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185、第 185 章

　　不驯
　　正文第一八五章

　　身为一个逻辑严谨的经纪人，不，身为一个脑袋正常的人类，冯襄在还未踏入娱乐行业前，对于一些娱乐圈的奇葩事就无法理解。

　　他运道不错，一入行就是靠谱公司，后来跟着席冰做执行经纪人，更被诸多同行羡慕。哪怕在席冰还只是小艺人的时候，同行就羡慕他跟着这么乖的艺人，哪怕还不红，起码不用操工作之外的心。

　　及至席冰步步走红，到顶级流量，冯襄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行内人人艳羡的经纪人、制片人。

　　冯襄也不止一次庆幸自己运道够好。

　　直至现在，冯襄才发现，席冰是不作则已，一作惊人。

　　冯襄努力保持镇定，他压低声音问，“谁？你跟谁结的婚？我的祖宗，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哎呀，现在社会环境不适合公开，我和柠柠哥就没大办，在我爸的岛上，两家人一起举办了个简单仪式。襄襄哥，我可不是故意不请你，你不要生气啊。”

　　冯襄迅速把“简单仪式”“不请你”“不要生气”之类的无用信息过滤掉，直接抓住重点中的重点，声音都有些变调，“你结婚的人是严柠严总！”

　　“是啊。”席冰的声音里带着幸福的笑意，“是不是有点惊讶？我真是迟钝了，寻寻觅觅，原来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冯襄哑口无言。

　　这比席冰突然找了个未知女人领证还要复杂。

　　不过，冯襄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他与席冰一起十多年，彼此除了工作感情，私交也很好。冯襄对同性恋也没有任何歧视，他主要比较吃惊，以前席冰到处相处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冯襄软了声音，真诚地说，“那先恭喜你和严总。”

　　席冰笑，“等有空我跟柠柠哥补一席，专门请你。”

　　“倒不用专门摆席，家常便饭就好。”冯襄也笑了。他是过来人，当然明白感情的重要。“什么时候办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就在前几天，新年那天。”

　　“你这效率就高的，之前不就说跟严总去南非看姑妈么。好吧，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过，你是艺人，现在的舆论环境你也知道，网上暴徒无数，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你的演艺事业就完了，知道吗？”

　　“放心吧，我知道的。”

　　席冰又不傻，他结婚也只是跟亲朋好友说一声，难道还要在全网面前出柜？

　　冯襄松口气，“就这样吧。既然回来了，你得抓紧时间录专辑，还有明年巡演的歌曲编舞也得准备了。还有年前各品牌方得拍新年物料，明天我把行程单给你发过去。”

　　席冰，“我还在蜜月期哪！”

　　“蜜月期你能回A市？”冯襄道，“你要蜜月肯定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跟严总过二人世界！这么早回A市，肯定是严总有事抽不开身。你也就起来干活吧。蜜月什么时候不能过，八九十岁闲了，天天蜜月。”

　　“这哪儿还是我温柔体贴的襄襄哥啊，简直像周扒皮一样。”

　　席冰抱怨两句，倒也没拒绝工作。

　　&

　　结婚的事，既然告诉冯襄，自然也要知会清晨姐一声。

　　与冯襄的震惊相近，李清晨也很吃惊。不仅是席冰突然结婚的事，就是以前席冰的目标不一直是找妹子么，这怎么突然跟严柠结婚了。

　　席冰解释，“当然是因为爱呀。”

　　正常神智的成年人都不会对正常恋爱有歧视，尤其席冰又不是那种爱玩儿的人，相爱便结婚，席冰对感情非常负责。

　　李清晨只是叮嘱他嘴巴牢一点，不只是为了席冰的演艺事业，也是为了严柠着想。

　　席冰还想把自己跟柠柠哥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几个知交好友，在家里摆了一桌，请朋友们过来吃饭，接受朋友的祝贺。

　　不过，被严柠制止了。严柠说，“告诉冯襄和李总是因为职业关系，这件事你必须让他们知道。其他朋友那里还是暂缓，真正的朋友不会介意晚知道这个消息。”

　　“还有，”严柠将温水递给席冰，“亲戚那里也不要通知。我相信重要的亲戚，爷爷奶奶已经私下告知过了，不必再大张旗鼓地提这事。”

　　“为什么？”席冰喝口水，“不要说出去就行了。私下怎么也要跟亲戚朋友讲一声的啊。”

　　“你忘了你是怎么错失明珠视帝了。”

　　席冰微微色变。

　　严柠一只手放在席冰肩上，“有人在针对你。任何时候，小心点总不会错。”

　　“你说是谁这么坏？我总怀疑是雷导，可凭他也不可能使唤得动社交平台？”席冰皱着眉毛，“我跟社交平台的关系还不错，每年在他们那里花那么多钱，竟然关键时刻摆我一道，MD。”

　　一想到明珠视帝的事，席冰就想爆粗口。

　　“我也没能查出什么，不妨再等等看。”严柠叮嘱他，“一定要小心，你也知道多少人想把你拉下来吧。”

　　席冰摇头，“我不觉得这是业内人办的事。文艺圈只是小圈层，说真的，影视界实实在在弄个大投资，也就是上亿。这些钱搁实业、搁金融，不值一提，但在影视圈，这就是大数目。

　　能使唤动社交平台的人，谁在影视界混啊。”

　　“不是所有事都有逻辑，何况你也把人想得太善良了。”严柠道，“不过有一点说得对，必然是有个对社交平台有影响力的人出过手。这只手既然伸过，早晚捉住。”

　　严柠做个抓握的动作。

　　&

　　席冰听柠柠哥的，就没再把他和柠柠哥结婚的事往外说。不过，他还是把家里布置一番，自己的东西搬进柠柠哥的房间，又剪了一对红喜字，贴在他和柠柠哥的婚礼照上。

　　其效果之土，严柠只能夸一句，“手真巧。”现在会剪喜字的人，除了上年纪的老太太就是手工艺爱好者吧。

　　席冰得意地挑下眉，其实生活跟以前比变化并不大，可席冰就是每天都美滋滋，想到柠柠哥时，心脏都像在蜜糖在流淌。

　　席冰认为，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严柠自然也喜欢跟席冰在一起，就是那啥，太黏人了。

　　以前席冰也有点黏人，但也不是现在这样，一天电话就要打八个，叽叽咕咕说些没营养话。

　　严柠刚开始也很开心接到席冰电话，就是那啥，严柠工作挺忙……不过，打电话还不是最致命的，牛皮糖的威力要晚上两人回家才能显现出来。

　　不一定要做啥，但席冰就喜欢两个人粘一起。严柠提醒他，“你很久没有读书了吧？”

　　“这急什么呀。吾生也有涯，吾生也无涯。”席冰像只猫趴严柠身边。

　　“倒也不用有涯无涯地读，我是说，你很久没在线上同粉丝一起读书了。”严柠道，“每个人都是有社会责任的，何况你还是演员。你粉丝众多，社会责任更重。半途而废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才没有半途而废，我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嘛。”

　　“赶紧去读书。古人说，三日不读书便面目可憎，你都半个月没读过一本书了，我看你都要臭了。”

　　“胡说！”席冰反驳爱人，“今天拍广告，化妆师还夸我皮肤好哪。”

　　“我说内在，内在荒芜比外表荒芜要命多了。”

　　席冰坐直身体，“我还想结婚后就每天吃吃喝喝，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呢。”

　　严柠摩挲着他光滑如瓷的脸，“每天吃吃喝喝，那不成小猪了。”

　　“敢说我是小猪！”

　　席冰找个理由就要闹柠柠哥一通，严柠抱住他的脸亲一下，他就很听柠柠哥的话，乖乖去开直播读书了。

　　这些天，席冰恋爱结婚，忙着过幸福的婚姻生活，早把粉丝忘一干二净。他一上线，直播间瞬间涌入十万加，接着人数还不停增加。

　　手机屏上正是滚动着无数粉丝的关心，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是不是还在伤心明珠奖视帝的事……

　　殷殷关怀扑面而来，席冰很受感动，他简单地说，“我就是出去度了个短假，过得很开心。大家不用担心我。来，咱们开始读书。”

　　他是个专心的人，读书就是读书，简单安抚过粉丝后，便拿出今天要读的书，不发一言认真读下去。

　　席冰一口气读了三个小时，直播间也静悄悄的，不过粉丝在线人数惊人，当天就冲上热搜，词条是#小冰雹重现直播间#。

　　冯襄小李他们看到席冰的热搜都很满意，果然不愧我家顶流。

　　便是那些明里暗里讨厌席冰的同行也不得不服，哪怕为了立读书人设，小冰雹下的真是苦功。咱们平时拿本书拍照，就算读书人设了。哪个像小冰雹直接玩儿直播哟。谁能屁股不动地在镜头前直播三小时读书啊，小冰雹你这也太卷了吧。

　　席冰倒不知还有同行这样抱怨他。他觉着读书是件好事，保持阅读习惯也是对人极有益的一件事。

　　再者，席冰还有点私心。

　　别人越是想把他弄下去，他就越要好好表现。他就不下去，恶心也能把幕后人恶心个半死。

　　而且，席冰又在他的社交账号做了新节目。

　　他每个星期会拍一期视频，分享自己喜欢的书。席冰从高中就养成读书的习惯，腹内颇有存储。

　　席冰想过了，文艺界三字，文是指文化领域，艺则是艺术领域。如果仅将目光停留在影视圈，那视野就太窄了。

　　人在窄巴的地方，动辄得咎。

　　他不会离开影视业，但他要往更宽阔的方向去。

　　因为今年他非但春晚没份儿，视帝失利，连年末的优秀青年演员，席冰也不在名单之上。

　　真是，岂有此理！

　　席冰还特意打电话给傅玄，想问问玄玄哥他今年怎么连优秀青年演员大名单都进不去了。傅玄一贯消息灵通，早在第一眼见到大名单时就帮席冰打听过了。

　　傅玄道，“你在明珠奖颁奖礼上表现的太精彩了，你那一行泪赚足眼球，却害得明珠奖被骂到关评。大家都怕了你。”

　　“切，谁怕我？大家心知肚明我是被人下黑手整了。怎么，还不准我哭一下啊。”

　　傅玄笑，“我也觉着你哭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人家可能也只是用这话搪塞我，不过，这也说明小朋友你根基未稳啊。”

　　“什么根基？”席冰自问自答，“论演戏实绩，我早就够得上。要是说论在娱乐圈人脉深广，那我可能是差一点。那种乌合之众、利益分配的人脉，我不喜欢，也不会去追求！”

　　席冰一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他从十五岁拍戏，能红到现在，绝不仅仅凭的是运气。席冰也清楚，如果自己肯加盟大公司，他估计大满贯都在手了。

　　可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席冰早就做过取舍。

　　“我不是说这个。”傅玄眼中泛起淡淡柔光，“演员的实力的表现方式，除了奖项，其实是影响力。你在国内的影响力已经见顶，出国留学是个好主意，把国外的影响力提起来，没人能压得住你。”

　　席冰想，玄玄哥就是在国外拿到重要奖项，地位那叫一个稳如泰山。

　　“不过，现在全世界的意识形态都很诡异，你多留心。”

　　“嗯。感觉很分裂，不过倒也能应对。”

　　傅玄道，“那就行。”

　　傅玄身为顶流中的顶流，公认的实力兼流量的巨星，他更明白席冰的想法。席冰不见得是舍不得分割金钱，席冰又不缺钱，甚至对席冰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儿。

　　他们不肯分割的，是作为人的自由与对自己的主导。

　　席冰不肯受制于人，不肯成为某些人掌控娱乐业的工具，不肯融入某些圈层，才会处处受制。

　　人人都希望有一个黄金筑成的王国，千秋万代，子孙受益，实际那或者只是一座沙砾堆就的土房子。一阵大风吹来，便会砂石倾覆，屋倒房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