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祸兮福所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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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等了一会，见康熙仍在沉思，心中惧怕起来。阿敏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也绝不相信此事会与索家有关。可这两年他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不管是自己牵连了索家，还是索家牵连了自己，哪怕索额图死后，一遇有事，皇阿玛还是将自己与索家绑在一起指摘。
皇阿玛不至于真的会相信今日刺杀之事与自己有关，甚至也不会相信真会与索家有关。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必然要一路追查下去，查多久，查多深，怎么查，一旦查起来，便难免会被人拿来作文章。到时候，明里暗里自己怎么着都会吃哑巴亏，扯出来的事儿多了，说出来的话多了，皇阿玛听的多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心思来？到不如自己挑明了先将索家抛出来，若事情握在自己手中，也多个进退。
想到这些，太子索性便咬着牙骂了一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儿臣定彻查此事，不令逆臣贼子走漏一人！”
猛然间听到太子似乎在表明心迹的话，阿敏再也忍不住了，暗笑起来。她本不欲出声，却因为刚才闷哭的一塌糊涂，鼻子塞的严严的，这一下，“噗”一声，声音便从鼻子中喷了出来……在一片寂静的房内显的那样突兀……阿敏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阿敏尚未觉查出厉害，虽暗自叫着苦，自己怎么又犯毛病了，在这节骨眼上冲了出来，这不招人恨，现人眼么？却还是低着头继续扮鸵鸟，想着或许没人留意，混混就过去了。
阿敏依旧在心里天马行空乱琢磨着：这太子真草包，这么沉不住气！这话明着听是在撇清他自己，可实际上就是认定了刺客与索家有关，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这么蠢，难怪被一废再废……再说怎么着索家与他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想着怎么帮索家洗冤，第一时间先把自己人抛了出去，足见跟着太子混没前途啊没前途，胤禛难道不知道么？
想到胤禛，阿敏才发现手上捧着的胤禛的手在发抖。她抬头偷眼向胤禛望去，发现胤禛一双眼都红了，正直盯着自己，眼中喷出的火象是要把自己融掉一般。
看着阿敏尚茫然迷惑的眼神，胤禛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时候犯这样的错，让爷怎么保你？怎么保的住你！太子犯起浑来，谁拦的住！
胤禛心一横，手一甩，狠狠一掌往阿敏脸上掴去，一边骂道：“还不快滚出去！”
阿敏被胤禛这一掌打的蒙头转向，半趴在地上，半天没回过味儿来。耳里听见胤禛说道：“愚妇愚蠢无状，儿臣回府后定严加惩治，望皇阿玛念其懵懂无知，恕她失仪之罪。”
太子一团火窝在心里，正想找人发泄，哪里能容这送上门的奴才轻易走脱。蹭的站起来，转身望向阿敏。胤禛斜跪前半步，拦在太子面前，想求恳，却只叫得一声：“太子……”
太子睥睨。胤禛望得太子片刻，终还是说不出一个字，伏低身，将头重重叩在地上。
太子冷哼一声，叫道：“来人，将这个御前无状的奴才……”
话没说完，就被阿敏打断了。阿敏一边大叫：“皇上救命！”一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康熙处扑去，一边扑一边大哭，口里乱七八糟的嚷着话：“皇上救我！奴婢是皇上刚刚亲口嘱咐过要四爷不要为难的人，四爷就要打死我了，求皇上为奴婢作主！奴婢这会儿就是死了，去了阎罗王面前，阎罗王问我怎么刚刚被皇上庇佑过，这么快就来报道了，奴婢也说不出缘由来啊！只怕地府的判官也要笑奴婢是个稀里糊涂的冤死鬼！奴婢冤枉啊，皇上救救奴婢吧，奴婢死不要紧，还累得皇上没面子！皇上是金口玉言，皇上说奴婢不笨不拙，马上就有比奴婢还笨的刺客出现了，皇上说不让为难奴婢，奴婢这条小命就不会丢……”
阿敏听到胤禛的话才省过神来，又见到太子站起，便知大事不好。待看到胤禛拦在太子面前，却什么都没说只叩下头去时，心中一凉，火光电石间，唯一还能想到的念头便是除了自己，除了康熙，没人能救自己的命！于是太子一开口，她便什么都不想了，直往康熙处奔去……
阿敏兀自为了自己的小命满嘴胡说八道的抱着康熙大腿不停哭喊着。
胤禛正慌乱间，见到阿敏的举动，又听到阿敏的第一句话，也来不及多想，膝行几步，就跪到康熙面前，磕头称罪：“皇阿玛恕罪！”
“够了！”康熙终于恼了。
世界清净了。
康熙心中清清楚楚，今天这个事，明显是针对太子而来，有人起了头，再往下追查之时，必然会有人三番五次的将太子摆上台面。太子为了自保，将索家抛出，见机虽快，却太冲动了些。
康熙刚刚便一直在气恼太子的冲动：这个孩子，怎么越年长越失了往时的沉着？越大越不生性！往时的灵气和大气，都到哪里去了？还急吼吼的让老四也失了颜面！唉，这个弟弟，原该是你最倚重的臂膀啊！也只好由朕来帮你圆这个场面了。
“恕罪？胤禛，你是要朕恕你的罪，还是恕她的罪？”
“儿臣……儿臣……”胤禛踌躇。康熙的问题很难回答，皇子为一个小妾甘领罪责？皇阿玛会作何想？
“皇上，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乱琢磨事儿了！”阿敏没想那么多，如今只有抱住康熙不放，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嗯？琢磨什么了？”
“奴婢本来被那几个刺客吓的胆儿都快没了，结果突然就发现这几个刺客比奴婢还笨。又想起刚刚皇上才说过四爷是冤了奴婢笨拙。皇上就见着奴婢这么一面就知道奴婢其实并不笨，果然是英明神武圣明的皇上！奴婢今天既见到了皇上，又得了皇上金口的称赞，光顾着高兴，一时忘了形，才笑出声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阿敏拚命动着脑子，尽量让自己语言听起来粗俗些，一面圆说着谎言，一面大拍马屁。
“刺客怎么笨了？”
“明知道皇上是有老天护佑的真命天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啊！要不然怎么会让奴婢误打误撞的给提前叫破了呢？他们要是不笨的话，怎么敢干这种大逆不道掉脑袋的事啊！还笨的留下这么明显的记号，一下子就找着主使了！”阿敏突然想到刚才是自己第一个发现刺客的，忙邀功：“皇上，奴婢刚才借您的福气，第一个发现刺客，怎么着也算有点小功劳吧？将功抵罪，能饶了奴婢么？”
康熙突然想起当初给钮祜禄氏批过命注后法师说的一句话：“此女确是四皇子福配，只命格中颇有奇异之处。我冥神三日，也只见得一片混沌绕缠。皇上不必挂牵，天地始为混沌。混沌者，若朴若谷若浊，直指本心，乃是福。”
的确，刚刚若不是她叫破刺客行藏，迟得一步让刺客先出了手，难知会是什么情形，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浑沌无知便是她的福气！她颠三倒四的这番话，她这个人，到正好拿来敲打敲打那些不安份臣子。
“哈哈！说的好！真命天子有皇天庇佑，岂会容宵小得逞！小小鬼魅伎俩又岂能左右的了我大清的清平世界！傻丫头，那些逆贼可不笨，是聪明过头了！”
康熙转头对太子说道：“太子，几个小小蟊贼刺客，哪用的到你亲自勘察，些许小事，交给大理寺处置罢，你瞧瞧聪明人能有多少！”
“是。”太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嗯？丫头，知道自己有功，怎么还哭？还抓着朕的衣服不放？！别哭了，起来起来！起来吧，有朕为你作主！”
阿敏破啼为笑，一边抹着泪，一边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将康熙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连带着扯落了掉在地上。她忙捡起来，惶恐着双手捧着送到康熙面前：“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得，你发现刺客有功，朕正想赏你什么呢，这块儿玉佩就赏给你吧！”
瞧着阿敏突又绽放的笑颜，康熙笑着说道：“收好喽！有这块玉佩，往后你家四爷再随意罚你，你便拿着它来找朕说理。”
阿敏望望康熙，又望望还跪在地上的胤禛，笑的更开心了。
“胤禛！”康熙的声音突又变的严厉起来。“朕讲过什么？当着朕的面就对丫头动手，你眼里还有朕么？”
胤禛心里边明白，皇阿玛这是要拿自己开刀，借着阿敏的事在众人面前立太子的威风。忙磕着头回话道：“皇阿玛眷顾钮祜禄氏，明令儿臣不得为难。儿臣知罪。”
康熙厉声：“朕眷顾之人！”咬着牙又吐出两个字：“任谁！”目光在屋内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继续说道：“也莫想轻动！”
阿敏听到康熙狠狠的语气，有些发蒙……康熙会为了自己这么严厉的骂胤禛？她脑子实在是转不过来了。
康熙继续说道：“你知罪便好，朕便罚你……”康熙沉吟着，罚什么好呢？太轻描淡写显不出重视，重了又让老四难堪，毕竟不过是一个小妾。
阿敏明白胤禛刚那一巴掌是想救自己。虽然面对太子时，胤禛还是退却了……可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不愿为自己冒犯太子，不是很正常么……还有他的手……他总归是尽心又尽力了。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瞧着他因为自己挨康熙的责罚呢？就当为了将来在四贝勒府里能过的更舒服些，也该为他求求情吧？
“皇上。”阿敏弱弱的开口了。“刚刚确实是奴婢失仪，冲撞了皇上和太子……四爷，四爷责罚的对……他，他也是为了皇上的体面……”阿敏越说声音越低，越说心里边越觉得自己犯贱，心中有个坎，卡的一颗心都在绞痛，索性便又大哭起来。“皇上，55……您就别罚四爷了，都是我不好，不然……55……这块玉佩您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要了……55……别罚四爷了……”
康熙见到钮祜禄氏为了胤禛大哭，甚至都不想再要那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赏赐，暗生感慨，颇为慰怀。
老四眼光不错，也是个有造化的，这么个知福惜福知进退的女子，就让他得着了。钮祜禄氏，懵懂无知，无知难得啊，无知着能明白主子的好，能知道维护主子的脸面，这份儿真心着实不易……平素只见老四遇事四平八稳，纹丝不动，今儿个是真着了急！她也没枉费老四的苦心啊！
看着这两个人，康熙突生出些想玩味一番的念头，兴起了个刁钻促狭的主意……
“既这么着……你们出去候着！”该说的话都说了，康熙索性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胤禛和钮祜禄氏。一会儿工夫，屋里便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了，康熙才继续说道：“丫头，别哭了。听朕说！”
等阿敏抽咽着止了哭，康熙说道：“朕赐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且好好收着，免得将来再被你家四爷欺负了，没处说理去。此次嘛，怎么罚他，就由你帮朕想个主意罢。”
“啊？”阿敏以为自己听错了。
“话说头里，罚轻了可不成！”康熙心里边儿偷着乐，脸上还是一脸的严肃。
阿敏犯难了。望望康熙，又望望还跪在地上没抬头的胤禛，愣愣的摆出一脸苦模样。
一直跪在地上扮木偶的胤禛，自听到康熙的主意后就傻了眼……刚刚他还在为自己面对太子时的犹疑和之后那一瞬间的心痛体味着心中那一丝丝突然明了的心意，难受且矛盾着。结果没一会就听到这个令他哭笑不得的圣喻。
“怎么？想好了没？”康熙等了一会。
阿敏苦着脸，摇摇头。她哪儿敢动那个心思，重了轻了都不行，说什么肯定都不对。灵机一动，拖吧，拖着拖着或许老头儿就该不记得了，不然回去问下胤禛自己要怎么做好了。
“皇上，四爷还受着伤呢……要不然，您让奴婢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胤禛想：总算还记得爷有伤！尾巴还没翘到天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祸兮福所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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