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幽幽蓝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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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
“小九喊得是谁？”墨楚扭过一颗狐狸脑袋，僵着口吻问。
穆梓初扳过那绒绒的小身子，两只手肆意揉捏着他的狐狸脸，回道：“当然唤得你咯。”鬼鬼地眨了眨眼，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墨楚身后的狐尾。
九尾狐一时间，默了。
穆梓初自然随意地梳理着墨楚的狐狸毛，眼神游离间，全然不去理会他微弱的抗拒。神色忽收，无波无澜的眸底迸射出一束精芒，直直迫视着跟前正是张牙舞爪的九尾狐，“你知道我的名字。”似是疑问，确是陈述。
这一突然，让墨楚始料未及。滑稽般的动作定格在尴尬且紧张的气氛之中，但却意外地起到了缓和的作用。
“从没听谁这么唤过，这感觉，也还不差。”穆梓初乍又换上一脸释然，破颜微笑，“你的史无前例，换我一次不予深究。”
墨楚闻言愕然，仍是继续维持着那一副不知所措。
任随望天一路朝着孤仞山腾驰，穆梓初静静地坐直着身子，思忖着艾香的毒势，神情肃穆。
“小初，你在想什么？”墨楚见她敛眉深思，不由问起。
穆梓初收拢了思绪，看着眼前蜷缩成毛团的墨楚，哂笑道：“在想，我初你九，刚好九九归一成正果。”
闻言，墨楚一惊。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一身银光顺亮的狐狸毛，却似根根炸开，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更像是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溢满心口。
黎明前的夜最是显得黑暗。原本穆梓初也不以为意，但当六个衣着黑服的杀手犹同东瀛忍者一般诡异地现身在她面前时，不免一阵心悸。好在她极快地反应，顺手摸出藏于短靴内的匕首，未等那打头冲锋之人靠近，便一记利索的凌空飞刀，正中心脏。迅染的殷红像似泼墨，沾着黑衣，不刺目，却也看得分明。
紧接着，穆梓初腾步飞尘间，乘着中刀之人还未来得及倒下便已欺身上前，一施巧力，抽了匕首，恰是一个俯冲，便又刺中了后头刚要举刀攻击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左手紧捂着被刺中的小腹，蒙面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可那双在暗夜里衬得灰黑的瞳仁分明透着不可思议。
杀招尽显的穆梓初借着之前俯冲的力道，滑出数尺之远。将将单膝着地间，察觉背后凭空生出得凌厉刀风，呼啸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英姿淋漓的下腰，右手银光乍现，动作熟练且位置精准地割破了暗袭者的咽喉。
其他三人见穆梓初杀伐决断，心惊之余相互交换了神色，齐齐上前围攻。而留驻原地皆观战不语的墨楚和望天，面色凝重，心思各异。然而，视线却是分秒不离眼前那个即使双手沾血也凸显圣洁的女子。
被左右夹攻的穆梓初，不慌不忙地周旋于三人之中。这三人也吸取了之前惨败的经验，小心迎战间，也仔细寻着穆梓初的破绽，意图把握一击即中的机会。
百来个回合后，穆梓初终是因着这几日的透支而力不从心，得以护体的紫金光罩也渐渐淡出了缺口。就在这一恍惚间的分神，一柄短刀见缝就要直插她的胸腹，岌岌可危。
这时，一直在远处的墨楚和望天皆是满脸惊色，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风驰电掣间，一粒石子如同冲破浩渺宇宙的陨石，极端的速度，炽热的力量，划破夜幕，击飞短刀，弹空落地；另一粒石子紧随其后，未等偷袭人反应抵挡，便已嵌入他的脑门，一命呜呼。
此时，穆梓初显然已经意识到方才命悬一线的险境，立即弃了招式，聚拢体内剩余的灵力。紫金光显，顷刻曝亮了整一片灰蒙蒙的旷野山林。一招‘迷魂换影’之术，立时又分身出四个穆梓初的虚影。玄光乍现，刺目地直晃人眼，众人即刻反手遮挡住面前强烈的弑杀紫芒。
待到光芒隐退，周边复又坠入了无边的灰暗。寂静的山林，破晓的清晨，一切皆因一场夜斗，似是而非。穆梓初深谙，这个异世于她已是不宁。
“殿下。”冷峻的声音里潜伏着丝丝激动，却是生生被压制着，引得说话者的喉结处一阵痉挛。
闻声循望，但见一蓝衣男子披星戴月，踏风而至。穆梓初藏匿起不解的情绪，不动声色。
“殿下，没有受伤吧？”关切询问后，目光掠过地上的死尸，眼里集聚着未知的风暴。
“唔，幸得你相助，无碍。”穆梓初冲他螓首微点，便不再多言。
对于穆梓初的冷清，蓝衣男子一点也不觉惊诧。似乎，生来，她便该是这样，冷冷寂寂，寡言少语。骨子里刻着傲气，血液中淌着尊贵。
“殿下已近半月未回千机殿，蓝莲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乘夜上山，却不想正遇殿下被歹人围困。”话音刚落，却瞥见远处重伤未死的黑衣人正乘他们交谈疏忽之余，遁地逃脱。
蓝莲刚想飞身阻拦，却被穆梓初挡下。“随他去，总得有人回去复命。”淡淡的语调里掺杂了些许浓厚的疲倦之声。
“可是，此举岂不是放虎归山，存留后患？殿下又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处？”蓝莲语带急躁，一脸不解。
“你以为灭了口，就天下太平了？”略一停顿，双眸含星地看着蓝莲此时更显迷茫的脸，“恰恰相反。若无人回去禀明今次行刺的情况，不出三日，这孤仞山必会更加闹腾。而今，只不过是让那幕后之人稍乱阵脚，也给我自己争取点时间。战不止战，惟有等我握回主动权，才能一举直捣黄龙。”穆梓初依言释义。
蓝莲听闻，眉梢微抬，暗里钦佩，却还是问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拦下方才那个活口，直接问出幕后指使者？”
穆梓初面无表情地盯着蓝莲看了许久，最后缓缓呼出一口郁气，轻叹：“你当真是我挑的下属？”
蓝莲不由一愣，一张俊秀与刚毅矛盾结合的面庞，倏地，难掩尴尬地红了。
“想从死士的嘴里捞出真话，不是不可能，但也是微乎其微。与其在这个并不能得到百分之百真相的问题上耗尽精力，浪费时间，倒不如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先壮大自己。”穆梓初显然已不想再多作解释，转而问道：“你是从哪里上得山？”
仍沉浸在穆梓初刚才一番凿凿言辞间的蓝莲，一时忘了如何开口，黑曜石般神秘迷人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却模糊了眼前人那精致的五官。只看得清她梳得发辫因在打斗过程中稀疏散乱，不羁的发丝或飞扬，或曲卷着。视线一再放大，不自觉地抬手将那些凌乱的发丝抚顺，嘴边微露出一个安然的浅笑。那么浅，却又那么深。只是，深得并不让人知晓。
穆梓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杀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只是强自镇定地撇过了头，淡漠不语。
此时的蓝莲才惊觉到自己的鲁莽，慌忙垂了手，眼睛睁闭间，已将一抹懊恼收于眼底。“后山的半山坡处有一缺口。半月前，殿下告之蓝莲，若期间突生变故，便可从此处上山。”
“唔，是有这么回事儿。”穆梓初心里惊诧，嘴上却淡淡道：“近日本殿下琐事缠身，一时间也忘了与你先前的约定。现下已无大碍，你且先随我一道，等过几日后我便与你同回。”
“是。”蓝莲轻轻应了声，这时才将目光移向了身后的墨楚和望天。不知为何，带给他强烈视觉冲击的并不是那体型庞大的独角兽，却是端坐在它脊背之上的雪狐。恰如其时，他也恍惚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敌视。
穆梓初见他目及所至，错开了墨楚那抑郁不平的眼神，会意道：“这是我近日新收得小宠。”瞧见望天一脸抵触的神色，不觉有趣。
“望天，从现在起，你就和蓝莲一样，唤我为殿下。”侧过身，一手指着蓝莲所在的方向，不管独角兽憋屈的模样，蛮横道：“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没有为什么。”说完，翩然转身，潇洒离去。
这时，蓝莲才不疾不徐地踱到望天身边，安抚似的顺着它的脊背摸了摸，那张不甚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哂笑，偏头耳语道：“原先，我们也都只称呼殿下为公子。”说到此处，他自然而然地将眼光投至在了不远处那抹倩影之上。“我记得，有一次，殿下她托着腮，皱着眉，坐在窗边便是整整半日，直至华灯初上，她才咕哝出了一句‘人靠衣装，名靠人装。’
初时，我也不懂殿下那句话的意思。等回了千机殿，遂令殿内上上下下的门徒都须改称她为殿下，我才理解。后来，我也问过殿下，为何？”
望天听得正在劲头，对蓝莲的停顿，颇为不爽，连忙追问：“她说为何？”
蓝莲只是噙笑着摇头，无奈地缓缓吐出两个字：“威风。”
山间，一阵瑟缩的凉风吹过，冷飕飕地卷走了那两个逆风而向的字眼。霎那间，青山环绕，鸟鸣深涧，东方泛白。
墨楚一直绷紧的脸，在那徐徐地叙事中，略显松缓，不知不觉便咧开了一嘴狐狸毛。再见蓝莲唇间初绽的暖晴之色，心底腾升一股躁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穆梓初渐远的身影，瞳孔深处流淌着的困惑，迷惘，纠结，还有说不出的温柔，像江海繁杂的分支，汩汩汇拢，沉进眼底。
此时，后山。
“主上。”踉跄的身形一路跌撞，终是在来人跟前，不支地倒下。
渐近的阴影笼罩着重伤倒地的黑衣死士。
“都死了？”不辨雌雄的声音，俨然是索魂的死神。
那侥幸逃脱的死士后背更是一阵颤栗悚然，“是的，除属下以外，无一幸免。”不安地抬头，想将近在咫尺却极力隐藏在夜幕下的神秘主人看个清楚。
“那你还有脸活着。”一语掷地，戴着黑皮骨手套的五指，迅速揭过死士蒙着脸的面巾，一同扯下的还有一张鲜血淋淋的面皮。
一声短促地撕心裂肺，深深扣进山泥中的指腹，昭示着痛苦，残忍，还有对生命的漠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幽幽蓝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