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管齐夏》罗*

11、重新出现的高大山

　　管琪琪打开更衣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她好奇的走过去，发现了在墙角蹲着哭泣的小颖，她关切的问：“小颖，你怎么了？是不是沙姐又骂你了？还是彪哥又打你了？”

　　小颖一直蹲在墙角，背对着她，哭声越来越大。

　　“是不是曲曲和小梅又欺负你了？”管琪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别哭，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你哭来哭去，什么也解决不了。”

　　小颖突然站起来，扭转过身子，就抱着她哭，撕心裂肺的。

　　“到底是怎么了？是你的家人出事了么？难道是你的弟弟？”

　　管琪琪知道小颖有个弟弟正在上大学，是全家人的希望，当年为了凑齐学费，她父亲硬是生生的把家里唯一的一头牲口卖了。小颖出来做卖酒女，也只是希望能给她弟弟多点生活费，能让自己的父母住上新房。像小颖这样的情况，在STA会所里屡见不鲜，她们无非是希望多挣点钱贴济家里的人而已。

　　小颖哭哭啼啼的回答：“不是……不是……我家里人都很好的。”

　　“那到底是怎么了？”

　　小颖松开管琪琪，说：“琪琪姐，大山……高大山……大山哥回来了……”

　　管琪琪愣住了，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大概过了几分钟，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问：“那他现在呢？现在去哪里了？”

　　“彪哥喊他去商量事情。”

　　彪哥办公的地方在STA会所的十三层，这层楼就一个房间，平时他们这群人除非是被喊来训话，否则谁也不能随随便便来这层楼。她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十三层，还没有敲开彪哥办公室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看见了那个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人。

　　高大山剪短了四年前的长发，现在整整齐齐的小板寸倒是挺适合他的脸盘，还有几缕碎刘海搭在额前，眉目之间还是那股洒脱之气，身子似乎比四年前长高了。他对着管琪琪笑了笑，露出了那两颗标致的小虎牙，声音却带着点哽咽，他说：“琪琪姐，我回来了。”

　　管琪琪的脸上满是阴郁之色，眼神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愤怒，她死死的盯着高大山，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高大山还没有说话，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彪哥走出来，看了管琪琪一眼，说：“琪琪，大山回来了，好好的对他，人家四年前可是为了你住了监狱，这份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现在大山出狱了，还在咱们STA干，你好好的跟着他，也不枉费他对你一片痴心。不过呢，也别得罪了夏家，夏家的那位少爷咱们STA惹不起，也不想惹。”

　　彪哥的这番话软硬皆施，说了相当于没说，管琪琪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说：“彪哥说的对，我会注意的。”

　　彪哥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拍了拍高大山的肩膀，说：“明天给你接风，带你见见咱们的兄弟们。”

　　高大山恭敬的说：“谢谢彪哥。”

　　彪哥点点头，迈开步子，下楼去了。

　　管琪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张嘴又想说什么的时候，高大山突然给她使了个眼色，牵起她的手，说：“琪琪姐，我很想念你，在里面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想念你。”说完，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他抱的太紧，管琪琪有点喘不过气来，但还是配合着他，说：“大山，我也想你。”

　　高大山瞳孔猛地收缩，抱的更紧了。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松开她，露出他的小虎牙笑着说：“琪琪姐，我想吃你做的荷包蛋。”

　　“好，我带你回家。”

　　出了STA会所的门，转过了两条街，管琪琪才甩开高大山的手，厉声问：“为什么要回来？不是走了么？你还回来干什么！”

　　高大山看着她那一双愤怒的眼睛，胸口一阵抽疼，张开手又想重新抱住她，可却被她躲过去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说：“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老板又派我回来了。”

　　“不会派别人来么？为什么派你来？”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你还真是……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管琪琪气愤的呼吸急促，嘴唇颤抖着，眼里满是急切，用力的推了高大山一把，说：“滚回去！听见没有！你给我滚回去！”

　　高大山被她推的退了几步，像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都绷紧了，愣了一会，才喃喃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他顿了顿，坚定的说：“琪琪姐，四年前，我走了，是你替我留了下来，现在我回来了，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以后我会勇敢的站出来，再也不逃跑了。”

　　管琪琪轻轻的呜咽了一声，摇着头说：“你还真是一个傻瓜。”

　　高大山走上前来，重新拉住了管琪琪的手，那力道明明很轻，却叫此刻的管琪琪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这次的牵手代表着什么，她也知道他们以后真的是在一条船上了，必须同舟共济，风雨与共了。

　　管琪琪带着高大山去接小华的路上，接到了夏迪的电话，她撒谎说是回原来的家收拾点东西，将夏迪瞒住了。夏迪没有起疑心，反而开心的说晚上要给她一个惊喜。她匆匆忙忙的应付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断了。

　　高大山问她：“你现在还是和夏拓在一起么？”

　　“不是了，夏拓在你走后，就失踪了，刚才打电话的是夏拓的孪生兄弟夏迪。”

　　“失踪？孪生？这是……”

　　管琪琪将自己和夏迪如何认识，如何牵扯到一起，讲了出来，却隐瞒了夏迪有轻微的人格分裂。

　　高大山瞪着她的眼睛一片通红，像是有一团上万摄氏度的火在燃烧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流出血红血红的眼泪，这种哀痛是一个男人所能表达的最深切的伤心，他哑着嗓子说：“管琪琪，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你……你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大山，你说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么？我只想知道我的夏拓在哪里，这个有错么？”

　　高大山无法回答她。她没有错，她只是太执着于一个男人了，这种执着迷失了她，将她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没有航向标灯的她只能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沉沉浮浮，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告诉她，我知道你的灯在哪里，那么她愿意用尽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奉献这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最后是错误的，她也在所不惜。

　　见到小华的时候，高大山再次震惊了，饶是他这辈子经历了再多再多，也不能想象管琪琪是如何带着这个孩子度过了四年的时光。他抱起地上的孩子，小华的身躯太弱小，他能明显的感到孩子身上的骨头。

　　小华留着口水喊：“叔……叔……”

　　高大山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温和的说：“小华乖，叔叔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么？”

　　小华歪着脑袋想了想，朝着管琪琪伸出胳膊，要管琪琪抱，快哭出来的样子，喊着：“妈……妈……你……不要我……”

　　管琪琪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柔声劝着：“不是的，妈妈和叔叔带你去见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爸……爸……”

　　“爸爸不去，咱们晚上回家就见到爸爸了。”

　　管琪琪在前面走着，高大山抱着小华在后面跟着她，谁也没有说话，一路穿过喧嚣的城市，走到了西城墓地，才觉得这里的冷清，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可怕。他们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着，水泥砌就的阶梯缝隙里长满了不知名的阴生植物，有几只小飞虫低低的飞翔着。

　　管琪琪在一个墓碑前站定，缓缓的伸出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四年了，自从将这个墓碑的主人安葬在这里，她就从未来过，她早就记不清楚这个人的样子，唯有死之前的那只手的温度缠绕着她，永不退热。她回头对着小华笑了笑，说：“小华，这个人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过来，看看她吧。”

　　小华毕竟是个孩子，而且天生智障，进了墓园，他就已经开始浑身打哆嗦了，现在要去碰墓碑，他害怕的往高大山的怀里躲了躲，说：“不……不……”

　　高大山说：“他还是个孩子，不要逼他了。”然后，他抱着小华走进墓碑，站定后，对着墓碑鞠了一躬，说：“海红姐，我是大山，我来看你了，四年未见，你在那边还好么？”

　　死了的人，有什么好不好呢？墓碑上的照片还是海红年轻时的模样，笑容灿烂，尤其是那双柳叶眉下的眼睛亮闪闪的带着青春昂扬的气息，这个照片也永远只能是照片了，死了的人，哪能复活呢？

　　高大山站了一会，问管琪琪：“舒雅还好么？”

　　“你走后的第二年，她就跟一个喜欢上她的律师走了，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听后来来过的几个客人说，那个律师为了她还和家里闹了很大的矛盾，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我想她还是幸福的。”管琪琪顿了顿，问：“韩洁的女儿呢？你把她的孩子抱到哪里去了？”

　　“妞妞现在和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你放心，每周都会定期去做心理治疗，她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许久之后，管琪琪才说：“但愿我们都能得逞所愿吧。”

　　高大山坚定的回答：“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