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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悔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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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王带领霖铃郡主来宰相府时,天正阴着,日光抬不起头,屋内外都很沉闷。
姜聪声称抱病在床,只剩姜芒、楚画锦到正门恭候他们。敦王一下轿子,姜芒赶上去,作揖说:“小侄参见敦王爷!”
敦王乐呵呵,扶起姜芒,他说:“贤侄,多日不见,如今娶得娇妻,夫唱妇随,总算遂了姜相爷一桩心愿。”
姜芒应道:“是呀,父亲如今只一心记挂弟弟的婚事,我也是盼着他和郡主早结连理、珠联璧合。”
敦王笑得更加开心,他望向楚画锦,啧啧称赞:“楚大人的女儿,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楚画锦走过去行礼,说:“敦王爷,过奖了!早日我在闺阁中,便听闻父亲大人提起过敦王爷的女儿霖铃郡主,她比我小四岁,却早已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楚姐姐过奖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柔荑卷起轿帘,一位身着湖蓝色广袖罗衣的少女从轿中出来,她披着丈许来长的纱罗,芭蕉髻上一支黄澄澄的菱花步摇微微倾斜,她就是霖铃郡主。
“咱们进府再谈,家父已经恭候多时。”姜芒将他们请入大厅,姜正廉在厅内坐着。他听见脚步声,起身拱手:“敦老弟,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老弟盼来。改日,我一定让两个犬子去敦王府回访王爷。”
“正廉兄不必客气,今日我也是闲来无事,就带小女出来游玩,逛着就逛到你的府上。”
“霖铃拜见姜相爷!”
“好!好!”姜正廉虽然看不见,却声声应和,很是高兴。
敦王左右环顾,唯独不见姜聪,便问:“不知姜聪贤侄去了哪里?”
“哦,实在对不住敦王爷和郡主。”姜芒愧疚难当地说,“舍弟今日身体不适,正卧病在床,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你们见谅。”
“原来如此。”敦王赶忙对女儿说,“霖铃,你随画锦侄女去内室看望一下姜聪贤侄,聊表咱们的心意。”
霖铃郡主点头应道:“是,父亲。”
楚画锦拉起她,笑着说:“郡主,跟我走。”
只听厅内,姜正廉为小儿卧病在床、不能前来会客一事,不停向敦王爷致歉。
楚画锦携着霖铃郡主,穿过长廊,一直往暖香阁行去。楚画锦喜笑颜开,说:“郡主,再不用多久,你就嫁进来。我有皇上的堂妹当妯娌,真是很荣幸。”
“楚姐姐,你取笑我。”霖铃郡主十分娇羞,楚画锦只觉得她是她见过最娇羞的女子,她低眉顺耳的模样,比她少了一份凄苦,多了一份纯真。
“我小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一份纯真,但自从大哥死后,它便永远消失了。”楚画锦默默地想着。
她们款步迈向暖香阁,歌声!竟然有歌声从暖香阁里传来。
一个女声缠缠绵绵地唱着李后主的《一斛珠》:“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歌声婉转圆润,打破了天气的沉闷。让人听着好似掉进蜜糖里,黏得人无法自拔。
楚画锦和霖铃郡主都陡然失色,这么一曲男女欢情的艳歌,怎么会从暖香阁里传来?姜聪不是抱病在床吗?
她们移动沉重的步伐踏入阁内,暖香阁里,雪歌飞舞着浅红色水袖,她舞到姜聪跟前,抖动蛇腰,水袖掠过他脸面。他闻着袖口的香气,一时情难自禁,起身揽住她的蛇腰,让她坐在他膝上。
他的膝盖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好一片懒懒风情。
“把小嘴张开。”姜聪喝了一口酒,要将嘴里的酒渡入雪歌口中。
雪歌看着他凑得愈来愈近的脸,心里虽厌恶,却不能不把戏演下去。无论如何,既然今天敦王和霖铃郡主来了,而姜聪却在这里陪她,显然,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不管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她闭上了眼睛。
“原来你是无病装病,我们走!”霖铃郡主掩面抽泣,转身远远地跑开了。
楚画锦无奈地叹口气,回头去追霖铃郡主。
雪歌急忙从姜聪膝上下来,故作惶恐难安,她锁紧眉头问:“刚才被气走的,就是你的未婚妻?”
姜聪不以为然,说:“她是霖铃郡主,不过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因为我要娶的人是你。”他竟然笑了出来,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他笑在脸上,雪歌却笑在心里。
霖铃郡主跑回大厅,扯着敦王的衣角,一边跺脚一边抽泣:“父亲,咱们走。”
“什么事?”敦王见女儿又伤心又生气,他不免大为着急。
姜正廉隐约意识到状况不妙,他也跟着追问:“侄女,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要是谁欺负了你,本相一定替你做主。”
霖铃郡主哭得更厉害,却是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她一个大家闺秀、豪门千金,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她的未婚夫原来无病装病,此时正在房里与别的女人快活这种话?
姜正廉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他大儿媳妇:“画锦,你说。”
姜芒瞪了她一眼,他自然不愿楚画锦把他弟弟胡来的事告诉敦王,从而破坏宰相府和敦王府的联姻。
楚画锦吞吞吐吐,却回答得滴水不漏,她说:“爹,我这个做大嫂的不便说,你还是传叔叔来,亲自问他话。”
她这么一说,姜正廉不得不照做。
姜芒捏着拳头,看来楚画锦也是幸灾乐祸。他娶的妻子,从一开始,她的人不属于他,她的心更不属于他。
姜聪携着雪歌来到大厅上,雪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今天,她的命运会何去何从?反正,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报复宰相府。想到这里,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不卑不亢地把在场所有人都瞧了一眼。
她看见了楚画锦眼里的冷静、姜芒眼里的怒气、霖铃眼里的悲伤,还有敦王眼里的仇视。
“聪儿,你既然无病,在房里胡闹什么?”姜正廉斥责他小儿子。
“父亲,我没有胡闹。”姜聪鼓了很大的勇气,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恨不得立刻吐出,而今天,是最好的机会。“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有话便直说。”姜聪顿了顿,走到敦王跟前,跪下去说,“敦王爷,我不能娶你的女儿,我想退婚。”
“混账!”姜正廉拍案而起,怒道,“聪儿,你被猪油蒙了心,糊涂了吗?”
“我清醒得很。”
“你就是糊涂了。”姜正廉怒发冲冠,叫来侍卫,“把蛊惑小侯爷的妖女拖下去,乱棍打死!”
众侍卫立马围住雪歌,雪歌只有替天由命的份。
“父亲,你不能这样做。”姜聪害怕了,他爬到他父亲面前,叩头求饶说,“不关雪歌的事,你放过她。”
“聪儿,你太令我失望了。为父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一定要断了你的念头。拖下去!”
“父亲,你不能杀她。她是我的命,我这一生,只为她哭,只为她笑,你若打死她,孩儿也活不成。”姜聪说着,痛哭流涕。
他讲得是真的,这一生,从未有个女子,像雪歌一样进入他心里,带给他无尽的新鲜感。高昂时使他置身于天堂,低回处又令他寸断肝肠。
“好……好……”姜正廉气得手都发抖,“我竟生了你这个窝囊的儿子。”
敦王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父子,哼的出声,说:“正廉兄,要教训儿子,关起门来好好教训便是,何须在本王面前一唱一和?”
姜正廉赔不是说:“我一肚子火气,绝无虚假,不想在敦老弟面前丢脸了。”
敦王摇摇头,说:“正廉兄,你这点脸面算得了什么?你儿子悔婚,是要我敦王府和你宰相府在天下人面前丧尽脸面。”
“绝对不会!”姜正廉信誓旦旦,“我就是杀了这个逆子,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敦老弟,我宰相府一定备好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霖铃郡主娶进门。”
“我就等你这句话,你若办不到,以后别让我敦王府和你宰相府讲半点情面。”敦王对女儿说,“霖铃,咱们走!”
姜芒作揖:“恭送敦王!您放心,我父亲一定会好好教训我弟弟,决不让他任性妄为。”
送走敦王和霖铃郡主,姜正廉怒气未减,他戳着小儿子的鼻梁,恨恨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养尊处优、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父亲,你消消气。”姜芒说,“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置弟弟这件事?”
“还要怎么处置?把那妖女给我乱棍打死,就是最好的处置。”
“父亲,你真要为一桩婚事逼死弟弟吗?”
“难道你任由你弟弟为了一个女人悔婚?芒儿,这不是你的性格。”
“弟弟对她不过一时意乱情迷,时日久了,等弟弟那股新鲜劲头一过,她自然会被弃之如履。”姜芒说的是他弟弟,也在说他自己,他相信,他对雪歌也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以我之见,将她赶出宰相府,再不让他们相见便是。”
“好,芒儿,这件事就由你去办,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