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所归之处》空禅悟

65、直接

　　韩夏阳在小会议室里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本杰明普林斯顿。
　　客人进来时，韩夏阳已经面带笑容迎了上去，说着流利的带伦敦口音的英语让客人感觉舒适：“普林斯顿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眼前的人让本杰明普林斯顿先生有短暂的惊讶，但随即也扬起了笑容，用磕巴还变调的中文说：“飞常……高心……忍尸……你。”
　　中文说得普林斯顿先生的舌头打了结，一张俊脸也纠结得变了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还力图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继续说：“你真死个飘……飘……漂……娘……亮的人。”
　　普林斯顿先生说得吃力，韩夏阳也听得费劲，不得不用英语提示他说：“普林斯顿先生，您还是说母语吧。在您熟练掌握汉语之前，我们之间最好不要存在沟通障碍。”
　　普林斯顿先生有点沮丧，只得改说英语，依旧非常真诚：“能认识你这么漂亮的人是我今天此行最大的收获。”
　　韩夏阳友善地提醒道：“非常感激普林斯顿先生对本人的赞美，但仍然必须慎重地提醒普林斯顿先生，在中国漂亮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
　　普林斯顿先生连忙解释：“真是对不起，请相信，我没有轻视你或是侮辱你的意思。中文我还不太熟练，我一定会尽快掌握这门伟大的语言，以免再次产生误会。”
　　“请别介意，普林斯顿先生。”韩夏阳进入正题，“我们开始商谈正事吧。首先，我得向您道歉，今天本来应该是本公司董事长会见您，但董事长临时有急事要亲自处理，就由本人来陪同普林斯顿先生进行全程活动。”
　　“我能理解，而且我也非常高兴是由你来陪同。你是个亲切的人，让初来乍到的我也没有陌生感和紧张感。”
　　韩夏阳笑了笑，详细地为普林斯顿解说接下来的程序：“我先来为普林斯顿先生介绍接下来的全程活动内容吧。首先由本人为普林斯顿先生介绍本公司的整体情况以及最近五年的运营情况；介绍结束后普林斯顿先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左右，已经为先生准备好了甜品以及您喜欢的品牌咖啡；然后是带普林斯顿先生参观本公司的核心工作区，以便先生对本公司的管理模式形成一个初步概念；重点管控的产区以后再带先生去参观。晚餐的话，其实非常希望能让先生品尝一下我们中国的特色佳肴，但先生可能还不习惯使用筷子，所以晚餐为先生准备了您习惯的菜品，由从贵国聘请的一级厨师为您制作。晚餐之后的时间作何安排，先生可以向本公司派驻的随行秘书提出诉求，我们会尽量满足您。”
　　“你们想得真是周到，无可挑剔。这样的安排我非常满意。”普林斯顿先生听得频频点头，“你们的诚意让我感动。”
　　韩夏阳谦逊有礼，始终优雅的笑容让人非常安心：“这样的安排普林斯顿先生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先由本人来为先生介绍本公司的情况。本公司成立于……”
　　韩夏阳结合制作精美的视频资料开始为普林斯顿先生介绍天成集团的基本情况，还有天成集团五年来的营运和获利情况。韩夏阳说得详细，普林斯顿先生也听得仔细，偶尔他也会提些问题，虽然语气强硬，问题刁钻，但也的确都是他必须知道的一些东西。普林斯顿先生的疑惑，韩夏阳没有避而不谈，而是非常真诚地有问必答，也没有避讳己方存在的问题和缺陷。
　　彼此坦承，只是为了一次合作，且都希望合作能成功，为此双方都得拿出诚意来，代表则要进行目的明确的良好沟通，以尽早达成共识。
　　用了一个半小时，韩夏阳才将第一道程序走完。
　　“以上本人的讲述和刚刚看的这些资料都有备份，会让先生带一份回去慢慢研究。接下来就请先生放松一下。”韩夏阳向邵一鸣示意，邵一鸣领意后按了内线通知助理把准备好的甜品和咖啡送进来。等待之余，韩夏阳说：“普林斯顿先生，好好享受下午茶时光吧。”
　　“夏阳。”普林斯顿先生用生硬的中文唤韩夏阳，但到底还是拿中文没辄，只得继续说英语：“用我的中文名字叫我吧，或者我叫你的英文名字。我的中文名字是龙德。我的中国朋友说，龙在中国是吉祥物，虽然在我们的文化里龙都是很凶恶的，但我还是选择龙做我中文名字的姓氏。”
　　韩夏阳被逼得不得不礼尚往来：“年幼学英语的时候，我的英文家教给我取了个英文名字，SUN。已经很久不用了。”
　　“SUN。真是非常好的名字……”一名助理将点心和咖啡送进来，打断了普林斯顿，而他也很快被那些甜品吸引了，大赞道：“这些点心真是可爱。跟我在英国吃到的甜点长得完全不同。”
　　“这是中式甜点。请尝尝看，看与贵国的甜点有什么不同之处。”
　　普林斯顿切下一小块糯米红枣糕放入口中，入口绵柔的口感显然很得他欢心，一口接一口吃得非常贪婪，一边还不住地点头，不停地发出赞美声。
　　韩夏阳喝着邵一鸣泡的茶，淡笑浅饮相陪。
　　吃过了兴头，普林斯顿才轻松地与韩夏阳攀谈起来：“SUN不喜欢吃甜点吗？也不喝咖啡？”
　　“我的口味偏清淡，身体的原因让我不能放纵舌尖味蕾去品尝美味佳肴，也包括甜品。因为家教的原因，我比较喜欢喝茶，不过，下次我去英国拜访普林斯顿先生的时候，也会入乡随俗地喝咖啡。”
　　“不不不，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茶，我喜欢看你喝茶的样子。”普林斯顿忙道，“就象是在品味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一样，完全沉醉其中的感觉。我想，做为茶这种饮品，能被你如此……美妙的人喝到，也应该会很骄傲吧？”
　　用不知所谓的赞美表达所谓的浪漫主义，有点……还是不知所谓吧。
　　“我想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或物都应该骄傲。存在即为成功，应该得意：我们于他人尚有存在之价值。所以就算只是一杯普通的茶，被用于浇灌花草或是被某人的手端着，都应该会骄傲地以为自己是世界之中心。”
　　普林斯顿呆呆地看着韩夏阳，他分明看到了温和笑容中浅淡不易察觉的哀伤，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就因为那神秘的哀伤。
　　“漂亮的人不适合悲伤。”普林斯顿无意识地低语。
　　“普林斯顿先生，以后在我面前禁用漂亮这个词。”韩夏阳的不悦化成了冷淡的抵触性语气，“总是用同一个词赞美一个人，也显得您缺乏语言艺术。”
　　真是个连生气都很漂亮的男人。
　　普林斯顿擅自作出了一个决定，而且急于将那个决定付诸实施，关键时刻可不能犹豫。
　　“SUN，会见之前你应该有对我做过基本了解吧，那想必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对您的性向，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普林斯顿严肃地宣布：“SUN，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
　　韩夏阳端茶杯的手抖动了一下，错鄂的表情也持续了三秒左右，的的确确是被普林斯顿的大胆与直接吓到了。
　　普林斯顿半分唐突之后的紧张和不安都没有，热情四射地笑着，说：“因为你们临时改变了会见的对象，我之前所了解的是贵公司的董事长，对SUN完全不了解呢。当然，说你和令兄感情很好的资料也是看过一些的。原本对这次的临时改变还有些不满，你是个怎样的人？好不好沟通？之类的事见到你之前都还一直在担心。没想到SUN是这么可爱的人……”
　　韩夏阳额上冒起了青筋，冷道：“可爱这个词也禁用。”
　　“OK，我尽量不拿这么贫乏的词来赞美你，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心声……”
　　韩夏阳只觉继续听他胡话，事态会失控，他可能会罔顾身体健康之类的问题挥拳向普林斯顿，然后把一次重要的合作搞砸。那样的后果真不堪，理性优先的他万不能干那蠢事，于是韩夏阳起了身，冷漠而持礼地说：“普林斯顿先生要是已经休息好了，请随我去参观吧。”
　　普林斯顿也站起来，等韩夏阳到他身边了，他一把抱住。
　　“好特别的香味。”普林斯顿沉醉地喃念，“很难从男人身上闻到这么醉人的香味。”
　　韩夏阳忽然遭袭，惊诧之后是愤怒，加之普林斯顿的言语实在出格，不是一向含蓄的韩夏阳能接受得了的。以韩夏阳的立场，普林斯顿的热情等同于骚扰和羞辱，急欲挣脱禁锢，但普林斯顿比他高了半个头，壮实了不止一圈，他挣扎的力量对普林斯顿而言如同泥牛沉海。
　　邵一鸣的反应也非常快，最初的惊讶之后，迅速恢复他的立场，温言提醒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先生，我们总裁的身体很脆弱，过度刺激会引发总裁的严重心脏病。还请先生稍微注意一下力度。”
　　“心脏病？”普林斯顿吓了一跳，松开些力量，果见韩夏阳脸色苍白，身体也似忽失力量一样难以自持，他连忙扶韩夏阳坐下来。
　　普林斯顿担心他因发病才脸色苍白，但他现在这脸色却只是恼怒到极致都还不能暴发的忍耐而已。所谓体弱多病在此时的紧急状态之中倒是个非常好用的借口。
　　韩夏阳索性装起了病来，捂胸闷声道：“普林斯顿先生，对不起，我的心脏有点难受，不能陪您去参观了。我的秘书会代我尽责，祝您参观愉快。”
　　“需要去医院吗？”普林斯顿担心地问。
　　“不用。我的办公室里备了常用药，吃点药休息一下就行。”
　　邵一鸣已经内线通知戴叙恒进来，他的行止始终节礼有度，不慌不忙，见到戴叙恒也是一派平和语气，说：“戴秘书，总裁有点不舒服，请你扶总裁去休息。”
　　戴叙恒在客人面前不敢失礼，也只能忍耐着对韩夏阳的担心，应命后去扶起韩夏阳，离开了小会议室。
　　“普林斯顿先生，请随我来。”邵一鸣恪尽秘书之职，行前引路。
　　“SUN的病很严重吗？”普林斯顿这个时候倒是真内疚了起来，“我让SUN发病了，该怎么办呢？”
　　“普林斯顿先生，请别担心，这只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导致的误会而已。”邵一呜笑着安慰普林斯顿，“总裁现在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但很快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并不会对普林斯顿先生心存怨恨。”
　　“请问在中国，道歉的话，送什么礼物最好？”
　　“当然是对方最喜欢的东西。”
　　“那SUN喜欢什么东西？”
　　“普林斯顿先生，我只是总裁的公务秘书，总裁私底下有些什么特殊喜好，我并不知道。”当然只是推诿之词。
　　普林斯顿大感失望，也没有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