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岭湾（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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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东岭湾（1）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借路东岭湾，哪怕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瞬息万变的天气固然令人头疼，但是和险峻地势比起来，也只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小麻烦。当然，实话说最令人胆寒的却也并非地势，而是那些吃人饮血的牛鬼蛇神。
诺曼帝国境内，没有哪一个人不曾听过这样的歌谣：日落后，日出前，东岭湾，地狱焱，有命去，无命还。
这一日的凌晨一如既往。启明星升起之前，晦暗而莫测的夜幕仍旧掌控大地。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有单骑的身影闯入禁忌之域。踏踏的马蹄干净利落，如同一把锋锐的刀，瞬间斩破静寂。声音沿着四面八方传去，很快又沿着四面八方渐次传回。回音总是容易与身体里最怯懦的部分产生共鸣，令人不寒而栗。
栖息中的寒鸦被惊醒，成群的煽动着翅膀盘旋而上。它们数目众多，组成了龙卷风一般的规模，嘶哑的叫嚣混杂一片，似乎在愤怒的驱逐，让入侵者速速退去。
在群鸟徘徊之上是无边的暗夜，没有月光的照明，也无星光指引，完全没有破晓的征兆。辨不清骑行者的脸，大抵只能判断说是一个单薄的少年。无法确定他是否有颤栗和迟疑，是否对于自己莽撞的闯入已然生了悔意。但如果一定要再确定点别的什么的话，那么或许可以肯定，他的胆子很大，另外骑行的技术不错。东岭湾入口的地方总共有七七四十九道生死转弯，鲜少有谁能够不减速的通过，并活命进入昧谷。转弯的路角堆积着鸟的尸体，那是它们来不及改变方向的证明。每天都有鸟优雅的撞死在山体上，遑论笨拙的人类。然而眼下，从越来越快的马蹄声中，可以判断出，少年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更进一步的追逐时间，像是在赶赴一场即将迟到的约会。
在少年的视线无法捕捉的地方，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闻声追逐着他的身影。目光的持有者打败了其他虎视眈眈的同伴，像个势在必得的猎人那样，等待着少年跌落陷阱。他想象着自己的手将会戳穿少年不堪一击的身体，捏紧他带着温度的心脏，并轻易的使之丧命。真是无知的人类，自大且脆弱，他一边想着，一边不屑的笑起来。或许，他转念又想，暂且留下这个没有大脑的蠢货，当个宠物那样逗弄一阵子，给枯燥的生活添点小小的娱乐。他在心里使用了轻蔑的口吻，自言自语道，瞧瞧，马背上的身影多么伶俐，脖颈又多么纤细，感觉上比愣头愣脑的壮年人可好玩太多，再看看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期间，少年快速又顺利的通过了四十九道弯。进入昧谷地界的瞬间，马的一双前蹄猝然腾空而起，少年早有准备，紧紧勒住缰绳，就在嘶鸣声随之到来之际，他几乎要被甩到地上去，却仍不顾自身安危，腾出一只手，耐心十足的轻拍着马的一侧面颊，温柔的抚摸，并低低的说着：“嘘，飒，安静，请安静。没事的，相信我。”
被唤作飒的高头大马依稀听懂了主人的要求，把响彻一方的鸣音收住，只剩下粗糙且短促的呼吸，似乎是一种认同的回答，继而乖顺的放下了马蹄，低着头来回不安的踏了踏。
“飒！”少年仰头看着非同寻常的苍穹，是一种浓到极致的颜色，像是最黑的墨水里掺了化不开的血水。他皱了皱眉，很快舒展，而后肯定的说，“不会有事的，你，和我，都不会，听到了吗？”
话音将落，尚未得到回答，一道道闪电凭空劈来，毫无阵法。少年并不慌乱，策着马，灵活的左右闪躲，并能保持匀速前进。闪电之后，是倾盆雨。雨势大得惊人，横冲直闯，像是从天而降一柄柄利剑，要将万物斩断。少年用帽子严实的遮住脑袋，从领口揪出一样东西，握在掌心，反复默念了几句，贴上嘴唇亲吻后又塞了回去。接着，仰起脸，张大嘴巴，像个满足的孩子那般哈哈的笑。
滂沱的雨掩住他发出的声音，而若仔细辨别的话，也能够听到一些。他在说着：“很痛快是不是，飒，雨水很凉爽呢！”
追随着少年的那道目光在此时愈发得意了几分。这个狩猎者的嘴角突兀出狰狞的笑意，他觉得不错，猎物在陷阱里的挣扎出人意表的精彩。并且显而易见的，这个猎物不同一般，是个够味的小家伙，届时观赏起来一定充满乐趣。他已经快要等不及了，真想下一秒钟就能将少年钉入岩壁，再亲眼看着他被赤隼一块一块的吞食去□□，最后只剩下一副温度尚未冷却的白骨。强烈而血腥的欲望令他血脉喷张，再不愿等，只想要亲手将少年捉住。
骤雨过后有了一段安静的晴朗，甚至连星星都显现出来。然则越是安静，越是让人不得掉以轻心，这是经验。少年并不急着趁机前进，机警的环顾着四周。一群暗影如鬼魅一般接近他和他的坐骑，很快成千上万的暗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每一只暗影都有一双空洞的眼窝和大得夸张的嘴巴，嘴角上是狰狞的笑意。
面对此情此景，少年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副眼罩，俯身轻缓的将之覆上飒的眼睛，并安抚道：“暂时先这样行不行，我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愿意的话，过了这阵子再冲我发脾气。拜托了。”他边说着，边一只手从上到下的抚顺马的鬃毛，另一只手伸到腰间握紧剑柄。
幢幢的暗影列出阵法，不间断的变换着位置。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精神崩塌的幻觉，仿佛那鬼东西无穷无尽，铺天盖地。星光再度隐去。忽然其中一个暗影突袭到少年的面前，张开大嘴巴妄图将一人一马吞入腹中。而少年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在它俯冲而来时，对着那双空洞的眼眸笑了一笑，自信的，挑衅的。他挥出剑，轻而易举的刺入暗影的破绽，那如鬼魅一般的东西痛叫着化成灰烬。然后，一只接着一只，在流畅的剑法下消失。
骤然，层层暗影之中有红光一闪，刹那间，少年的坐骑如离弦的箭冲了过去。被遮住眼睛的飒听力敏锐得有如神助。再下一秒，少年手中的武器被敌人用掌生生折断，在沉默阴暗的夜色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并伴随耀眼的火光。那短促的光芒引导着少年，他的动作迅敏，就在佩剑折断的同时从靴子中拔出了匕首，埋下身，准确的刺穿敌人的一对锁骨。
之后不计其数的暗影尽数消失，星光又一次闪耀出来。
少年仍在马上，专注着眼前，挑起匕首，大声问道：“你就是傀儡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东岭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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