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戬心]五蕴皆空》夜幕下的卡多雷

3、三、佛前金池绕红莲

　　三、佛前金池绕红莲
　　竹林里，风动月影。
　　杨戬知道，现在虽然真相大白了，却也不会有人来看自己——王母与玉帝在瑶池看得清楚，谁来看自己一眼，转而就是天威之怒，或者说，这也是自己应得的吧……
　　打从自己不听师父劝告强行劈开桃山开始……业障就种下了根基。
　　仰面躺着，只要睁开眼所见的就是自己曾经渴望的那片月光——只是，那不过是曾经。
　　或许，这份渴望在那一日的诀别时刻就变得淡然起来，只不过……三妹……他不能让三妹内疚……如若自己过不了这一劫，就不必为了三妹的生命中再添上一笔悲哀的色彩了，这样……挺好。
　　“真是……痴儿。”幽幽的女声传来，杨戬只觉身上一阵舒爽，热辣的伤口变得清凉起来。
　　“你一直在叫娘，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
　　“没良心！”
　　“杨戬，你！”
　　“你到底爱不爱我？”
　　“……”
　　“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恍惚中，是她在自己身边的声声追问。
　　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句话她问了他千年，他躲了她千年，为了躲避这个问题，几乎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爱上了那抹月光……直到最后成了习惯。
　　但是，到底爱不爱她——现在，自己又如何能给她一个答案？
　　爱与不爱，永远是那么难以开口。
　　人，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起最在意的人。
　　“寸……心……”睁开眼，他见到的却不是寸心，而是嫦娥——她满面泪痕，跪在他身边轻声呼唤，模样美极了——像极了在桃山下流着眼泪诉说着对子女思念的母亲。
　　“杨戬，你不要说话……老君已经去取仙药了……你放心……”嫦娥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我……无碍。”的确，似乎外伤看起来有些，但是经脉上的伤痛却已经消失，法力甚至更胜一筹，“仙子无需担心。”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只将体内法力调动运转——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方才……恍惚中那抹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没良心的杨二郎！”忽然，一声怒喝，只见佛前龙女从天而降，眼角还挂着泪珠。
　　“龙女，真君正在疗伤，如若有事请稍后可好？”嫦娥守在他身边，只定定看着这如玉容颜发呆，忽见龙女到来，急忙上前阻拦。
　　“跟你没关系，别出来装好人！”龙女摸了一把脸，推开挡在身前的嫦娥，“杨戬，你给我睁开眼看看！”水镜抛出，登时在半空中涨大，“寸心为你失了龙珠，莫说龙族王者甚至她再也不是龙族了——我不求你如何，至少为她守上千年——也看看到底什么叫人间痴情，红尘相守！”
　　寸心为你失了龙珠！
　　闻言，杨戬再也无法安心疗伤，硬生生逼出一口鲜血，抬眼去看水镜——水镜中，是大雷音寺，失了龙珠的寸心已经不是人身了，甚至……连龙身也无法保持……一条粉红的鲤鱼在池中游来游去，戏着莲花，啄着落英，似乎……真的忘了这红尘纷扰。
　　“……”嫦娥瞪大了眼，她不相信，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寸心会这样做——为什么她会这样做，她不知道也不明白。
　　“杨戬，不负寸心。”不是没负也不是不会负，而是不负，是的，不负，便是不能负也不会负更是不曾负——就算是分手，却也不负。
　　杨戬驾云，从来都是快得追不上。
　　无心远远跟在后面，也是欣慰三妹妹并没有看错人。只是……寸心她再也无法感受到了……情之一字，果然伤人。
　　“杨施主，只为锦鲤，又何必这般着急？”世尊笑了笑，“锦鲤来历为何，贫僧从不追究，只看她深谙佛法，颇有慧根，故而养于金池。”
　　“既然如此，想来佛祖不会在意将锦鲤送给杨戬。”三尖两刃刀拿在手中，他只要带回她，带回去总有办法。
　　“贫僧自然不在意，杨施主应当知道这万事万物皆是空，那又何必在乎居于何处呢。”世尊将锦鲤用竹篮盛出，交给杨戬，“杨施主请便。”
　　手中拿到竹篮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你到底爱不爱我”的声音，杨戬一时失神，却没注意燃灯古佛已经来到面前。
　　“杨施主，来来来。”燃灯古佛对他招了招手。
　　“古佛？”他一愣。
　　“杨施主，老衲有些字画要找你鉴赏，来吧！”说着也不由分手，抓住他的胳膊就走——暗自捏了捏，这让杨戬心中一动，便将计就计跟了去——竹篮里的锦鲤却晃了晃尾，眼中流了一滴泪，但无人看见。
　　“古佛有话直说。”布置好了一切，杨戬这才借了个金盆将寸心小心翼翼放好。
　　“唉……杨戬啊……老衲给你讲个故事吧。”燃灯古佛将佛珠拿在手里，开始诉说那三千年前的一段往事……
　　三千年前，阿逾陀城国王十车王的太子罗摩迎娶了他的妻子悉多——那是大地的女儿，美丽的弥提罗国公主，原本王子与公主的日子会很快乐，但是在十车王的小王后无礼要求跟十车王卑微的诺言下，罗摩太子为了不让父亲失去信誉甘愿自行流放，让小王后的儿子做太子，这一晃就是十四年。这十四年里，悉多因为美貌被魔王抓走，罗摩跟他的兄弟——猴王哈奴曼一同打败了魔王救出了悉多……
　　“古佛，这是西方仙人记载的上古战事，又与杨戬何干？”从没养过鱼，杨戬只关注着金盆中的寸心，可仍是有点手足无措。
　　瞥了他一眼，燃灯古佛仍旧往下讲——这故事杨戬必然都知道，但是其中的因果，却是无人知晓的——只除了自己与世尊。
　　“救回了悉多，可罗摩却怀疑她投靠过魔王，为此，悉多只能以死明志。”古佛捋了捋长眉，“但是，当火焰证明了悉多的清白，也同时让大地收回了她的生命，后来传说是两人在一起了，其实……罗摩却因为对悉多的爱跟愧疚而吐血身亡。”
　　“那是他的不对。罗摩不但有妻子，还有自己的人民，他这样做无疑是推卸责任。”
　　“没错，杨戬，你比罗摩强。”古佛更高兴了，“但是两人临终前都发了宏愿——悉多说，纵然罗摩说过多爱自己，但她却看不到了，如有来世，她要问个清楚明白；罗摩说，自己的爱已经变质，所以这爱就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如有来世，不愿再爱，纵然爱，也绝不说。”
　　“杨戬，这就是你们的前世。”
　　这，就是他们的前世……
　　一个不断追问，一个不断躲避，永远也碰不到一起。
　　这就是孽，也是缘——孽缘。
　　“所以，你的事情我们无法插手，你们两个的感情，别人更是无法插手，杨戬，你还要带走寸心么？”
　　“古佛，杨戬仍要带走她。”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那么，你知道寸心要多少日子才能修回龙形，多少岁月才能化身成人？”
　　“杨戬，不在乎。”
　　前世的罪孽，今生来赎，前世种下的因，今生得来了果。
　　纵然是再个千年，这次，杨戬来守着这份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