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鱼類

12、摆道

　　我看得太仔细了，连月光移动了几分几毫都毫不遗漏，以至于眼前的情景与记忆中的片段融合时，我恍惚有种不真实感，是错觉吗？眨了几次眼睛，再三确定，那两末绿上的确夹杂着几丝红，不明显，颜色黯淡，如非光束下移了几寸，让我看到了链接绿色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红，我也只会认为那是绿色偏浓时会出现的墨绿，真多亏了我这0.2的视力。
　　其实一开始我还不敢联想到那上头去，直到月光再次回到一开始的那个位置，本该绿油油的一片已经有一半转换成与荆棘本身皮质极为相似的暗黄，我呆滞了老半天，仰酸了的脖子都僵硬了。
　　有点恍然的回望着底下那一动不动的银白身影，再次观望，我看得很有目的性。我是在它的左下侧面，从这个位置对过去，右肩及胸腔比较模糊，有阴影覆盖，在此之前我没有怀疑过那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我认真的比划着阴影的大小面积，目测位置与上面裸/露荆棘的距离，观察到的越多，心里就越是激动，被自己的猜测搞得心血澎湃。
　　有可能吗？
　　这怪物受伤了，还貌似伤的不轻？根据目测，垂直状态下，从裸/露的荆棘位置到他那团银白身躯，没个一层楼，也有两层！如果没有猜错，这怪物很可能和我一样从上面掉下来之后就插进了这片荆棘中，动弹不得，有点沾沾自喜，这家伙看来没我运气啊，想着同样境况下还有个比我悲催的，心情那是一个复杂啊。
　　我知道一些植物表皮会存在一些酸性或碱性物质，估计荆棘表皮很可能就吸附有，这才和血液产生了化学反应，也估计它掉下来的时间应该不久，还有些距离的血液也才刚开始出现变化，再估计，这怪物还能挺多久……
　　我忐忑着，心里无数的念头闪过，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它那透着微弱萤光的身躯虽说有点行将就木的感觉，可这说不准啊，没准人家这是天生的呢？说不定这是在修身养息咧？看他一动不动的，也是挺像的，难道是等着蓄够力气了再一口气把我咔嚓成肉酱？
　　我哆嗦了一下。
　　咬咬牙，不管有几分把握，都得赌一把，我不算个很有耐心的人，很多时候我愿意当个妥协者，总得有一方主动一点，而我自认心理素质没人家那么好，在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呆久了我压力倍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的滋味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不介意拿我的命去赌。都是要死的，等死，被杀，还是努力争取后失败死去，我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开始拉扯着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嗓门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音调。
　　许久，我的喉咙都开始嘶痛了，始终没有引来任何的回应。
　　我迟疑了，我并不确定它有没有听力，这可能是一个蠢办法，注定徒劳无功。
　　……
　　我转而开始对至少还给我点反应的蛇尾巴下功夫，它离我很近，只要我愿意，甚至伸手就能触碰到它。
　　触手冰凉，对我的侵犯它没表示有什么不满，这让我的胆子马上壮了起来。
　　经验告诉人们，做什么事都别高兴得太早。
　　“吼！”古老而又低沉的嘶吼，突然响起。
　　我吓了很大一跳，一边手离开岩石块本就令我的身体有些倾斜，另一边握着匕首的手也不好着力，这一吓，我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毫无预备下又坠空了。
　　心里一阵臭骂，如此恶俗的情节咋叫我屡屡遇上，老天真是瞎了眼！
　　后来我每每望天都会感叹，这真他妈就是事实。
　　重新被吊上半空的滋味跟第一次是不成正比的，如果说第一次感觉像在玩倒根葱极限游戏蹦极，那这次已经升级成吊威亚，我视野空白了很长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条白蛇给救了，你说这有可能是修炼未成的白素贞，而我是那已经不知投胎转世几轮回的许仙么？不带这么有缘的。
　　庆幸的是手没被绕住，能自由行动，救命的匕首也还好好在手心里呆着。
　　“呜呜”的鸣响声又开始在洞内跌宕起伏，绵绵不断的冲击着我的耳膜。真是出乎意外，岩石块可能被定为了高级危险场地，蛇尾巴没再把我往那上面放，倒是顺了我的意，把我带向了“蛇头”，额，这个称呼实在不怎么中听……
　　我离的很近，目之所及总是令我惊叹，我终于知道了那个无风自来的鸣唱声出自何方，对于这个神奇的发声体我表示有生以来最大的惊讶与震撼。
　　萤光很微弱，我真的无法看清它的相貌，不过这小小的遗憾早就不知被我丢到哪个角落边边去了。它身上也有美丽的菱形鳞皮，形状要比蛇尾巴上的大许多，估计每一片都有我半个巴掌大，细致美丽，此刻它们都竖立在这副美丽的身板上，略有几丝通透的鳞片下隐隐粉红的皮肉，好美！
　　这都还不算什么，接下来的一幕才是重头戏。
　　波光涟漪中，我看到的每一片鳞片都是漂浮着的，随着它们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弹奏着的钢琴键，拂动着波涛汹涌，一个个美妙的音符有生命般的跳跃在我耳畔，汇聚成一声声动听的鸣响，更加生动了。
　　视觉与听觉的双重打击啊！
　　海怪！
　　这简直就一海怪！蛊惑人心啊！！！
　　我其实有些害怕，很多动物在捕猎时都会展示他们美丽的外貌，在把对方迷得团团转时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我不知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防范心起。
　　我抖着手狠一抹眼，再次睁眼终于能够忽略一切一切的花花草草，看到了被隐没在一片迷离中惊悚的荆棘创口。
　　只有一个，并非原本判定的两处伤口，旁边靠得极近的荆棘只是被波及了，溅洒了许多血腥子。
　　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拂过鳞甲，如同之前从泥潭中浮起的蛇尾巴一样，留不住半点痕迹，血珠滑落，落入无尽黑暗之中。
　　这么大面积的伤口，还没死，还有力气臭美摆谱……这厮是个奇迹。
　　我还是恍神了，一阵电光火石，惊痛中我反射的甩出了手中的匕首，眼睁睁的看着它带着一丝微弱的光呈抛物线飞出，啪一声插在了蛇头上方的荆棘树上。我身上一轻，惊异的看着蛇尾巴舍我追去，这比我再次堕空更令我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时间似乎静止了，灵魂彷如漂浮在外，抽离了身体，在半空旋转了一圈，眼看便要撞上荆棘，眼角都瞥到了尖锐的倒钩发出的寒光……
　　蛇尾巴及时地回来了，紧急关头救我于水火，身体在黑暗中又一次停住了。我的心脏嘣嘣的跳着，呼吸都屏住了，血液蹭上了脸颊，火烧火燎的。
　　妈的！休想我再感激它！
　　捂住刺痛的手臂，粘稠的液体渗出，我不想承认，我明显被这厮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