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岸花》洛子萱

19、幻境

　　用过早膳，随手翻看婢女送来的账本，绿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习惯，对于一个凡事都喜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来说，她绝不能忍受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暗器破空而来，绿萦本能往后一退，暗器险险地擦过她的身子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暗器上挂着一张薄薄的丝绢，秉退了左右，绿萦这才取下丝绢细细查看。

　　丝绢上未曾写有只字片语，只是附着几根白色狐毛，不多不少正好五根。

　　绿萦暗自心惊，她知道若没出什么大事青媚定不会用这样的方法通知于她,眼下看来青媚定是凶多吉少。

　　透过狐心镜，绿萦也只能看到一个昏暗的山洞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那形态定是青媚无疑。绿萦再也坐不住了，她知道，这是青媚在向她求救，她必须去救她，这是她欠她的……

　　将庄内事宜交由管家如玉全权负责，绿萦急忙赶往落凤坡，见到了正在运功休养的青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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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山洞里，青媚虚弱地躺在地上，地上血迹尚未干透，落在一旁的是一条断尾，那是她刚刚自己运功震断的。

　　狐尾一断，青媚便知道自己这千年的修行算是毁了一半。所幸那白胡子老头手下留情，要不然此刻的她早已灰飞烟灭，又怎能躲在这小小的山洞之中养伤，说起来她还应该感谢他不是……

　　可若不是因为他，此刻她早已血洗了醉月山庄，报了血海深仇，又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这一切皆因那白胡子老头而起，她又岂能放过他。青媚发誓总有一天，她定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青烟散去，一条偌大的青蛇瞬间化作美女模样。不用看，青媚也知道是谁来了。

　　若在平时她早就迎了出去，现在就算她想动却也是使不出半分力气。勉强晃了晃身子，想要化作人形，却是连这点气力也使不出来。青媚自嘲的笑笑，纵然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青媚，你这是……”

　　虽然想过千百次青媚现在的遭遇，可绿萦绝没想到青媚会伤的这么惨。

　　蜷缩在地上的小狐狸满身血迹，曾经美丽动人到让人羡慕嫉妒的狐尾也都不见了踪迹，绿萦简直无法想象那天她离开后青媚遭遇的那些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青媚，是谁欺负了你，告诉姐姐，姐姐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青媚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看的人我见犹怜。

　　绿萦一见这阵势就更加生气了，她疼了上千年的妹妹落了这样一个下场，教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这个公道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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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叠翠，云雾缭绕，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一阵冷风吹来，苏慕言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才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环顾四周，高山峻岭，迷雾重重，这样的景色倒不像是人间所有，而那立于半空中吹笛的女子更不似人间模样。

　　笛声不断穿透云雾，悠扬而婉转。一声鹤鸣，吹笛的女子轻轻一跃便已飞到鹤背之上，任着那灵鹤载着她直冲云霄。

　　苏慕言看的痴了，良久才发现这偌大的山林竟只有他一个。而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身子早已变得透明，却又能在此间自由行走，而不受到任何阻碍。

　　“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先前发生的事，他不过是无意中触碰到若汐挂在劲间的翠玉项链，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记得，因为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已身在此处。

　　“难道是那玉佩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远处传来笑声，顺着源头，苏慕言这才发现对面山上有一个奇怪的老头正对着招手。

　　想起浴泰钱庄那个离奇的梦，苏慕言心里的恐惧慢慢加深了几分，他这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其实和梦中一模一样……

　　山上的云似乎都是有灵性的，踩在上面，竟像棉花一样舒服。

　　等云朵飘到对面苏慕言这才发现，那白胡子老头其实就是若汐口中的怪公公，他只是不明白这怪老头把他弄到这样奇怪的地方做什么……

　　白胡子老头似乎看穿了苏慕言的想法，没待他开口相问便自己说了出来。

　　“这里是迷雾幻境，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我之前看到的……”

　　“那是九天娘娘……”白胡子老头笑了笑：“之前给你们的翠玉项链和我昨日收服狐妖用的法杖都是九天娘娘给的法宝……”

　　“而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幻境之中，是你流下的一滴至情之泪触动了翠玉项链的灵性，所以你的灵魂才会被传到此地……”

　　“那我出不去了吗？”

　　“也不是，时机一到，你就会被传出迷雾幻境，人间一日，幻境十日。所以就算你在这时呆上一个月的时间，人间也不过三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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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中的日子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已是半月有余。

　　这半月中，迷雾幻境很是热闹，就连醉月山庄已故的历届庄主也都一一出现在幻境之中。

　　“我要告诉你多少次，妇人之仁，在江湖上根本无法立足，更别说是扛起醉月山庄这面大招牌，我对你太失望了……”

　　这是爷爷对他的数落，跪在地上，苏慕言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爷爷从来都是最严厉的那个人，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他又犯了什么错，才惹的他生这么大的气。

　　爷爷前脚才走，爹爹又出现在了眼前，那慈祥的笑容，充满了温暖。

　　爹爹是温和的，每一次他被爷爷严惩，爹爹总是会小心的帮他上药，告诫他下一次万不可再惹爷爷生气。

　　“言儿，爹怕是不行了，今后不可再任性而为，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你身后是整个醉月山庄，那是苏家的荣耀……”

　　“言儿，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别让她受委屈，答应我……”

　　这是娘亲的声音，可他却再也寻找不到娘亲的身影，娘亲的模样早已模糊在岁月的记忆中，只留下模糊的片段。

　　“慕言，我跟你说，我可不会像你那样，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片森林……”

　　这是少白的戏言，苏慕言淡淡一声，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也跟你不一样，我要的只是一份真心实意的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慕言哥哥，你说汐儿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柳若汐是最后出现在幻境中的人，白胡子老头远远地躲在角落，笑了……

　　“英雄终是难过美人关，最后出现的才是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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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阳光渗透不到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躺在绿萦怀里的青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吗？”注意到怀里青媚的异样，绿萦关心的问道。

　　青媚摇摇头小声的说道：“难道姐姐不觉得这地方阴森恐怖吗？姐姐不害怕吗？”

　　青媚不明白，为什么绿萦会将她带到这样的地方。虽说她修炼的山洞很小，便却比这里温暖多了。

　　绿萦掩嘴轻笑，用手指了指四周，笑着说道：“我要害怕也就不会带你到这来了，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手指上青光流过，瞬间照亮了山洞。阴森森的白骨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青媚这一吓可是不轻。

　　就算她曾经为了一已之私害过些什么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白骨皑皑的场面。

　　绿萦知青媚受了惊吓，这才施法将那些成片的白骨隐藏起来，带着青媚继续前行。

　　山洞的尽头是一座颇为壮观的宫殿，青媚仔细的瞧过，这宫殿她曾经来过，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她的姐姐也曾带她来过这里。

　　只是那时的路是明亮的，也不会有如今的白骨皑皑，四周的守卫数不胜数，只是不曾料到如今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青媚听见绿萦向那高高在上的魔君为她求得一粒药丸，条件是她们都必须尽心尽力为魔君效力，若有背叛之意，下场便如殿外的皑皑白骨一般。

　　得了神药，青媚又可以化为人行，原本断掉的狐尾也都重新生长了出来。

　　对于魔君提出的要求绿萦满口应承，青媚虽有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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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烟花绚烂的夜晚，幻境里发生的一幕一幕从眼前飞快闪过又慢慢消失于眼前……

　　幻境慢慢撕裂，苏慕言猝不及防，脚下一空，就这样从九重天上急速下坠……

　　利刃划破胸口，疼痛蓦然袭来，无边无尽的黑暗充满了绝望。

　　“慕言……”

　　恍惚中有谁温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黑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心旷神怡的蓝。

　　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兰幽花的香味，蓦地睁开双眼，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就这样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