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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烟花灿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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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曦任他拉着往外走,本来温暖的手被他有些冰冷的手包围着快步走在小石路上,空气里的冰冷扑面而来刺进骨子里,心里却是温暖的。
来到寝房前,慕容倾陌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屋顶,“我们上去那里!”
唐曦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上屋顶?
手却被慕容倾陌拉着纵身一跃便飞了上去,瞬间,随着一声巨响,天空被四散开来的火花映亮了,是烟花!放烟花的地方很近,就在景阳王府的西南角。
慕容倾陌拉着唐曦的手坐在屋脊上,肩靠着肩。烟火还在陆陆续续地在天空绽放,发出一声声响亮的爆炸声,惊醒了周围不少已入睡的人,索性就起来看热闹了。
一朵七彩的烟火冲上天,炸开后却是可以连成一个字,一个‘唐’字,而紧接着上去的一朵七彩烟花绽放后连成一个‘曦’,两个字连起来就是‘唐曦’。
唐曦偏头看着身边的人,“你就是为了这个,所以这么晚才来?”
“嗯。”慕容倾陌将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放在唇边吻了吻,抬眼问他:“喜欢吗?”
唐曦偏开眼继续看着绽放的烟花,在不远处一朵一朵地绽开着,缓缓开口道:“怎会不喜欢。”
慕容倾陌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那你记住了,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这一生最美的时刻,你记得要说是这一刻。”
原来他还记得,在立妃大典上那次的谈话,他一直都记得。
唐曦颌首,“好。”
烟火在空中绽放了半个时辰,到了子时便是新的一年。
慕容倾陌说,唐曦,我们去年牵着手看烟花今年还是牵着手看烟花,从去年冬天看到了今年春天,看了两年了。
等慕容倾陌睡着后已不知是什么时候,唐曦开门出来时,杨伯端着托盘在外面候着了。
杨伯把托盘里的一盘散着热气的包子低声说:“王爷,奴才热了一些包子,你吃一些吧。”
方才一直顾着看烟花,差点忘了自己还没吃饭,“罢了,我不饿。”
“王爷,你多少还是吃一些吧,不吃东西对身体可不好。”杨伯苦口婆心地劝道。从中午吃了半碗饭后,景阳王到现在还未吃过任何东西,若是不饿那也是因为饿得太久。
唐曦不好推拒,毕竟杨伯是为他好,便道:“好吧,我吃一些就是。”
初三那天下了一场小雪,是晚上才开始下的,下了一晚,早晨起来这万里江山又是冰封千里。火红的炮竹在雪地里噼里啪啦地绽开,铺了一地的妖红,就如雪中盛开了无数朵血色的花。
过年要走亲戚,走了二姑家赶明日还要上三姨家走一趟,礼尚往来少不了又是一阵欢天喜地。没成年的孩子特别喜欢跟着爹娘去走亲戚,那一回来兜里又多了些零花钱。小孩们喜欢几个人聚在小巷的某个角落,一边嚼着糖一边比着谁的红包钱多,红包钱多的那就有面子!
过年的氛围要过了元宵才会逐渐消散,元宵吃了汤圆猜了灯谜就准备新的一年的劳作,一年之计在于春,做农民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元宵后的第二天,皇城之下聚满了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百官前面便是当今圣上。也有些百姓是来看热闹的,宁安公主要出嫁了,这是好事,一个女子的婚姻可以换来国与国之间的安定和平,这怎么说也是值得。
昊国的使臣在前面等着,共有四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还有些是骑在马上的便是随着使臣过来的护卫,毛色油量的壮马在原地踱来踱去,口里大口大口呼着白气,颇有蓄势待发之势。
身着华丽的宁安公主衽裣为礼拜过了皇上,然后是太后皇后,最后是徐太师。徐太师沧桑的眼眸里满是泪水,脸上的那一抹僵硬了的笑早就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他唯一的孙女啊!
“爷爷,婵嫣要走了。”徐婵嫣哭腔道。
徐太师点头,努力地掩饰自己的舍不得,一把低沉的嗓音喑哑道:“远在他乡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这边会很好,别总挂念着。”
徐婵嫣鼻尖一酸,逼回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爷爷要保重身体。”
“知道知道,这把老骨头我珍惜着呢,活个百来岁都是轻而易举的。”徐太师布满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说了几句,最后快到启程的时间了,徐婵嫣便托着逶地的裙摆向着前面不远处的马车三步一回头地行去,身后的几个丫环赶紧跟上。
上马车时,徐婵嫣在原地停住了脚步,一个转身向着文武百官这边扫来,视线在人群里扫了好久,才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站在百官之中样貌出众的景阳王,嘴角微微勾起,这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去异国他乡的马车。
百官之中,慕容倾陌和唐曦并肩站在一起,慕容倾陌抓住了唐曦袖下的手,偏头看着他问:“你舍不得?”
唐曦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昊国的国君我见过,算不上是什么可以垂青千古的皇帝但生性也不暴戾,加之喜欢诗词歌赋,倒像是个文弱书生,后宫寥寥无几,她嫁过去没人会亏待她。”慕容倾陌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句话说出来像是在安慰唐曦,免去了他的担心。
“你去过昊国?”唐曦问。
慕容倾陌挑眉,唇角勾起,“天下虽大,我没去过的地方却是少之又少。”那八年,闯南走北哪里没有去过,而最后落脚的地方就是这里。
华贵的马车踏着雪向着远离京城的地方奔去,车轨碾过的地方留下两条深深的印记,最后隐没在茫茫的雪白中。
徐婵嫣走了没几天徐太师便缠绵病榻,皇帝准他留在府中修养不必上朝。当初对孙女说的活个百来岁是轻而易举的事,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人的话,他的身体他又怎能不知。
唐曦提了一些补品去过府上拜访,老人家孱弱地很,不过就是短短的半个月便消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布满沧桑的眼睛往里凹得明显,几乎就是陷下去的。每每说一句话都要咳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丫环们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一个个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唐曦在床榻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老人家见了景阳王高兴,就说起了徐婵嫣小时候的事。婵嫣是个可怜的孩子,八岁就失了爹娘,那时还是膝下承欢的年纪。周围的人都骗她,说他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回来,可是这种骗小孩的说法早就不灵验了,孩子虽小,但还是知道的,心里知道嘴上却不说。
说到这里,泪水又积满了眼眶,咳嗽咳得厉害的时候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都是过了六旬的老人了,实在是承受不起这样的离别。
坐在旁椅上的唐曦听着,他若是咳着,就在一旁等他缓过来,递上一块布巾让他擦去眼泪,然后等他再说,他再听。
老人家说的这些东西他都懂,九年前,唐幻玥的死讯传到他耳朵时他也是这般痛不欲生,那时虽有别的亲人在身旁,但少了唐幻玥就是少了依靠,黑暗里自己一个人哭着,越是制止眼泪越是流的厉害。说来都好笑,那时他十八岁,上过战场杀过敌,立过战功,遇上了生离死别还是一样会哭。
唐曦三天两头上太师府去看望病弱的徐太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陪着他说说话,听她说徐婵嫣的事,从出生到长大,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随时都可以把一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脱口而出。他说,他打过一次婵嫣,也仅仅只打了一次,那时婵嫣十二岁,打她是因为她发脾气一天都不吃饭。那是因为心疼,心疼她所以才打她,手掌刚离开就后悔了,怎么就打了她?
人啊,总是会在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才会知道他的重要,在没失去之前怎么就是不会懂得珍惜。
唐曦回到府上时,一身紫衣的慕容倾陌在府门前,慵懒地靠着背后的红漆柱子,半眯半昧的眼眸带着几分迷离,美丽的脸蛋像是某幅画中的人。
“你又去了太师府?”紫衣男子道。
唐曦一边走进来一边应着,“嗯,他老人家病了,所以去看看。”
慕容倾陌勾起唇角,唐曦的心思他是看出来了。若不是他举荐徐婵嫣去昊国和亲,徐太师就不会病重,所以唐曦是在弥补,为他的过错而做的弥补,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唐曦这是怕我会被五雷轰顶,所以在帮我积福。”慕容倾陌幽幽道。
“别胡说。”就是不承认。
唐曦继续往里面走,慕容倾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我想听你奏笛。”后面的人厚颜无耻地提出。
唐曦停下脚步,背着他道:“那你等一会。”而后便举步向着书房。
某人得意地笑着跟上去,“多久我都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