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候传》赫连宇夜

6、第六章：古来征战几人回

　　正所谓困兽犹斗，被死死封锁在城垒之中的秦兵们一边维持着盾兵护外的阵型，一边抄城门移动。

　　边城防守之城的大门一般情况下为拱形，在城门与主街道之间还有一节大约三到五米的拱形通道，城墙上边是平地，一般情况下是士兵们站岗放哨的地方，一旦进入了城墙下的那个拱桥洞，那么就只有一条路，要么突破城门冲出去，要么被逼死在这个狭小的拱桥洞里。

　　而情急之下，竭宇就犯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将自己的兵将都带领到了那个狭窄的拱桥洞中。这个拱桥洞虽然可以抵挡住大部分飞射而来的箭矢，逼出那些隐藏在民舍房屋中的韩兵，但也隐隐之间，将自己逼入了死路。

　　在盾兵的掩护下前去检查城门的秦兵很快传来消息，这扇门居然是被从外面封锁的，里面连个门栓都没有。可想而知，韩军早有准备。而如今韩军已经涌进这个狭小的胡同，竭宇绝望之下，只能把剑冲锋，以血肉之躯偿染这异国边疆。

　　“将士们！冲啊！！”

　　|这是一场绝望的战斗，是一场明知道死，也依然无法后退的战斗。如果竭宇选择投降的话，或许他会活下来。但是他没有，因为将士的下场，只有战死沙场。而他的那位至交好友，则会死守隆安，直到秦军横扫天下凯旋归来，他就可以回到家乡，娶一个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贤惠的女人，然后生个孩子，好好地过日子。

　　只可惜，他的未来不会有他了。

　　身中五刀手脚尽废的竭宇躺在已经被血浸透的地上，视线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血红，血红里面有一对新人，新郎笑的温柔而腼腆，忽然，那片血红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不再那么的刺目，像是红烛燃烧后的温情。

　　终于，时光散尽。

　　秦将竭宇，生于公元163年，于韩城乱刀屠戮而死。享年26岁。

　　而在彻底的与突击骑兵断开联系的八个时辰之后，隆安军师严曦收到了一个锦盒，锦盒中是竭宇血迹斑斑的头颅。

　　严曦彻底的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我在浴池之中洗尽了一身边城的风沙，重新换上贵族的华美深衣，深衣为藕荷色，上面刺绣了缠绕的莲花蔓枝，用玲珑香熏染过，行走之间衣袂当风，芳华自成。只可惜，我却依然能嗅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就算是用再多的香料也无法掩盖的，属于战场的硝烟和血腥味。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一个人命如同蝼蚁一样的年代。虽然早早的就做好了血染千里的心理准备，但实际上，当我看到那片用尸体堆砌的战场的时候，我依然在忍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战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公子，宫中传话，韩王召见您入宫。”有女婢提着裙摆匆匆而来，发簪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晃动。

　　“我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目光定在她那对于一个奴婢而言太过精致的发簪上。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桃夭。”那女婢的脸蛋儿上浮起一抹动人的红晕，映着柔艳的容颜，更显娇美。

　　“哦？”我恍若不经意般的轻轻将她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轻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给你取名字的人，倒是煞费苦心。”

　　在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桃夭的眼睛虽然是有些羞怯的看着下面，但是却波光流转妩媚异常。只是当我触碰到她的发簪之时，她的脸色忽然就有些变了。似乎想要躲开，但是有强忍着不敢动，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轻笑一声，我用手指撩动了一下那枚簪子下的流苏，我后退一步，和她保持距离：“好了，去忙你的吧，我准备一下，这就入宫。”

　　自从从边疆回来，韩王对我的态度就变的微妙起来，既没有暗地的奖赏，也没有明面的召见。这一次，倒是第一次不避外人的召唤与我。

　　或许，我不该赢得这么大。毕竟第一次出手，若是太漂亮了，倒也容易招来忌讳。
　　又是一年芙蕖盛开只时，水亭之下有莲叶田田，锦鲤影现，风中传来远处女眷隐隐的笑声，更显春光烂漫。

　　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在水亭里，对面是一脸长辈慈爱相的韩王，周围尽是些绫罗衣裙，珠翠满头的贵女公主，她们有的在抚琴舞蹈，有的在轻声交谈些什么，偶尔用手掩春发出清脆却不轻佻的笑声。而更多的却是用团扇折住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含羞的偷偷看我。

　　是的，看着我。

　　我现在被一群女眷包围了。还是在韩王的宫殿之中，被一群身份不低的女眷包围了。

　　预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顿时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