如先前快乐地生活。我想象着我的离开,你该怎样手足无措。你身体原本就弱,经常感冒。我不在你身边,你不得不独自支撑。又时候,我打过电话去,没人接,夹着你就会回过短信来说,刚才不在并一切顺利。这样的次数多了,我便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你肯定是生病了,怕我听到声音的异样而徒生担心,故意而为。我想象着你盯着我的电话,心痛地看着它响完。你的脸圆圆的,若是消瘦了很容易察觉。你总是极乖巧,我提醒你之后等我下次看见你时,总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在我和你视频时,阿吉总坐在我旁边,你告诉我说,阿吉长得很像我,都是小眼睛长头发。阿吉在旁边欢乐地吐起舌头。
你就要来了,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看到你,一个安然无恙的你。这剩余的日子,我沉浸在房屋和院子的修缮中,对你急切的思念移到劳动中方能安心些。我从山上开采了一些石料,铺了几条穿行的小路,还和多吉凿了一个石板用作桌子。我在它上面搭了一个棚子。天气晴好的话,我会坐上一个下午,看书或给你写信。有段时间未给你寄信了,总也有七八万言了,等凑足十万字再一起寄,这样你就可以像小说一样读它们了。
这是九月份的天气,几年前我终的椴树、桦树、松树等也都张起来了,放眼望去,一派层林尽染的景象。这个时节天气总是晴好,看到烟枪的一派秋色,总让我想起我们一起的时光。北方的秋天独有秋的悲凉以为,却不失省净,干爽,明丽。那个城市,无有成片的树林,很难见到大片的秋韵。那一些散乱的点缀,算作惊喜的写照。这样的天气,你总央我带你出去,不拘哪一处,只要远离尘嚣便好。生在南国的你,却独衷爱这北方的秋。距离西山外四五十公里有一处大草甸,有山,有河,有树林。我们会带上帐篷、毯子以及各种好吃的,骑行四五个小时寻求这难得的清净之地。如此一来,你不能再坐在后座上,可是即使坐在横梁上,你也会搂着我的脖子,手舞足蹈地唱起来。八九月份的太阳,热辣的气力腿去了大半。苍苍的青色草地上,一块方毯,我们可以享尽生活的纯真美丽。我本来就黑,于是会在脸上蒙一本书。可是有时候我睡着了,等我睁开眼,看到你得意的坏笑和手里挥动着的镜子,我便“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你把镜子凑到我的脸前,只能看到我黑亮的眼和洁白的牙齿,身边传来你的肆意的笑。我一把搂过你,坏坏地看着你,你一时未反应过来,故作惊恐地望着我。等我把藏在生后的画笔亮出来,你立马一时到,这会再逃已然不可能,于是便泄气地央求起我来。在你的一再“哀求”下,我难免会心软,于是在你脸上只是画了一个笑脸。我奇怪的是,无论你晒多久,白白的皮肤总没有什么变化。后来我才发现你的秘密。我偷偷地拿过你的防晒霜,于是发现我也肆意地晒起来。
我们之间共有的记忆是四年的长度,而我们关于对方的回忆都已快八年之久了。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你圆圆的脸像是一颗小太阳,照在我脸上,暖暖的,再加上迷人和温馨的浅笑,我的心都要化了。所幸的是,你就要来了。
两天前,我收到了你寄来的我们的自行车。我和阿落去取来之后,便骑车出去溜了一圈。阿吉在后面撒欢似的追。骑过一段,我把它放在后座上,晃晃悠悠地骑了起来。它紧张地来回张望着,最后直接跃下来,吐着舌头看着我大笑的模样。它竟掉头往回跑,我在后面拼命地追。快到家时,阿吉胜利似地吼了起来,我一声令下把它唤过来,然后以迅疾的速度超过了它。
今天,你终于来了。
我一早便开始整理房间,打扫了院子,浇过了花,顺便摘取了最漂亮的一些,束了起来。阿吉好想知道我要出门,巴望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为它套上了项圈,它极不情愿地望着我。我穿起你为我织的毛衣,拿过花,便准备出发。临走时,天气却阴沉起来,我又取过雨衣,才骑上车出发了。
在车上,我回想起在学校的时光。你在外校一直要听课,都是我负责接送你,不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冬天的时候,我会把你裹成小笨熊的样子,你在车上却仍旧不老实。若是遇到下雪天,我会放慢车速,任由你往我歌唱。回来后,我们会去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紫色的铜锅漫着徐徐的热气,外面却是冰天雪地一片,这会是一个安谧的冬夜。
我慢慢骑,时间还早,我提前了几个小时出发,先打算到店里去看看。我有一段时间未到店里来了,多吉一个人在打理店面。我多半会在月末来过一次,有时候竟是好几个月才来一次,交接一下账目,并对于畅销书作一个记录,并还要做到及时地补充货源。今天,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来看书。我来的时候,多吉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书。他撂下手中的书便与我汇报起这一个月的状况。他看我一派出行的装束,便询问起来。我告诉他,你今天要来了,并不再走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多吉睁大眼睛望着我,转而要求准他半天假。我能猜到他的打算,本来这个时间店里也没多少客人,于是我准了,但要求他先打扫一下店面。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并立即着手干起来。我坐下来,点起一支烟,看着小伙子快乐地忙碌身影。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起过,四年里我养成了抽烟的不良嗜好,怕你会担心我的身体。但是,我抽的并不多,建房子的时候可能多一些。有一次我歇下来,正点起一支烟,而阿吉趴在我身边,正满面狐疑地看着我,我于是就把烟给它抽了一口,结果它打了个大喷嚏,甩了甩脑袋,并用爪子挠了挠鼻子,一溜烟地跑了。
外面下起了雨,街上并无多少人,由于雨不大,细碎,所以少有人撑伞。窗子上挂了些水珠并凝结了一些水汽,于是窗外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有时候,街上会悠闲地经过一头牦牛,它或是不属于任何人家,因为它看起来并不着急去向某处;抑或是它的主人并不着急她回家。街上的小贩们也都陆续地回家了。熟悉的人们,看到我正在店里,隔过窗子,打了个招呼扬长而去。多吉早就走了,店里也没有任何的客人。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掐灭烟头,打点起行装,关了店门,便朝机场骑来。我并没有披雨衣,只是穿了件登山服,雨不大,细碎。机场离市里大约二十里路的样子。路上很少遇到行人,这个天气和这个时节恐怕是很少有人去机场的,除了那些要远行的人或者是远行归来的人。去机场的路,依山傍河而建,左面是滔滔江水,很急但不汹涌,会有轰鸣的生硬。右边则是极高的山,抬头望去山顶会堆满了终年不化的积雪,下雨天虽则看不清却可以想象的到。雨不大,空气湿润有几分凉意,会是江南的样子。我虽则没有去过,但是在书中读过也能想象得到。这里的雨,却不如江南来得多,来得频繁,一年中大部分会是晴好的天气。气候却与江南有几分相似,冬天不太冷,空气湿润;夏天比江南会凉爽一些,晴好的天气下太阳也不会太毒辣。你一定会喜欢这里。在北方求学的时候,空气干燥浑浊,你出门总会戴一个白色的口罩,我说你像一位护士。你说你只是属于我的护士,而我则只能是你的病人。我会调皮地问道,那我的主治医师会不会也是一位美女呢?你故作生气地对我不予理睬。雨天的时候,你会拉我去公园,看雨,看树,看风景。然而,那个公园即使请他也少有人来。公园里有一棵古老的槐树,开很少的花,后来那棵槐树死了,大概是老死的。一次,一个男孩和女孩,在槐树底下玩耍,看到这棵槐树枝干萧索,并无生气,向身边的你问起这棵树怎么了。你跟他们耐心地解释。你说这棵槐树太老了,最后老死了。他们只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大概并未听懂。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想象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老槐树是怎么了。他们若是再回到这里,肯定会忘记这个下午和与你的恶对话。这棵老树的生死,并这公园里的其他所有,再引不起他们的关注。它们的存在和将来的命运,他们也同样不再关注。在他们不在疑惑的时候,他们也就长大了。
到达机场,仍旧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机场在两山之间的开阔地上,江水静静地从它旁边流过。原本空旷的机场只有寥寥几个人影晃动更先空漠。街机坪的外面停着几辆黑色轿车,大概也是刚到,细密的雨丝打在车前盖上,升腾起白色的烟气。我在街机坪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点起烟,一位工作人员递给我个烟灰缸,并对我笑了一下,我点头示意。大厅里传来广播和工作人员的声音呢,但很细微。越过机场大楼的一角能看到机场长长跑到的一端,因为下雨的缘故并不能望到它的尽头。我想象着你会在我看不到的跑道的一端降落,慢慢滑入到我的眼前……
雨没有停的意思,却也没有变大的征兆。铅色的云依旧如先前的样子,没有变浓也没有变浅,雨滴练成的线也如之前的稠密。这样便好,会是你喜欢的天气。空气有些许的凉,我给你带来了那条海蓝色的披肩,有了它多少可以抵御一些。你说,我买贵了。但我告诉你说,它是我唯一喜欢的样式,据说还是尼泊尔进口的。你说,老板最喜欢我这样的顾客。我何尝不知道我买贵了?可是,谁让你是我的唯一。我望着这绵绵秋雨,总会陷入沉思中。雨水落在我摘来的花上,像是你哭泣的微笑,那年离别时你的笑容。有人看到它,定然会猜想我在等一位女子,假如有人来问我,我甚至会得意地告诉他,我等了四年的爱人重要来到我身边了。
我看了看表,依然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我只需再等半个小时就能见到你了。半个小时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刚刚就已经等过半个小时了,我做到了。就像这下着的雨,它们好像并不在乎时间的样子,可以不间断,不喘息地下掉几个小时,而且只要它们愿意再下几个小时也无妨。他们从来就不属于时间,因而它们也当然会少掉许多在时间下的情感的牵附。它们并未恋爱吧?特别是没有长时间地与恋人分离。假如见到你,我不会告诉你我提前来了,我会告诉你说,我料事如神,在你的飞机着陆的那一刻我刚好到。我会省略掉这几个小时的等待,就像省略掉这四年的等待一样。当然,你会追问我四年的时光如何过来。我会告诉你,我做了许多事,拥有了一家经营不错的书店,并结实了多吉一家,因而有了后来的阿落和阿吉。我还看了许许多多的书,后来我建了属于我们的房子。在你来之前的日子,我做了一些琐碎的后续工作,让我们的家看起来像已经住过好多年的样子。我在房子的周围种了各种树、桃林以及各色的花,我身边的这束便来自我们自己的花园。其实,我更迫切地想知道你这四年的光景,四年中你的苦与乐。我希望看到你调皮的笑模样,听到你美丽的歌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你一定困乏极了。我会再把你包好,你且在后座躺我背上,不许调皮只需静心养神。家中我也早已准备了热水,床也铺好了。到家里,你先冲个澡在躺一会,我则去厨房为你准备吃的。今天,多吉请假回家,定是通知父母你回来的消息。晚上,他会邀我们去他家做客。在他们眼中你早已成为他们的儿媳,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
思忖着,半个小时过去了。这时传来播音员的声音:接近人员请注意,CA4431次航班,因天气原因晚点半小时,特此通知。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就像并不是在看时间,嘴里嘀咕道:有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