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下马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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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大门，黛玉和青珠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大气派。
南方是不设插屏影壁这种东西的，南方毕竟商人居多，认为这会挡了财路。可北方不一样，或许一开始设这些个插屏影壁的目的是为了挡风沙，渐渐就变成了一种习俗，一来可以遮住内里，二来也是让财不外流。可即便是北方，一般人家也只是在进门处用几块青砖垒砌一堵墙，刷点白灰，文雅点儿的或许会请有学问的先生来写两个字或者画点东西。青珠一路过来，听了吴敏一路的讲解，对这些个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
青珠在船上的时候也曾猜测过这荣国府进门的插屏会是什么样子，只是真见了的时候青珠才发现自己所想与眼前比起来究竟是差了多远。
只见一块丈许高两丈宽的大理石稳稳立在地上，一来便让人生出了一种颇有压力的感觉。若只是这样青珠倒不至于被惊住，大理石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头，这么大一块石头虽然难得，也不是找不到。可青珠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块大理石影壁上被青珠看成是中间填进去的流云图，竟是天然生成！白灰色纹理散漫纠结，在整块大理石上晕染开，恍惚间竟给人这些白灰色在流动的感觉！而周围一圈，则是斑驳的颜色，成了个天然的框架。
不仅是青珠，黛玉也看得有点儿呆了。青珠见了这么块天工成就的石头，心中除了感慨这种神妙，更多的怕是在估量这块石头价值几何。黛玉则是纯粹的被这种美妙迷住了，这等只能靠运气得到的物件，也只有一颗心对美纯粹的人才能看出其中无穷尽的美。
无论青珠还是黛玉，都没在这块奇石旁边待太久。一则是站在人家门口终是件失礼的事情，二则是两人的手还被凤姐抓在手里。凤姐见姊妹两个看这屏风有些个入迷，也就稍稍停顿了一下，过了些许时候见这两姊妹都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便开口道：“两位妹妹，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看这些个东西，它又不会长了腿儿跑了，还是先跟我走吧！”
听了凤姐这话，黛玉脸上浮出一抹红，歉意的对着凤姐福了福身子，正准备说话，却发现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人。
凤姐也是看出了黛玉欲言又止的原因，笑道：“我是你琏二哥哥家的，托大让你们称一声琏二嫂嫂，若是不嫌弃，便是叫凤姐姐也可。”这番话说得极为爽利，给了黛玉一种熟悉的感觉。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青珠，黛玉微一抿嘴，然后才道：“琏二嫂子客气了，是我们姊妹两个失礼了。”
三人匆匆而行，一路上因着有凤姐说着话，到也不乏味。只听她先是数落了一顿那些个抬轿的小厮，又说了一顿跟着青珠和黛玉一道回来的丫头婆子，骂她们是“眼睛里进了泥灰，狗眼里看不见贵人”的不识趣的蠢材。这些个都算是荣国府上的家事，无论是青珠的不拘规矩条款还是黛玉的挑剔眼光，心中有想法是一回事，这能不能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姊妹两个的身份毕竟是客，主人家中再有什么不对的，也轮不到客人来说三道四的。
凤姐见黛玉和青珠听了这些个话也不搭个话儿，说着说着也就没意思了，便换了个话题。讲自己一听到黛玉和青珠两姊妹到了的时候，一门心思里就只有她们两个，只想快些个带她们去见老祖宗。又说自己来得急，身边丫鬟做事儿的做事儿去了，一时间竟没个人在自己身边，便这般匆匆赶过来了。只打笑道让黛玉和青珠不要介意接待得简陋了些。
凤姐嘴里说着话，脚下步伐也越发快了起来，过了个穿山游廊后黛玉已经开始喘了起来。青珠见状急挣脱凤姐的手，又拉住了黛玉，使得着凤姐不得不停下来。
青珠自然是知道自己先前坚持要从大门进来肯定是惹了一些人，只是她姊妹二人毕竟是外祖母请来的，这琏二嫂子怎么这样一副样子？难道就不怕自己到时候在外祖母面前一时童言无忌了么？虽说凤姐这一路来说话行事都是滴水不漏的，只是青珠不信这么个在王侯之家当媳妇的人会因为一时兴奋失了分寸，居然忘了叫丫头，行走时更是忘了身后还有人，一路是越来越快！
看着一路上见了这位琏二嫂嫂的男女仆人都是一脸畏惧，青珠便心知肚明这位嫂嫂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至于这位琏二嫂子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青珠唯有报以笑容。这怕是个下马威吧！只是不知道真正要给她们姊妹两人下马威的人究竟是谁。至于原因，青珠反复想了几次，也只有一个结果——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是自己姊妹二人来了之后有人怕自己的利益受损，早早就让自己姊妹二人知道这荣国府上水深，日后也好规矩点。
“两个妹妹怎么不快一点儿？老祖宗怕都是等急了。”凤姐被迫停下，转身惊异问道。只是这其中惊异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出来的了。
青珠还没有开口，黛玉就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自己这个妹妹她自然知道，若是不提醒一下，怕是会说出些惊人的话来。得罪人倒是其次的，可这次北上的名义毕竟是探亲，这荣国府上大多都是长辈，若是青珠太过计较，恐有人会说些个自家爹爹的闲话，说些什么不会教子女。林家毕竟也是几代积累下来的荣华，这种削面皮的话要是真的传出了，她们姊妹二人怕是要成为林家的罪人呢！
被黛玉这一提醒，青珠本来满腔的不满稍稍平复了些。京官儿么，哪个不是要把自己看得高一些？更何况是贾家这种，哪怕是自家爹爹前程似锦，在皇帝面前也是深受宠爱，在贾府众人眼中只怕配娘亲也是高攀了。对于自己和姐姐，这边这位外祖母心中只怕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毕竟是两个女儿罢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青珠所想到也不错。史老太君这番叫黛玉和青珠来一是因为思念女儿，爱屋及乌对这两个外孙女儿自然也是喜爱的，二来就是和林如海拉拉关系。要说这贾府上到底谁的眼光最狠辣，若是这位好似什么事情都不管的老祖宗认第二，贾府上还真就找不出来第二个了！林如海虽已经是不惑之年，可这年龄在官场也不过是刚刚起步，得皇恩的时刻还在后头呢！官场上最讲究个人情关系，自然是不会有人嫌自家的关系不够广的。自然，来了两个外孙女儿，这府上很多人的心只怕是安不下来，可只要不是当着那位老祖宗的跟前儿来针对黛玉和青珠两姊妹，她就只当做没看见，真真是事情做了，名声也得了。
青珠不是没想到过这些，既然人家都敢做，她又有什么说不得的？只是被黛玉这一捏，青珠才冷静下来，她现在可不是在家中，身边也没什么势力可以依靠，就连她名下的产业，也只是站在这条深不见底的河边试水，还没踏进来。大丈夫在世当能屈能伸，青珠虽然不是大丈夫，可她并不比一般男儿逊色，当下歉意一笑，道：“嫂子是个利落人儿，我姊妹二人倒是拖累了嫂子的脚步了。我倒是皮糙肉厚的没关系，姐姐才是个真真的小姐，平日里都安静读书，今儿个这样快走一通，只怕姐姐会累着。”
这一顿说辞，明面上听着没什么事情，只是内中暗藏锋芒。倒让凤姐多看了青珠两眼，这个年龄能有这般思量的，长大了只怕也会是个厉害的主儿！想着自己，凤姐心中对青珠竟莫名的多了点喜欢，又因方才却是她做得明显了一点，只想着这两个丫头也只有几岁年龄，在大门前那一番事情应当是她们身后的人教的，哪知道还真就是这个小丫头。于是拍了下手，语调惊异道：“方才见了两位妹妹，只觉着不应是这人间的人儿，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一般，倒是看痴了，真真就以为你们是神仙人物，想早些引着见老祖宗，又想着神仙怕都是会些法术的，不觉竟忘了二位妹妹的年龄，该罚该罚！”
她嘴上说着，却不见有什么行动。青珠顿了一会儿不答话，黛玉见凤姐脸上稍稍起了尴尬，解围道：“嫂子莫要和这个疯丫头计较，是我们姊妹二人耗了嫂子的功夫，真要罚，也该罚我们姊妹两个才是。方才嫂子不是说老祖宗已经等着了吗，我们快些过去吧。”
黛玉不似青珠，这些年身子虽然一直都用上好的药调养着，和青珠比也是远远不足，刚才走路走得急了，现在有些微微的喘。于是青珠和凤姐也在原地站着等黛玉气顺了才继续走。这个时候凤姐路上碰到的丫头怕是已经把黛玉和青珠已经到了的消息传到了史老太君那里了。
这一次三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些，也说得些闲话，凤姐只是说些府上有的没的事儿，走了一段路，又拐了一个弯儿，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这个院子里没有那些个假山假水的，只中间铺了一条水磨青石的路，两边也只是稀零零种了几株树，这一路上从未主动慢过停过的凤姐却突然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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