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Vol`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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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昭阳被告知辛藏和辛凉不是同一个人后，张成功的事情第一次令昭阳意识到辛藏是一个和辛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么在之后和辛藏相处的两周里，昭阳才切实意识到了什么叫“两个人”。
辛藏是个看似亲切，时时笑意盎然但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人。昭阳不知道辛凉那种脾气一上来就冲动的做什么都不过脑子的人，怎么会分裂出辛藏这么一个对所有事都一手掌控的冷静到连天塌下来都会一手撑着天一手忙自己事情的人。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头脑灵活多变，对所有事都有一个快速的计算以及评估，将所有人所有事以及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都变成数字并且计算到小数点后第X+1位。
跟着辛藏在单位里处理各项事务，昭阳见过辛藏处理业务纠纷时亲切体贴的样子，见过辛藏在和竞争对手谈判时冷静泰然略带咄咄逼人但不露锋芒的样子，见过辛藏认真处理工作的样子噎见过辛藏认真锻炼身体认真做瑜伽的样子，唯独没见过辛藏暴怒到情绪失控或者像辛凉一样踹桌子摔门的样子。
辛凉的冷漠是镀在身上，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而辛藏的冷漠则是藏在笑靥背后，喜怒哀乐全部压在心底。
蒋禹曾经说过，辛藏是个朋友最好，若是敌人，恐怕这辈子都睡不踏实。
而薛泽说，辛藏绝对属于那种想要整死你就会笑意盎然的让你死的都不带见血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直属上司，辛藏绝对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昭阳？”略带疑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对着一堆已经慢慢上手的业务资料发呆，昭阳连忙放下笔，“没什么，刚才有点走神。”
“那就好，”辛藏端着杯子直起腰，冲着昭阳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舒服了。”
她仍旧是衬衫西裤，手上端着黑色的马克杯，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底写满笑意。
在辛藏手下实习已经两个多星期了，虽然最开始偶尔还是会把辛藏当做辛凉，但现在昭阳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辛藏和辛凉，确确实实是顶着一个身体的两个人。
“没不舒服就好，累了就休息一下，你刚来还没完全的熟悉业务，”辛藏走回到自己的桌子旁，磕的一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随手翻了翻刚刚送上来的资料。
昭阳放下笔，托着下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辛藏。她侧脸的弧度很美好，眼底的认真很吸引人，如果不是发现她眉头微蹙左手拿笔的这个细节，她和辛凉还真的是……难以区分。
昭阳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相较之下，辛凉胜在真诚待人，敢爱敢恨，而辛藏胜在冷静聪明会藏拙，压得住台。但对于昭阳来说，虽然辛藏明显比辛凉各个方面都强出很多倍，但辛藏长袖善舞城府颇深，即使平常总是挂着笑容但她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以及笼罩着的气场依旧很明显，所以……不管怎么说，对辛藏总是有种从心底来的抵触感。辛藏看完文件后签了字，然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着昭阳说道，“对了，晚上你陪我一起去吃饭吧。”
“诶？”直直的被辛藏撞上，昭阳的目光一僵，连忙移开自己的眼睛，“去吃饭？”
“对，晚上和同安集团有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去吧。”
“可是我没去过这种饭局啊……”昭阳有些不安，“那……”
“不用担心，”辛藏安抚性的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不会出乱子的。”
“呃……”昭阳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昭阳确实没有参加过这种商业性质的饭局，因此即便昭阳衣着光鲜亮丽但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恐慌。
“别紧张，吃个饭而已。”
似乎是看出昭阳的不安，辛藏借着夹菜的功夫在昭阳耳边轻声道，“而且还不是相亲吃饭，紧张什么。”
昭阳扑哧一声轻笑出声，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而圆桌对面，同安集团销售经理的眼睛直了。
高中时代如果用四字成语形容昭阳的身材是“珠圆玉润”，而在七年后用来形容昭阳的诗句则是“缓缓一袅楚宫腰”。从前的昭阳虽然胖，但因为拥有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甜美的笑容以及醉人的酒窝，因此，即使是圆润时期的昭阳也绝对担得起“美女”这两个字，顶多在前面再加上一个“微胖界”的定词。
而七年后瘦下来的昭阳，下巴尖尖脸蛋红红，衬得眼睛更大了，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有着细碎的亮光跃到她的眼睛里显得分外美丽。她抿嘴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唇畔的酒窝分外醉人。她美的好不张扬，但格外引人注目。
“这位小姐眼生啊，从前没见过？”销售经理端起酒杯笑的满脸红光，“最近才来上班的？”
“我最近在薛氏集团实习，”昭阳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羞涩，“两个星期前才开始实习的。”
“哦，实习生，实习生好啊，实习生好，刚从大学毕业，年轻有活力啊。”
昭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是抿嘴一味的笑，害羞的样子和略带躲闪的眼神透着青涩，更是让销售经理着迷。
“来，昭小姐，这杯酒我敬你，”销售经理端着酒杯站起来，酒杯里的酒晃了晃洒了出来，“就当祝贺昭小姐顺利到薛氏集团学习！”
“这……”昭阳有些犹豫，看了辛藏一眼，没说话。销售经理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辛藏坐在一旁没说话，昭阳捏了捏衣角，最终还是端起酒杯，“那我也干了。”
昭阳不经常喝酒，更何况是在这种商业的酒桌上，原本抿一两口示意一下就可以的事偏偏实诚的喝的满满当当一杯。这样一来，女生的脸颊瞬间通红，身子晃了两晃。
“好！”销售经理又是倒满酒杯，“这第二杯酒就敬昭小姐能在辛小姐身边学习，这辛小姐可不简单啊，牛人，女强人啊！你可得跟她好好学！”销售经理错了个位置坐到昭阳身边，拍着女生略带瘦弱的肩膀，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昭阳的笑容有些僵硬，端着又被倒满的酒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肖经理，过奖了，”辛藏笑着站起来，将昭阳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而自己坐到昭阳的座位上，接过昭阳手里的酒对着男人举杯，“这杯酒就当我敬您，祝我们合作愉快！”
“好，好，”销售经理一愣，还是笑呵呵的和辛藏碰杯，“先干为敬，我先干为敬。”
“不过这杯酒我就得敬昭小姐了，”越过辛藏，销售经理隔着千山万水朝着昭阳抛媚眼，“这杯酒敬我和昭小姐第一次见面！”
“昭阳是新人，还不懂规矩，也不会喝酒，您见谅，再说昭阳是我的人，我得罩着，所以这杯酒还是我替她干了。”辛藏再一次接过酒杯，还没等销售经理说话便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杯酒下肚，昭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不少，而辛藏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喝了不少，白的啤的红的喝的相当混乱，现在瞬间又喝了两杯，昭阳从来不知道辛藏的酒量这么好，站在她身后目瞪口呆，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小声道，“辛藏，你没事吧？”
“辛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销售经理“磕”一声放下酒杯，“这是我和昭小姐之间的见面，这就你不能挡，绝对不能挡。”说着又端起酒杯，“昭小姐，来。”
“这……”昭阳为难的看了看辛藏，后者张张嘴想说什么，笑容却突然凝在脸上，原地晃了两晃，忽然闭眼凝神。
“昭小姐，喝吧，”销售经理敛了笑意，“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昭阳咬着下唇，看着硬是被塞到自己手里的酒杯，“这……”
“肖经理，我……”辛藏撑着椅子背想要说什么，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
“没事吧？”昭阳连忙空出右手扶过辛藏，“怎么了？”
“辛小姐，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知道你的酒量不止这点，”销售经理笑了笑，“昭小姐，赶快喝了吧。”
昭阳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撑着辛藏十分为难，辛藏单手撑在椅背上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却仍旧开口阻止，“肖经理，昭阳是我的人，这酒我替她喝了。”
“辛小姐，你酒量好，我知道，我怕我还没灌到你你已经把酒桌上的人都灌倒了，所以今天我不跟你和，我就跟昭小姐喝，”销售经理一把拉住昭阳的胳膊，硬是将女生拽到自己身边，端着酒杯往她嘴边送，“昭小姐，来。”
“我说了，她是我的人，这酒她不喝。”
一只纤细的手将昭阳嘴边的酒杯抢过来，昭阳被销售经理勒在怀里侧头看去，只见那人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端着酒杯，低着头额前刘海低垂，冷声道，“我觉得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
“辛小姐！难道咱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连喝杯酒都不行了么？！”销售经理冷下脸，“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该好好考虑考虑咱们的合作了！”
昭阳一僵，“那个……”
“咱们合作这么长时间了，我当然知道肖经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人也是“磕”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低着头捏了捏鼻梁，“但我想你还没弄清楚，什么样的女人你能玩儿，什么样的女人你不能玩儿。”
“辛凉！你什么意思！”销售经理松开勒着昭阳的手，脸上略带怒意，“你说话注意点！”
“我说话注意点？”
那人抬头撩了撩刘海，冷着脸眯着的眼睛里寒光四射，异常熟悉的感觉让昭阳浑身都是一震，“你是……”
“我说话已经很注意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他妈把眼睛放亮点！”那人突然拿起酒杯泼了男人一身的酒水，硬着声音怒斥道，上前两步拉过昭阳的手，扫了一眼女生被人捏的满是红印的脸，眼里满是怒火。
“辛凉！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销售经理冷不防的被人泼了一身的酒水，立刻就怒了，冲着突然翻脸的女生往门口走的背影吼道，“我告诉你，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妈的以为自己是薛氏的就了不起了？！”
“是么，”那人停下脚步松开手，手指捏的劈啪作响，“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昭阳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咧着嘴角上前两步，猛地朝着男人挥拳，“我他妈想揍你好久了！”
“别打，别打了！！！”昭阳尖叫一声上前拉住那人的胳膊，“别打了！！”
桌子被掀翻，男人躺在地上有些惊恐，那人身子一僵，慢慢收回拳，对着地上的男人恨声道，“滚！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
“走了走了。”昭阳生怕再打起来，死命的拽着身材高挑的女生往外走，走到饭店门口这才松开手。
25岁的浅发老女生上下摸了摸口袋，掏出车钥匙朝着自己的车走去，昭阳是被带过来的，因此只能跟着她朝着车走去。
她打开车门在车里翻了翻，最后手里拿着一包烟从车里钻出来，走到后备箱前，脱下高跟鞋扔到后备箱里，然后从里面拎出一双板鞋扔到地上穿上。
昭阳站在一旁有些愣的看着这一切，只见她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单手撑着车门不说话。
“辛凉……”昭阳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心跳的飞快，“辛凉……”
她知道她是辛凉，从她强硬的从销售经理抢过酒杯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辛凉。自从辛藏提出要让一切就这么继续下去之后昭阳也想过，是不是这样更好，是不是维持原状更好，是不是就这么继续下去更好，昭阳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因为太乱，所以昭阳将所有的问题都抛到脑后不去想，就这么和辛藏相处着。她以为和顶着辛凉身子的辛藏相处的习惯了，自己再见到辛凉的时候至少能保持冷静，但她发现真的到这一刻，保持冷静是有多么的困难。
“她带你来的？”辛凉将烟头扔到地上，又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皱着眉头问道。
“嗯。”昭阳知道她说的是辛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点头。
“来薛氏实习了？”
“嗯。”
辛凉将烟扔到脚下，哑着嗓子问，“你知道我是谁？”
昭阳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捂着嘴点头，“嗯。”
辛凉沉默了半晌，“还是这么爱哭么。”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昭阳的心弦，七年前的种种涌上心头，她每次为自己打架那种不要命的姿态，她拦着自己的肩膀满脸不清不愿，她拉着自己的手站在主席台前那种傲然的倔强，她跪在佛祖前满脸虔诚，地板被磕的咚咚作响，还有……还有她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冷漠和决绝以及自己脸颊上那种如同割肉削骨般的疼痛。
七年前的委屈以及不敢，七年中的想念以及埋怨，七年后的坚强和伪装通通化为虚无，昭阳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突兀的放声哭了出来，如同七年前任何一次在她面前哭泣一样，像是要把这几年所经受的全部发泄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狠！”昭阳哭的伤心，对着辛凉连打带踹，“谁让你这么狠的！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辛凉抿着嘴不说话，任凭昭阳怎么打都不还手，也不动。
昭阳哭的直接坐在地上，明明25岁的女生却仍旧像七年前一样哭的满脸都是灰尘，毫无形象。
辛凉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对方哭够了，才缓缓走到昭阳身边，对着她伸出手去，“走吧，我带你回去。”
昭阳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她，眼眶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她认真的问道，“辛凉，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可有可无的？我是不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备胎？！”
“不是，”辛凉朝着她伸出的手没动，“你喝醉了，走吧。”
“我不走！”昭阳双颊酡红，固执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辛凉，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后悔过？”
“你喝醉了。”
“我没有！你有没有后悔过？”
“回去吧，你……”
“辛凉！！”昭阳拨高了音调，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辛凉抿嘴，目光暗了暗，“有。”
“那……那要是可以从新来过，你会怎么选择？”昭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略带期待的问道。
“你喝醉了，”辛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Vo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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