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苏*姗

1、内疚 01

　　一
　　那年颜岳成十五岁，顾琛琛十岁。

　　颜岳成初见顾琛琛的第一眼，她还是个小学四年级的小朋友，背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手里握着一个米老鼠的小水壶。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颜一国牵着顾琛琛的小手，走到颜岳成的面前，说：“岳成，她是你妹妹。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不能欺负妹妹。”

　　颜家世代为医，颜岳成的爷爷早年是一名心胸外科医生，退休后，就在医学院做起了名誉校长。颜一国也是业内颇有名声的心胸外科专家。那年，颜岳成刚上初三，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妹妹，让他对这个妹妹的来历好奇得不得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妹妹叫顾琛琛，她的父母离婚了，爸爸顾远恒和颜一国是拜把的兄弟，顾远恒准备在意大利安顿好后，再接顾琛琛过去，所以只能先把她放在颜家。

　　“哥哥好。”顾琛琛笑靥如花，一点也不怕生。

　　从此，颜岳成就多了个小妹妹。每天早上，颜岳成总是先把顾琛琛先送去学校。顾琛琛总是站在校门口，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拼命地朝着颜岳成挥了挥手，喊道：“哥哥，再见。”然后，颜岳成望着顾琛琛奔奔跳跳的背影后，才放心地离开。每天放学，初三三班的门外总会有个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在那里等候，她背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手里拎着一个米老鼠的小水壶。

　　他们突然成为了紧密相连的兄妹，每天早上一起上学，每天下课一起回家，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程子宁是颜岳成的同桌，这段时间发现颜岳成老是跟着一个小妹妹一起上课，一起回家，心中不禁产生了疑问。这一天，顾琛琛又在门口等着颜岳成。她小小的脑袋，偷偷地从教室的后门探了进来，黑漆漆的大眼睛转悠转悠地四处打量着，不一会儿，她就看到颜岳成正朝着她挤眼睛。她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堂课是颜岳成最讨厌的英语课，老师经常拖课，所以颜岳成总是把讲台桌上的中年女人，叫作老巫婆。

　　程子宁也往教室的门后，望了望，好奇地问道：“颜岳成，她是你的妹妹？”
　　“是啊，是我的小妹妹。”颜岳成一脸得意地说。
　　“那我能跟你的小妹妹一起玩吗？”程子宁又问。
　　“当然可以啊。”颜岳成爽快地答应道。
　　“那我能天天和你们玩吗？”程子宁有些害羞地问。
　　“当然，我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颜岳成望着程子宁，又道。

　　程子宁笑了起来，颜岳成也乐呵呵地笑着。程子宁喜欢颜岳成，颜岳成长得很高，有一双透亮异常的眼睛，虽然时常反叛和老师对着干，但是他很聪明，门门功课都是优。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容易莫名地对聪明又长的好看的男生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

　　程子宁满意地点点头，冲着颜岳成笑了笑。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似乎发现了程子宁和颜岳成的窃窃私语，不满地用手叩了叩讲台桌，说：“有的同学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不听。”

　　程子宁脸上发热地低下头，颜岳成完全不放在心上，依旧转着手中的笔，然后不温不火地骂了一句“老巫婆。”

　　“颜岳成，你刚才说什么？”台上的英语老师拧着眉，一脸愤怒。
　　颜岳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闷闷地说：“没有。”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不知道。”颜岳成干脆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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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结果是颜岳成被罚站一个小时，同学都散去，只剩下颜岳成一个人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顾琛琛踮起小小的脚，透过窗户看着颜岳成，她扯着嘴，露出整齐的皓齿，朝着颜岳成挥了挥手，轻声叫道：“哥哥。”

　　教导主任埋头批改着作业，颜岳成蹑手蹑脚往窗户旁移动了几步，对着顾琛琛做着嘴型：“你先回家。”

　　顾琛琛也做着嘴型，说：“我等你一起回家，哥哥。”

　　这件事让站在一旁的程子宁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先找颜岳成说话，颜岳成也不会挨骂，也不会被罚站。

　　她望了望身旁眉眼弯弯的小妹妹—顾琛琛，皮肤很白，很爱笑，笑的时候，嘴角浮现的浅浅的梨涡，让人好不喜欢。

　　“小妹妹，我先送你回家吧。”程子宁朝着顾琛琛说。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要等我哥哥一起回家。”顾琛琛眨了眨眼，说。
　　“可是，你哥哥要罚站，得到七点才能回家。”程子宁又道。
　　“没关系，我等我哥哥。”顾琛琛坚持道。
　　程子宁发现眼前这个小妮子扭得不得了，只好摸了摸顾琛琛的小脑袋，然后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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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颜岳成从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学校里只有几间教室里的灯还亮着。蔚蓝的幔布般的天空点缀着几颗异常明亮的星星。

　　长长的小路显得异常冷清，昏黄的路灯拉长了颜岳成和顾琛琛的背影。颜岳成单肩背着两个书包，俯下头，对着顾琛琛说：“你干嘛不先回家？”

　　“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啊，哥哥。”顾琛琛笑嘻嘻地说。

　　“这么晚回家，会被骂的。”颜岳成又道。

　　“没关系，哥哥，我陪你。”

　　颜岳成低下头，看了看顾琛琛，她正好抬起头，那双乌黑幽亮的眼睛里含着清澈的笑意。

　　“都是那个老巫婆，不知道她有没有给我爸打电话。”颜岳成抱怨道。

　　“哥哥，你喜欢那个姐姐吗？”顾琛琛突然问道。

　　颜岳成又扭头，望了望顾琛琛，问道：“哪个姐姐？”

　　“你的同桌姐姐。”顾琛琛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

　　颜岳成驻足，顿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顾琛琛点点头，很认真地说了个‘好’字。

　　“喜欢。喜欢好久了。我和程子宁小学就是同学，那时候我就喜欢她。”颜岳成陶醉地说。
　　“那你会跟那个姐姐结婚吗？”顾琛琛嘟着嘴，又问。
　　颜岳成犹豫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那你跟姐姐结婚以后，会不会丢下我？”顾琛琛怯怯地问道。
　　“当然不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颜岳成毫不犹豫地说。
　　“那拉钩。”顾琛琛笑嘻嘻地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认真地看着颜岳成。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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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一国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至从妻子去世后，他就同几个合伙人出来办起了私立医院，为的是能够给自己更自由的时间照顾孩子，而不用经常呆在手术室十几个小时，没空回家。而他的想法却没得到儿子的体谅，十五岁的颜岳成依然调皮反叛，他时不时地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一进门，颜岳成立马发现了情况的不妙，拉着顾琛琛的手要往房间逃去的一瞬，被颜一国叫住了。

　　“爸，你什么事”颜岳成知道父亲颜一国一定已经接到了教导主任的电话，而颜一国下手一直很狠，丝毫不心软。他便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几步。

　　“琛琛，你先回房间，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颜一国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

　　顾琛琛仰起头望了望颜岳成，然后看到颜一国一脸紧绷的表情不敢吭声。

　　“岳成，你给我过来。”

　　颜一国内心兴起了一股火，他拧着眉，怒气汹汹地叫道，颜岳成只好缓缓地挪动了几步。颜一国抽出皮带，狠狠地往颜岳成的身上甩去，皮带重重地打在了颜岳成的身上，他咬着嘴唇，努力地不喊出声。

　　顾琛琛被吓呆了，拽着颜一国的裤子的一角，带着哭腔地恳求道：“叔叔，你别打哥哥。别打哥哥。”

　　“琛琛，你先回房间。”颜一国冲着顾琛琛喊道。

　　颜一国的脸因为气愤而变得狰狞，他生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妻子的离世，儿子的不争气，工作的压力，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他死死地抓着皮带，手却在颤抖。又一下，狠狠地落在了颜岳成的身上。

　　“说，认不认错？”

　　颜岳成依旧一言不发，只咬着唇，固执地不求饶。

　　“叔叔，求你别打哥哥了。”顾琛琛跪下身，狠狠地抱着颜一国的腿不放手。

　　颜一国已经被愤怒冲疯了头脑，他掰开了顾琛琛的手，用尽力气地往颜岳成的身上抽去。

　　就在那一瞬，天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雷声，顾琛琛的嘴唇突然变紫，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开个短篇小说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