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超级立方体》》雨天的海

3、第二章

　　“我们出发吧。”
　　休息了一会儿，伍德说。
　　没有人动弹，刚刚那可怕的能量墙还令他们余悸犹存，箩拉哆哆嗦嗦地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万一再碰上……碰上……”
　　伍德低头看了看手表，他的一言一行总是有种从容不迫的稳定和安详，无形中抚慰了惶惶不安的人心。
　　过了二十六分钟，还有五个多小时。
　　“因为超级立方体会坍塌，电影最后，无数个立方体房间重叠成一个，它可能是收回了那无限个房间，也可能是坍缩成了类似黑洞的物质，吞噬了空间、时间和质量。但无论如何，我们的结局都没两样——死。必须找到电影女主角，进到最终可以逃生的房间。”
　　箩拉垂下头，汤姆注意到一个问题，询问队长：“希尔，这算是个任务吧，任务没完成会怎样？”
　　“任务没完成？”莱文嘻嘻笑起来，做了个捏紧拳头又张开的手势，“砰！爆炸，主神管这叫‘抹杀’。”众人震惊地看着他，除了伍德。他孔雀蓝的眼眸似乎永远波澜不惊，莱文不禁恶意地希望有东西能吓到这个男人。
　　“不过这次没区别，就像教授先生所说的，如果最后不能找到女主角，你们就会死在这些立方体房间中，也别管能不能回主神空间了。”
　　伍德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汤姆帮助箩拉站了起来，安慰了她两句。托尼和科菲站在稍远的地方，一起经历了逃生，虽然僵硬的氛围仍在，但箩拉好歹会把仇恨的目光移开。
　　玛丽又被伍德用手帕松松拴起，像牵一条小狗，她的神智还沉浸在毒瘾中，咯咯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活结。
　　“圣诞节，圣诞节，我要圣诞礼物！爸爸，给我礼物，啊，别打妈妈……”
　　说到最后一句，她打了个酒嗝，眼中闪过惊惧，接着又变得迷乱。伍德脚步一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既然要走，就得有人打头阵。科菲眼神闪烁，他之前跑最快，不过是为了逃离危险。汤姆自告奋勇：“我走第一个，不是我自夸，我的第六感很强。”
　　“汤姆，进每个房间以前观察一下。”伍德一手放在他肩上，“有的房间时间流逝速度快，有的慢，特别是慢的房间要当心。我猜测我们手表上的时间是个‘统一时间’，不受房间时间快慢的影响。假设我们进入一个时间流动非常缓慢的房间，可能在我们走出房间以前，主神设定的时间就结束了，那么我们会被抹杀。”
　　众人听得心里发寒，这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如果不是看过电影的伍德提醒……
　　“那要怎么看出时间快慢？”汤姆一脸苦恼，“扔鞋子吗？我只有两只鞋。”托尼咧咧嘴：“我们全部给你，你也只有13只鞋——真吉利！”他的一只鞋子掉了。
　　伍德身体力行拔下一根金发：“这个。”
　　“呜呜呜，教授。”汤姆捂着头。
　　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时间流速快的房间，我们可以多休息一下！比如里面是三天，外面才过了一秒！”伍德敲敲这个笨学生：“在那种房间待三天，我们不会饿？这里只有托尼带食物吧。”最后一句说得很轻。
　　“唉。”汤姆垮下肩，还是踏实地前进。
　　幸好下个房间平安无恙，他们碰见了电影里死亡的物理学家。
　　“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托尼眼尖，瞥见那人衣裳敞开，身上画满了数学公式。伍德习惯性地扫视整个房间，视线定在一行数字上：60659。
　　他蹲下来检查，确定物理学家是死亡后说：“没什么意义，电影里真正有价值的是托马斯上校说的一段话——‘你弄懂密码，就能出去’。他说‘第一道门’，第一道门就是最终的门，女主角最后来到的房间，唯一的出口。”
　　见托尼还是不放心，伍德笑了笑，指着墙上的数字：“你看，他推导出来的最后时间也是60659，立方体坍塌的时间。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没有进入电影的第一部，那需要计算万打头的质数因子，还必须是心算。”
　　“你可以吗？”托尼认真地问。伍德看了他一眼：“超级天才也许可以。”
　　他可没这个智商。
　　经过十多个房间，箩拉走得慢下来，悄悄抚了抚肚子。
　　“托尼，可以给点面包吗？”银发教授和蔼地问，一脸“上帝教导我们互相帮助”的动人。黑人瞪眼：“你还有心情吃！”他紧张得现在都在胃痛。
　　反正吃不下，他索性分人。伍德拿到面包却没有自己吃，分给了箩拉和玛丽，并且示意汤姆去讨水，托尼那人是标准的面恶心软。
　　金发大学生乐颠颠地跑去诈骗，箩拉感激地接过面包。
　　“我们能碰上电影主角吗？”她也明白了情势的凶险，“我们只有六个小时……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
　　伍德转向莱文：“我想，希尔队长站在这里就是个证明，他活着经历了别的影片——那个主神，不会发布必死任务，是吗？”红发队长咬着烟笑了：“对，它总会给你一点活命的机会，但是能不能发现，就看本事了。”
　　“接下来我探路吧。”伍德看了看四周，神色忽而有些凝重，解开和玛丽绑在一起的手帕，爬上楼梯，感应门打开后，他拔下一根头发扔进去，众人眼睁睁看着它定住，半天才前进一点点——时间流速特别缓慢的房间。
　　“哇——教授，你的第六感也很强嘛。”汤姆惊讶，随即为他表示担忧，“假如有十万个房间，你的头发够用吗？”
　　“那就祈祷不会走那么多房间吧。”伍德斜了他一眼，“在那以前我们就会来不及了，不过我们大约有12万根头发。”
　　汤姆吃惊地瞪大眼：“真的吗！？”伍德觉得他真的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不禁微笑起来，这个男孩子让他想起大学里的学生。
　　“真的，统计学结论，黄种人有10万根，白种人头发较细，有12万根左右。”
　　托尼哈哈大笑：“那么你就贡献出你那头漂亮的银发吧……这颜色还真纯正。”他奇怪地瞄了眼，一般人就算是银发也带点灰，可伍德简直是不像人类的纯银色。
　　“好吧，我来探路。”托尼把他拉下来，“不就是点头发嘛。”
　　“等等……”
　　再次按开门，托尼看到了自己。
　　这个“托尼”脸上肌肉扭曲，双眼骇然瞪大，像看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事物，喉咙嘶哑着叫出“救命”的字眼，下一秒，他的头颅被横插过来的晶体柱顶飞，几滴腥血溅到托尼脸上。
　　“哇啊啊啊啊——”
　　托尼惨叫着跌到在地，箩拉死死按住嘴，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汤姆惊慌地试图扶起托尼：“冷…冷静点……”
　　“我的头没了！就我！那个房间里就我！你他妈的要我冷静？”
　　“冷静点，托尼。”另一只手按住濒临疯狂的黑人，“如果知道你这么惊惶，我会祈祷刚刚掉头的是我。”
　　“你……你……”托尼难以置信地瞪他。
　　“我是为了自杀进来的，怎么死无所谓。”伍德说，“好了，那个不是你，如果你可以理解，那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他是未来的你，可能在某种不可预测的情况下，他掉队了，独自迷路了很久，碰上这样不幸的意外，所以跟紧大家，互相帮忙，好吗？那样就算出什么意外，我们可以一块儿绑定着上天堂，或下地狱。”
　　托尼揉着脸粗粗喘气，虽然身体还在剧烈发抖，但是大体平静下来了。
　　“嘿嘿。”莱文笑起来，“教授先生对人类很相信啊，你以为人在一起就不会出事？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你吃我，我吃你，我推你一把，我踢你一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亡会来得更快，更盛大。”
　　托尼嘴唇发紫，科菲也眼露异光，微微侧过脸。
　　伍德似乎有些意外地注视莱文：“你知道？”
　　“哦，看过一些新人的可爱表演。说实话，你们这队的表现不错。不，他们应该向上帝感谢队伍里有个你。”莱文玩味一笑：可是你能支撑这些软弱的家伙到什么时候呢？
　　银发青年环视脸色发白的众人：“对不起，我没有解释清楚，这是个多维量子环境，简单的说，是多个平行现实的交汇，所以我们会遇见其他自己，他们属于不同的时空。”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解释清楚？”科菲满脸怀疑。伍德默然，他当然有顾虑，连同电影中的危险，他尽量简略含糊，是不想让大家太过害怕，胡思乱想，绝境太容易逼疯一个人了。而在平行世界，每产生一个念头，就会多出另外一个“自己”，天晓得那些人在这里转悠久了会变成怎样的魔鬼，比如电影里的赛门，不停地杀人吃人。
　　伍德沉入更深的思索，他心底一直有个隐忧，如果他们在其他立方体房间碰见自己，而那些“自己”又不怀好意……
　　和自己战斗吗？伍德苦笑。那是最困难的战斗啊。
　　他想起他的领养人鲍勃生前曾说：“我的孩子，你必须抱有希望，这不是因为希望真的存在，而是因为我们要做高贵的人。”
　　闭上孔雀蓝的眼眸，银发青年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呈现一片澄明，继续思索：最可怕的可能是，那些人在杀人以前想着这是先下手为强，又因为连续杀死自己和伙伴陷入了疯狂。还有，莱文之前提到奖励，这也是个引爆炸弹。
　　“希尔，你有没有接到过一种任务，比如……杀人？”伍德缓缓地问。
　　莱文把玩手枪：“有的，有时杀死一些剧情人物有奖励。”
　　伍德反而微微松了口气，这当然也很糟，但是更糟的是主神逼他们屠杀自己，用奖励或抹杀手段，猜忌、贪婪、自私、残忍……人性中的险恶沟渠有多少，他再清楚不过。
　　“还有个问题，那个主神，懂得人性吗？”
　　“据我所知是不懂的。”把枪插回枪套，莱文点燃香烟。伍德打量他，眼中闪过深邃的光。
　　“喂，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不要再探路了！”托尼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