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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只若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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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她十七岁,却成为了军队中最年轻的副将;七年前,他亦十七岁,但他还未成为她名正言顺的主君。
那时正值初夏,她随将军从西北大漠回京述职,却正赶上了宫里一年一度的赏花会,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说要军民同乐,于是她们这群刚从沙场转战而回的将士就成了女皇“施恩”的最好人选。
那时的她一身玄色素衣,坦然的坐在角落,细细的品着面前的清酒,无人理,也不理人。眼前的歌舞升平,千里之外的浴血厮杀,烟花与黄沙一一在她眼前掠过,昨天还共眠一室的姐妹,也许今天就是天人永隔,胜仗,永远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呢。
她微微笑着,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她又能如何?武功再好又保的了几人?只能这样,一步步的往上爬,尽自己的所有,让更多的姐妹有回家的可能。
她正懒懒散散的喝着酒,没一点守礼的样子,却忽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警觉的抬起头来。
敏锐的她闻到空气中散着一丝生烟的味道,细细的闻,却不是烟花燃后火药的味儿,她抬头看了看相谈正欢的各位国之栋梁,又低下了头,想是错觉吧。过了有一会,这烟味却是未散,然有了渐浓的趋势。
她抬起头,向着迎风的方向看去,有淡淡的红光,不好,走水了。她皱皱眉,这么多人都闻不到的么,可这宫里的事哪轮的到她来管,摇摇头,又一杯薄酒下肚,看着专心致志的“堕落”着的各位大人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却终是忍不住了。
反正坐的也是角落,同伴们也都忙着和人熟络,这么好的机会,谁会放过这结识权贵的机会呢。她悄悄的潜出,确信四下无人,鬼魅般的飘向发着红光的地方。距离不近,倒也不远,不过却是越走越苍凉,到最后,只是火光映着这黑夜,连盏宫灯都不曾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果然是走了水,这样清冷的地方,有人发现才怪,“有人么?”她不敢大声问,被人发现一个将士在冷宫附近徘徊总是不好吧,但周围只有屋子燃着的噼叭声,却是没人应答。她踟蹰了一会,最后决定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了一男子的一声惊叫,随即是瓷物落地碎掉的声音。
她立刻开始判断,男子,十六左右,不会武功,摔碎的是汤碗,碗里盛了大半碗汤药,因为烟味太重,她判断不出是什么药,她又忽的转了下眼,刚为什么没有听到这男子走近的脚步声?莫不是喝多了?
“主子,你在不在里面?!主子!”她怕吵来别人,他可顾不了那么多,边喊边要向里冲,她拉住他“疯了么,人在不在还不知道就冲,不要命了?!”那男子看都不看她,拼命的挣扎,“放开我!主子一定在里面,君上染了风寒,正卧床不起,主子在照顾他,一定在,一定在的啊!放开啊!”
“等着,我去”。四下看看,朝着一口井走去,脱去外袍,浸湿,刚要披在身上,却听到刚刚那男子大叫“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顺着望去,只见一男子背着一个人从火光中走出,她挑挑眉,在这个世界上,男子是相对柔弱些的,可他背着人的身影虽然有些踉跄,但却未见丝毫慌乱,没有从燃着的房子中直直走出,而是向东略斜,她瞟了一眼,东侧火势小,一个男子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这样冷静,着实不易。
她走过去,看他缓缓的放下背上的人,又站起,望向他。两人都骤是一愣。
她外袍未着,初夏穿的本就不多,薄薄的纯白色里衫衬得她身型精致,束腰,绑腿,利落干净,再看那眉眼,也是万里挑一的清秀,虽并不能看的很真切,但那黑亮的眸子里映着的火光闪闪跳跃,像是要把他的魂魄吸进去一般。
他顿觉失礼,低头赔不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小姐见谅。”声音如滚珠般的圆润,她看着低着头的他,比她高了大半头的身量,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略带薄汗的鼻尖,原来真的有这玉脂一样的肌肤啊,他的眉眼亦是俊美异常,虽不算太过温婉,却带了些远山般的隽秀,君子如玉,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话。
“公子不必介怀,失礼的是在下。”说着她抖抖手上的外袍,还滴着水。
“公子,怎么就走了水?你和君上没事吧?”
“青儿放心,没事,这几天太累了,趴在那儿就睡着了,风吹倒了烛台,就燃了。”
如歌插话“那这屋子怎么办?就这么让它烧着了?”
“这本就是皇宫里的一个孤院,不值什么,着没了,也就是了。”
“那,东西呢?”
“让小姐见笑了,本也没什么东西。”
她啧然,这人,真大方,都说破家值万贯,这公子竟是看着自己的东西着。
“倒是小姐的衣服。。。”
“哦,不妨事,这个我自己处理就可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歌。”
“什么?”他轻皱着眉,疑惑的问。“如歌,我叫秦如歌。”她定定的看着他说,他随即展颜一笑“落尘,我叫凤落尘。”
如歌一边飞快向前方掠着,一边用内力烘着手里的衣服。这皇宫,戒备居然这么差的么?不及多想,已到了地方,她又安静的溜回角落,想起刚刚见到的温润公子,心境,竟不像开始时那样惨淡了。
既然你跟着那呼风唤雨的女皇姓了凤,又怎会住在这样的孤寂的院落,怎会有这样的孤寂的名字呢?落尘,落。。。尘。。。,坠落的。。轻尘。。
落尘静静的坐在院里的石椅上,看着这房子一点点的燃尽。今夜是赏花会,所以那位小姐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只是这么多年,却从未听闻京城之中有位这么出众的小姐,可今个儿却是着实让他遇见了,莫不是近来手下的人偷懒了?
“尘儿,想什么呢?”“嗯?爹爹,尘儿在想她的名字真好听呢,如歌,如歌,岁月如歌。”爹爹轻轻的把他拦在怀里“尘儿,爹爹对不起你啊。”“爹,看你说的,只有你是真疼尘儿呢,尘儿怎么会怪你。”尘儿握了握爹爹的手,抬起来头,过了今晚,我们就自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