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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谁本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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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天空一片赤霞,那涌动斑斓的云海,犹如女子那层叠飘逸的裙摆,缱绻却又迎风纠缠。
那眺望远方的眸底,被赤霞沾染红色的光晕,短暂的迷离,嘴角挂着会心的惬意。
记忆乘风,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生命的某个节点,虽然无从记起,但却深知与己有关。
一辆马车奔驰在郊外阳关之上。
而坐于马车内的莫离,就这样一直将头探到窗外,看着沿路的风景被马蹄渐次抛下,那挺翘的鼻头,被清风吹得有些微红。
这微红,让某人炙热了眼底。
“看什么,看的这般入神?”一个低沉晴朗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不明情意,那声音温柔的如水漾一般。
“看云、看风、看虚无……”莫离轻巧的回答,眼神却一刻未曾离开外面的风景。
这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让她心生恐惧!
所以只能不停的搜罗各种与那一方庭院里不同的气息,来慰藉曾经失去良久的自由。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莫离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将思绪拉回到车厢内,定定的望着眼前人。
说来蹊跷,在昨天之前,莫离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能随便爬上陌生人的马车,可是在今天,莫离推翻了所有的不可能。
那日短暂的相遇,如火花一般,在彼此的心中散开挥之不去的氤氲。
她看他,一脸迷离。
他看她,一脸震惊。
眼神胶着,
忘记了时间。
轻轻的扬手,他的手覆在她白嫩的容颜之上,轻轻的摩挲,略带着无法自制的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膜拜一件珍品。
她目光直视,那在别人看来如冒犯般得举动,却让她心生丝丝涟漪,仿佛这轻触已经让她等待千年。
“你还活着……”惊讶、哽咽、欣喜,幻化成低沉的轻语,让那人浑身不止的颤抖。
“你认得我?”看着他悲喜交加,眼底里蕴藏着水汽,如迷路般得孩童,委屈却又无助。
“跟我走可好?”眼神一瞬不瞬的紧盯,那眸里藏着万般柔情,那柔情仿佛已经跨越海洋跋涉山峰,专注的每一眼都是永恒。
“嗯。”
马蹄飞扬,一切恍如隔世。
莫离看着眼前之人一副陷入沉思般得模样,略微皱眉表示困惑,小手也轻轻在那人眼前晃动了几下。
“怎么了?”回魂一般,轻怔了一下。
“我在问,你叫什么?”
“你已然真的忘记我?”语气里无法掩饰的哀伤,像无边的杂草般在心中蔓延,淹没他的心魂。
“我真的不记得!”看着他流泻在外的感伤,莫离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垂下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难过,她竟然会觉得不舍……
“无碍,我记得你就好!现在你可否愿意重新记住我这个名字和我这个人?”仿佛慰藉一般,那人豁达的出声。
那声音如风一般,带着微微的甘甜。
“嗯!”莫离眼神晶亮,郑重的点头。
“你记好!”
“我叫,欧楚落……”
话音一落,莫离的心思如被狂风吹起,那心中的余音始终无法落地,熟悉的感觉弥散开来。
……
“我是不是应该记得你?”
“……”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时间与空气凝固在一起,那种想要深刻印记彼此的心意,让他们仿佛连呼吸都已忘记。
马蹄纷乱,一切天下是非,皆阻隔在这一方天地之外,仿若留给他们足够时间回忆彼此。
一滴泪,落在手心里,他们的世界天旋地转,唯有彼此扶持,才能走出困顿的安排。
但,真的能够彼此扶持相守到末世吗?
答案,谁也无法给你……
……
连续四天的奔波,马儿都略显劳累般得疲躁,不停的扬着蹄喷着气。
“我们这是去哪里?”莫离略显疲态的询问,原本的新鲜与欢喜早被舟车劳顿的乏累所取代。
“很累是不是,我们就快到了。”轻柔的安抚,将莫离带到自己的身侧,好在马车的空间比较宽敞,莫离躺在座塌内,将一颗头颅轻轻枕在欧楚落的腿上。
这几日的相处,莫离予他,只有莫名的依赖,依赖的连归根溯源的冲动都没有,就这样安然接受他的各种安排。
“要去哪里?”在颠簸中,莫离有一丝昏昏沉沉,声音如飞驰在飞沙泥道般得车辙一样木讷却又转瞬消散。
“我们要去西岳国。”看着莫离轻微的响起鼾声,欧楚落心里满满的动容。
有多久,他不曾在拥有这软玉温香的身体;有多久,他沉溺在失去她的痛苦泥沼;有多久,他忘记了心在胸腔里温热跳动的感觉;有多久?他也忘了,有多久!
失去你的一天,仿若千年……
……
也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终于在某处停驻。
轻轻的抱起睡意正酣的莫离,欧楚落的步伐有些微的踉跄,因为不忍心打扰莫离的熟睡,他就只能维持僵坐了数把个时辰。
“到,哪了?”在欧楚落的怀抱里幽幽转醒,莫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发现四周已经明灯高悬,俨然已进入了黑夜。
“已经到了我的府邸,这就带你进去安稳的休息可好?”低头轻瞄着怀中人儿,那刚刚清醒的红润脸庞,就像两颗诱人的果子,让欧楚落惊悸了心房。
“可是我不想睡了呢。”有一丝女儿般得撒娇,莫离仰头看着欧楚落的脸,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之中,只能看到欧楚落那闪耀晶光的眸子。
“那我带你去游这座城池可好?”被她的精力感染,欧楚落仿佛也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那个把钟头的酸累。
这是一座在漆黑中,到处闪耀星星光点的都城,每家每户虽然因为入夜而门扉紧闭,但是却家家悬挂红光熠熠的灯笼,从街头到巷尾,仿佛是一条赤色的红龙一般,既透着恍惚的热闹却又带着丝丝诡异的迷离。
莫离漫步走在一家紧闭门廊下,静静的盯着悬于头顶的灯笼,欧楚落与她并肩而站。
她看着灯笼,他看着她。
一个伟岸身影加一个娇小倩影加一方红色光晕,这好像就是,约定成俗的爱情光景。
“为什么这些红色的灯笼,让人觉得很凄美。”莫离呐呐的出声,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仿佛透着氤氲的红光。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不知真假的故事。
这个都城,在还未建成这般模样的时候只是一片荒蛮,一直受到野兽的摧残和迫害,但因为四处迁徙游离太久,人民已经失去继续奔波的力气,所以让当时身份颇重的巫仙开坛作法,与掌管这些野兽的神侍谈判,而谈判的最终结果,是让想要定居于此的残喘人类,以十个妙龄少女作为上供,方能保一方太平……”
欧楚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当那些家有豆蔻之女的人家听到这一消息,刚开始是万般的抵死不从,但却无法抵抗大多数人的利益和人性,毕竟人人都是一路苦来,好不容易看到转机,又岂能轻易放弃,虽然这转机是建立在以害人性命的基础上!但当自己利益无法被成全的时候,各种灾难也便顺势展开。
巫仙和群内颇有地位的几个人,瞧瞧锁定了几家的女子,便趁着那些女子家人出外觅食裹腹之时,将女子偷偷绑解,押到祭祀之处,那些在场围观之人都各个神形惊惧,因为当时哭喊谩骂挣扎声一片,那些即将成为牺牲的妙龄少女们,心中的怨恨犹如翻江倒海的破浪,恨不得湮灭所有看着她们身陷死亡的灵魂。
神侍缓步而来,看着那些哭喊绝望的女子,嘴角仅仅挂着司空见惯的微笑,仿佛是件极其寻常的事。
渐渐的哭声不在,仅剩的只是围观者的恐惧战栗。
那原本还是人型的神侍,突然变换了模样,仿佛绿林猛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就将那惊恐的忘记呼喊的女子们生生吞下,一时间,血光四射,那还未来得及咀嚼的残肢血肉散落一地。
那鲜血,生生将那荒蛮尘土,染成褐色,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连巫仙都被那景象震慑的忘记了言语。
空气里,除了怪兽的咀嚼,再无其他声响。
直到,
哭天抢地的哀鸣,将仿佛陷入阿鼻地狱的人们,从失魂落魄中惊醒。
那些,是那些少女们的至亲家友。
望着一地血肉,那哭声都显得苍白不堪,他们眼底已然一片血红。
从那天以后,
他们果真在这里栖息生存,这个城都开始初见模样,而猛兽们也如约的没有在肆意侵害。
可是,他们却面对另一种危机!
就是那些枉死惨烈的冤魂,每晚都不得安息的在这个村落里游荡,有人不时的听到哭声、有人不时的看到人影晃动、更有人竟然离奇惨死,让这里的人们终日惶恐,恐怕自己惨遭不测。
那些终不得安息的灵魂,也终不会让那些置她们于此的灵魂得以安息。
报应报应,一切上苍皆有定数。
而就在这一切惩罚如期进行的时候,这村里的一名年轻男子,却突然奔走各户,让他们将红色灯笼悬挂于门檐,这样冤魂们就无法侵入。
开始时,大家都将信将疑,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挂起灯笼时,每夜,果然过的安稳了许多。
便有人开始问那男子,何以想到这样的法子?
男子却一脸悲伤的说,红裳托梦给我,让我如此做,因为这红灯笼能照亮那些姑娘们往生的前路,她们若能投胎转世,便不会在执着于人间。
而那名唤红裳的姑娘,却是这男子的心上之人,但最终也只落得被祭祀的下场。
大家听到红裳的名字,一瞬间都静默了。
静默中,
渐渐有轻微的啜泣,
然后,
蔓延成巨浪般的哭喊,
任由自己淹溺在愧疚无边的深海里。
从此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也不知这些人是畏惧惩罚,还是心怀内疚的想为姑娘们照亮去路。
从此,他们的门前,再也没有过漆黑一片……”
欧楚落说道这里,眼睛有些微的刺痛,因为他在讲述这个城都古老传说的时候,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那悬于头顶的红灯,仿佛还能看到某个女子一脸凄然的微笑,是那么灵动与隐忍。
“原来这座城都是建在十位姑娘的血肉之上,虽然建立领地自古以来都是残酷厮杀与争夺,但他们没有奋勇团结而是将此担丢给十位姑娘,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心生鄙夷和厌恶……”
莫离的语气里,充满着愤慨,虽然女人总是被作为筹码,但是如此惨烈和辛酸,着实让女人无法在全权争斗中看到希望的微光。
哪怕,那希望,只是独一的宠爱。
哪怕让女子倾尽所有,亦觉甘甜。
“这个都城叫什么?”
“西岳。”
“西岳?”
看到莫离突然的言语激动,欧楚落惊讶的看着她。
“那你认识一个叫段笠竹的人吗?”
“……”
欧楚落的眼底,暗礁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