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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满月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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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过个满月还真麻烦。
凌钱在老爹那里受了惊吓,等被送到丽娘怀里之后,闻着那熟悉的奶香,整个人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再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被扒的光光的,正要往水里头放。
虽然周围围着的都是一群女人,可是这么光溜溜的也不大好,她愣了片刻之后,立即哇哇的大叫了起来。抱着她的婆子听了却是一笑,老手在她圆溜溜的小屁股上一拍,“姐儿的哭声真大,一听就知道能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听了,都笑着应声道,那婆子也不再啰嗦,一边用方言唱着奇奇怪怪的歌谣,一边慢慢的将凌钱放进了温水中,开始帮她洗起澡来。
啊,原来搞半天是要洗澡。凌钱自从出生那日被洗了一趟之外,这一个月根本没见得水,被裹得紧紧实实的,汗没少出,幸好婴儿体味儿不重,要不然可就熏死人了。这会儿遇到有人帮她洗澡,她也就立马停住了哭声,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笑的咯咯咯咯的。
凌钱觉得自己的反应正常,但是在别人眼中可就是大大的诧异了。往常哪家孩子不是又哭又闹折腾不休的,哪里有这么听话的?可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它,只是草草的拿湿布巾子在她身上擦了擦之后,便对着郑老婆子说,“开始吧。”
开始?凌钱抬起头,这才发现者屋子里头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排好了队,大概是按照身份年龄排的,客人们在前头,自家人在后面,县令太太当然是第一个走到她身边,说了一句“平安康泰”,然后就将一个小金元宝扔进了水里头,然后这些女人们都按照顺序走上来,扔进来什么银豆子啊铜钱啊珠花啊什么,叮叮咚咚个不停。
凌钱倒不是要一直在水里头呆着,自打第一个扔下东西之后,她便被抱了起来,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擦干了身子,由姑姑舅妈姥姥等人依次给穿上衣服鞋子,然后一个老妇人走过了过来,拿着细棉白布擦了擦明晃晃的剃刀,开始帮她剃发了。
凌钱在之前也依稀听到丽娘跟琴娘商量过满月酒的事情,知道跟她相关的就两件事,一件事洗澡,一件就是剔胎发,把除了额头顶上的那块之外的其它都发都剔掉,留个盖子,这样孩子将来长大会聪明些。虽然她觉得这些都有些无稽,但是作为一个没有发言能力的小婴儿,也就只有坦然接受了。
古代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所以剃发的机会也不多,她就当做是一次特殊体验好了。而且那剃刀她看起来也觉得有些恐怖,生怕一不小心就戳到自己脑门上了,所以哼哼了两声之后,等着那婆子的刀子挨上了她的头皮,她就再也不敢动了。
郑婆子应该是很下了一些本钱的,所以这婆子的手艺还真不错,没感觉费什么周折,头顶就凉飕飕的了。等这边一剃完,早就候着的丽娘立马拿布帮她擦干了头,然后戴上了一顶虎头小帽,这才安心。
最近天气比较冷,虽然屋里头已经塞得一丝风都不露了,又烧了火炕,丽娘还是怕孩子冻到,恨不得往水里头浸浸就把女儿拉出来。
这厢里收拾停当,她才有心情抱着孩子看木盆里放了什么东西。因为费的时间有些长,所以客人们都投完了,都只剩下自己人。也就是些铜钱碎银子之类的物品,没什么稀奇的,丽娘看了两眼便打算移开目光,缺不想在看到一个有些眼生的人影上停住了。
这个小姑娘她记得,是二嫂娘家的妹子,刚才还帮了她的忙,话不多,手脚却很勤快,跟爱说爱笑的巧娘倒是不相似。看着她出现在这里,丽娘并不太奇怪,想着多半是当做二嫂娘家人出现的,但问题是,她手里头拿着的那个是什么?
惠娘缩缩的挤在人堆里,越往前一步,便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厉害,下意识的就按住了装银锁的荷包,想看它在不在。
虽然知道这东西没有那么容易丢的,可是她还是头一次保管这么贵重的物品,手都忍不住有些抖抖索索。好不容易轮到她了,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那东西扔了出去。本来希望别人都别注意到她,可谁想到因为紧张的原因,银锁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慌慌张张的弯下腰去捡,却又撞到了前面人的腰上,害人家打了个趔趄。这下可好,其它人的目光不想往这边移也难了。
“我,”惠娘捡起东西,看着大家都盯着她,涨红了连支支吾吾的哼了一声,然后飞快的将银锁扔在了水中,溅起好大一团水花。
这东西瞧起来分量不轻。丽娘若有所思的朝着巧娘望去,只见她淡笑的束手站在一边,似乎一切都跟她无关一样。
这个,算是示好么?
丽娘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二嫂子家底儿如何她也是知道的,一家人的品性更是有所耳闻,所以要她娘家人拿出这么个沉甸甸的银锁给自己女儿做满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肯定是她的体己钱。她先前是跟婆婆吵过一架回娘家的,一去又是一个多月,这会儿莫名的出现,又如此表现,心里头有什么打算可想而知了。
只是,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丽娘面上浅浅一笑,这家里头做主的还是婆婆,自己没必要出头,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静态事情发展吧。
丽娘这厢的表现巧娘也看在心头,她本来觉得老三媳妇儿受了这么大礼,怎么都该有些表示才是,可是瞧着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心中有些泄气。看来摆明了这位是不会替自己出头的,婆婆那里自己还是有场硬仗要面对。
大家投完东西之后,自然有帮忙的人将东西搬了进去,然后郑婆子跟着丽娘请了诸位女客出去吃酒,席间自然又有许多恭维话不提。等到酒席吃完,日头也已经西了,宾客纷纷告辞离去,本村本家的都留下帮忙收拾东西,等到月上树梢的时候,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凌钱剃完头之后就没有出去了,她还是小孩子,丽娘怕外头冷气浸了她,特别把她留在房内。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头已经点了灯,有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正在床边坐着做针线。
“哎呀,你醒了啊。”那小姑娘挺伶俐的,凌钱刚醒来她就发现了,笑眯眯的走过来“是渴了呢还是饿了?哎呀,我看看,竟然没有尿,真乖。”
“小娃娃,你娘不在,咱们先等下吃饭好不好?我不是坏人哦,是你娘让我帮忙看下你的。嗯,他们大人有些事情要办,说是在堂屋里说话,你是小孩子不好过去,太冷了。”那小姑娘见着没有人,便摸索着坐到炕沿上,笑嘻嘻的跟着凌钱说话,“我是外人,也不好过去,咱们俩就暂时作伴了啊。”
凌钱出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跟她说话的人,一时颇为好奇,看着她都忘记给反应了。那小姑娘见状,笑的连眼睛都完成了月牙,“你真好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睡醒了不哭的小孩儿。我给你说啊,先前我大嫂家,她那几个孩子都是我带大的,老大还好些,该吃了吃该睡了睡,老二特别难伺候,整日里哭,非要人抱着走来走去才行。而且每次醒来都拉,裤子褥子都糊的是屎,然后我娘就会骂我,我就只能大雪天的去外面给他洗尿布。”说道这里,她动了动自己的手给凌钱看,“唉,你悄悄,这口子就是那个时候冻裂的,原先样子更难看,还是大姐给了我些药膏,我偷偷的搽着搽着才好的。我想兴许再过几年就能长严实了,那这样不会影响说亲。”
这小姑娘是个话痨,凌钱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而且还有习惯性歪楼的特点。据她描述,应该是很少有说话的机会,所以遇上自己这个不能说话的主儿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从她讲到她大姐再讲到她二姐三姐再讲到她娘她大嫂她婶娘,过了半天,凌钱连她家的母鸡两天下一个蛋都知道了。
“所以,我就这样跟我大姐到了你们家。你可真好,我刚才做了下小袄,发现里面塞得都是十成十的棉花,我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种东西。而且你家里人一点都不嫌弃你是女孩子,我刚才看你爹抱你的样子,那是实打实的心疼你。我家可不一样,我娘不喜欢我,总觉得生闺女儿是赔钱货,要不是嫁女儿可以得一笔彩礼,她早就把我扔了也说不定。我小时候除了大姐,没人理我,有一次风寒,发了两天的烧都没有人理,还是大姐最后发现,吵着从娘那里抠了两文钱给我买了副药灌下去,竟然也好了。”说起这心酸的事情,她脸上竟然也没什么悲伤的色彩,而且还带着一份隐隐的自得,“所以我特别好养,特别好活,谁家养我这么个人绝对不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