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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可悲的韩君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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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李二憨一家便在这个名叫茅坪坝的地方住了下来。直到几天后,李二憨才在自己与姑父星星点点的谈话中得知,自己以前以为的那种奇迹的巧合并不成立,父母兄弟他们先后到这里纯属事先的安排。当然,李二憨自己那一部分还是属于奇迹的巧合!
茅坪坝这个地方背山面水,从东往西,从南到北,纵横数十里都是盆地,一片片地良田让更绝望的人都能在这里充满然望。从这里出发到利州州府,只需要两三天的路程,利州州府又有水路可通蓉城,交通十分地便利。
李大憨和李三憨先分家出来,还有些家当,便卖一些买了田舍日子过得倒还自在。
因着幺婶的原因李凤娘将自己的那部分钱拿了出来,他们四个老人日子过得就不那么好了,从清川带过来的钱只够堪堪买一茅舍和几亩旱地。好在李凤娘很是能干,嘴又说会道,不多久便在四邻八乡打开局面,左邻右舍有做不完的活儿都被她揽过来,倒是补贴了些家用。再加上,达达李国柱特别地老实肯干,又不太计较得失,渐渐地找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了。爷爷婆婆也都不是吃闲饭的,两个人将家里的猪牛鸡鸭照顾得很是周到。
就这样四个老人日子虽过得清苦,却还算过得去。
只是李二憨就不那么如意了,他本想父母和祖父母不与自己兄弟住在一起,他正好趁机戴罪立功,没曾想四个老人将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反观他,反而不如四个老的。
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大概说的就是李二憨现在的情况吧!
无可奈何李二憨只得重操旧业,当起了猎户。好在此处与利州州府紧临,只要他肯干,还是有利可图的。
入一趟林便是九死一生,虽然李二憨身手了得,又在京都有过经验,但面对凶猛的野兽还是状况百出。
李凤娘看着李二憨一次一次地带伤归来,她心就止不住地抽搐。
如此反复,李凤娘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儿子不管了。终于有一点,李凤娘在看到李二憨被野兽抓得稀烂的胳膊时忍不住了,跑回家冲着自己的男人喊:“老颤头,你还睡得着?儿子都快没命了,你也不去瞧一眼!”
李国柱斜了李凤娘一眼,嘟啷着:“别吵,我困。”为了“抢荒”,李国柱已经连着十几天没有歇好了,终于熬过了“抢荒”的时间他想好好地歇一歇。
“这日子没法过了!”李凤娘将围裙啪地一下甩到李国柱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老颤头,只管睡,要是二憨有个好歹我不跟你过了!”
“又怎么了?”李国柱被吵得实在躺不住了,坐了起来,好没气力地问李凤娘。
“二憨又带伤回来了!”李凤娘抽抽噎噎一阵,看了看明显不感兴趣的丈夫小心地说:“要不我们还是让二憨回来吧?”
“你不是说要好好地调理一下他么?这才多久你就耐不住了?”李国柱好笑地望着李凤娘。
李凤娘脸一红,被噎着了,气性儿上来了:“到底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是吧?”说罢又一屁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行了,行了!别哭啦!”李国柱只觉得脑仁儿都疼了,连忙跳下床扯起李凤娘连哄带劝:“那是我儿子,怎么就不是我生的?……,是是是,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疼!……,没有人怪你!……,那也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这不都是为了让你出出气嘛!……,好好好,你说接回来就接回来,啊?别哭了,我的老伴儿嘞!”
“讨厌!”李凤娘终于被李国柱那一声“我的老伴儿嘞”给逗乐了!
李国柱呵呵笑着,拿起桌上的抹布就给李凤娘擦眼泪,气得李凤娘直跳脚!
两个人闹了一阵,李凤娘的问题又来了:“二憨惹了那么大的祸,我们让他回来,别人会不会有意见?”
“你说达达和娘?”李国柱摇了摇头,说:“不会,达达和娘跟你一样最疼就是那小子了!”
“不是!”李凤娘打断李国柱的话,皱着眉头说:“我是说大憨和三憨!”
“他们有什么意见?现在家已经分了,大头让他们两兄弟占了,二憨什么也没有。现在日子都是各过各,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李国柱说着停了一下,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说:“再说了那件事也不赖二憨!……,甚至可以说连老二媳妇都赖不上!家国天下事哪里就是我们这等人左右得了的!老二媳妇也是受害者。”
“好,既然你这样说,那他们闹的时候你可要在前面顶着!”李凤娘虽说不太认同李国柱说的后半截话,但是现在把儿子接到身边养伤才是要事。
李国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晚上,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始展望未来,李凤娘巧妙地将话题引到李二憨负伤的事情上来,李国柱又顺着她的话提了让李二憨回来的事。出乎两夫妻的意料,老两口竟没有说一个字的不来,恐怕也与他们一样心疼李二憨罢。
李凤娘两口子费尽心机,不想李二憨却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任父母说破嘴皮他死活都不愿意搬去与他们同住。
“真是气死我了!”李凤娘气冲冲地从李二憨的草棚子里出来,一路地咒骂:“真是白瞎老娘的好心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行了,别气了!”达达李国柱跟了上来,一摇三晃,走得很是优哉游哉,“这小子犟得像头牛,他打定主意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此生气!”
“那还不是因为你!”李凤娘瞪着李国柱咬牙切齿地吼道。
被骂了李国柱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很是有悠然自得地直笑:“那是,那可是我的儿子!”特自豪!
“你……”李凤娘被气得肝疼,将李国柱瞪了一阵,笑了:“你怎么没有给他传些好的,竟是些坏水!”
“坏水也得有人承才行啊!一个个都跟老大似的,有什么意思!”李国柱说李大憨太老实了,李三憨又滑头得很,看来看去还是李二憨好,老实倔犟,多少还有些小聪明最像他!
“……,你就得意吧你!”李凤娘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噌噌地往前冲将李国柱甩在身后。
李国柱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经此一事,李二憨与父母兄弟们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李二憨依旧上山打猎,但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拼命了。李凤娘他们对他依旧不冷不淡,但每当李二憨晚归时草棚子里的小炉上总会有一罐热饭温着。
疏离而不失亲近的日子过得倒是和睦,人人的心里对那件事的余悸越发地淡了,只有李二憨除外。每当闲下来时,李二憨的脑海中总会浮现韩君梅的身影,有韩君梅教他识字的,有韩君梅向他抱怨的,更多的是他与韩君梅逃亡的那些日子的事……
“她现在在哪里呢?可过得好?”每当回想起与韩君梅过去的种种,李二憨总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有时候,他端起碗来时不时地就会朝一个方向喊那么一声:“娘子,吃饭了!”喊完后才后知后觉,他的“娘子”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
思念引起的失落,续而带来无尽的空虚,麻痹了李二憨的神经,他除了面对家人其余所有时间都如行尸走肉。为了不让自己崩溃,不让自己毁了,李二憨拼命地做事,不停地做事……
李二憨是可怜的,韩君梅却是可悲的!她以为回到京城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拒绝了李二憨,强忍着对李二憨的不舍,对小柏树的不舍离开了那里。她以为她对李二憨的不舍和留恋只是一种习惯,所以她努力地捡起原来的自己,努力地与京城贵女们打成一片……。甚至,她为了抛开她心中对李二憨的留恋她还刻意地与周俊亲近……
最后,韩君梅用自己的亲身感受证明了一切,她是可悲的!
衣服是阻隔男女之情的最后一层障碍,韩君梅在这层障碍即将要被突破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她对李二憨的依恋并不是仅仅是一种习惯!她对李二憨的依恋那叫“情爱”!
“不!”韩君梅猛地起身,周俊反射性地往后一仰,趁着这个机会韩君梅拢着衣裳跳开了去,手脚慌乱地整理好衣裳,拔腿就往外冲!
“小梅!”周俊感觉韩君梅不对,一把将她抓住,迎上韩君梅那满是绝决和歉意的眼神他明白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手,他的小梅本该是他的,但同样的她知道韩君梅的性子有多倔犟,他不敢用强,只能用哀求的眼神,哀怨的声音求她:“小梅,别走。”
韩君梅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周俊紧紧地抓着韩君梅的手,她后退一步,他便前进一步。他用行动继续哀求:“小梅,别走!”
实在受不了周俊这样的哀求,韩君梅眼泪漱漱地掉了下来,倔犟地继续往后退……
突然,韩君梅停了下来,周俊怔住了,韩君梅猛地伸手将他的手扳开,然后拔腿就跑!
韩君梅跑啊,跑啊!使劲地跑!
周俊在后面追他,一直地追。
眼瞅着韩君梅便要被周俊追上了!这时候韩君梅已经来到了码头,她回过头来,对周俊绝决地说:“你别再过来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其实从接到韩君梅那一刻起周俊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尤其是在韩君梅这一段时间强颜欢笑中感觉到这一刻已经离自己不远了。他虽相信,但他却不想放弃,他的小梅,是他的!“你真的要吗?”
“我要走!”没有多余的话来作解释,韩君梅跳上一首船便催促着艄工启航!
“小梅……”
“大将军,皇上宣诏!”周俊正要跳上船去突然码头的另一方跑来一个人,朝周俊高喊着。
皇帝宣诏,如有不从便有杀身之祸,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搁置一旁。周俊无可奈何地望了望乘载韩君梅离去的那艘盘,最后还是转过了身走来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