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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自个儿的生日到了,一如往年,花红要为自己画自画像。今年来点别的换古装造型,行走于险山恶水间寻找成长的秘密。这幅画不卖,更不给卞酆。
      “你的生日几号?”
      用卞酆公司设备先进的暗房,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超大尺寸又不用付钱的相纸供自己放大黑白照片。毁了不少张价值不菲的相纸和几瓶药水,终于可以将效果不赖的风景照拿去烘箱烘干。
      他老实报上,然后奇怪道,“问这个做什么?要送我生日礼物?”自从酒会事件之后,她头一回没给他脸色看。太奇怪了,发生过什么事?
      “要不要帮你拍一组写真?”她最近迷上这种既赚钱又有趣的事情。但这不是重点,她要确定一样:李春燕那个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免了。谢谢!”他看看表,“我约了陈律师碰头。等会有人过来裱框——你别自己做!”这位小姐的动手能力极其一般,看看她把暗房弄得一团糟就知道了。
      “我要两张,一张自己留着,一张送给你们。”
      如果不是照片不错,他真想把她扔出办公室,免得制造更多麻烦。“好,随你。”
      这人不满意她的艺术细胞!?生活上,可以在她一人在家时让餐厅每天送不一样的饭菜过来,但一提到工作上的事情就六亲不认,往往批得她一钱不值——她的自画像除外。不过她以往的恶劣记录可能让他始终警戒就是。

      “荣耀为你”
      李春燕是在用生命去唱这首歌,花红心想。不要命的写歌、练习,泡在录音室里一句一句反复演练,力求完美,过分敬业得让人不解,使得工作人员既痛苦又欣慰。
      最近她对卞酆的态度好了不少,开学后还喝了一次茶——不在他开的茶餐厅里。他和李春燕并不是一对,因为两个人没再接触,都在忙事业。反观她这个学生兼画家,不是悠闲的看看书、闭着眼睛混及格分数,就是没事画两笔,以前可以一个半星期完成的画,居然拖了一个月。
      懒洋洋的,享受众人的体贴,即使是同学们的冷落也没放在心上。周围人认为花红的古装画很特别,但不及风景油画来得震撼——后者没有公开标价,因为打听的人不少。商人本色的卞酆接手沙龙以后,定不会轻易廉价出售任何一件艺术品,他捧红年轻的艺术家、歌手、演员们,不断的发掘他们的潜力、提高他们的名声,最后高价转手拍卖……
      很顺利呢!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已经大到不适合抱在怀中的阿咪,仔细掂量着萨克斯少女这幅画,心中渐渐有了底。
      电话铃起,设定的是“祝酒歌”。花红叹气,是李春燕的专用音乐,要接。“喂?”
      “要听什么曲子?我在沙龙顶楼的空中花园。”
      “造好了?”
      “好了。我等一会要开现场音乐会,带我的画来完成。”
      愣了下,“好!我要听中国民乐!”
      “……真会点啊!”
      叫了车火速出门,冲上新装修好的欧风空中花园时,只有她一个听众。
      李春燕的铜管乐虽然声称并不特别擅长,但她有本事将任何好听的交响乐、流行乐、民乐等等用一根管子吹出来。
      本事!
      三分钟后,花红的情绪完全平静无波。
      十分钟后,李春燕吹着被个老外演奏过、在全世界发行的民乐曲子时,有好奇的餐厅与专卖店的客人闻声上顶楼,三三两两坐在光洁的石凳上。
      而花红也不为所动,更不因旁人长时间看她作画而慢下节奏。
      初秋风起,萨克斯的乐音穿重重透钢筋森林,在精心设计规划、音响效果媲美音乐厅的空中花园里,撼动每一个声明爱好或不爱音乐的人。
      静静的画——开两支新的颜料管,在色板上调出想要表现的肤色。
      演奏者微闭低垂的眸,轻轻眨动的长睫毛,修长有力的指关节有致的舞出中国乐的悠扬,完美运用极多的、令每个新手生畏的长音征服男女听众。
      众人都瞪大眼,一动不动的听。也有年轻人认出吹奏的年轻女人,是以一首优美单曲小有名气的歌手——没想到是真的有才华。微弱的叹息和轻声交谈。
      一个吹、一个画。
      天色晚了,花园的工作人员从控制室打开隐在装饰墙后、看不出光源的彩色灯泡,制造出惊人的梦幻意境。一楼的餐厅必定是某人授意,送上外卖包装的中式快餐,没有收钱;阵阵蜜瓜茄汁肉片的香味勾出所有人的谗虫。对于未定下晚餐约会的观众,没免费的音乐听了、也不见演奏者和画者说什么做什么,也纷纷去一楼。算间接的为自家餐厅招揽生意。
      “没想到茶餐厅里也有做得比我好的东西。”李春燕走到花红身旁,在白色花园桌上挑位子坐下。她穿米色休闲长裤和蓝棉质衬衫,即使在露台上一腿曲起的练习吹奏,周身的明星气势还是不容忽视。
      “你越来越像个歌星了。”自信、目中无人。
      “还差了名气。”
      言下之意是已经具备了实力?花红咯咯笑开,小心将画和颜料、画笔放好、遮起,才动手拆一次性竹筷。
      “这回画得不错。如果老板退回来,我要。”
      她口称老板?很是奇怪。“不卖。”
      “什么?”
      “做沙龙的装饰。”
      “这么大方?”
      “给你打广告不好啊!”水果色拉不是特别好,但三种水果都是她爱吃的,就不去多计较。“你终归是这幅画正宗的模特儿。”
      她的那个“他”是谁?年纪大了,好奇心居然盛了。但花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何必自毁形象去满足不上台面的欲望?大不了让包打听如冯晶之流去挖掘不就得了,她那里有李春燕小姐的身份证复印件不是吗。
      “你大二了?”
      “是啊。”快迈上人生关键的年龄:二十。奇怪的是她已经在筹划二十岁大生日时的自画像……
      “你十九岁的画像卖了吗?”
      “没,自己留做纪念。”
      “那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你的画只有卞酆买去的三件?”
      “好像是。”
      “太失败了。大概有一百万人听过我的歌,而你的画可能只有一百个观众。”
      “你……”
      “那就算两百个吧。”李春燕施恩似的摆手,狂得让人想痛揍一顿。
      “我又不是搞大众娱乐的,有一个人看一百遍比一百个人看一遍更重要。”
      “你的画不会。”她火上浇油道,“我只看三遍,就把你的底全看透了。其他人恐怕更少。而跟着唱我的歌的人,我相信超过一百个。”
      花红相信自己的脸色有异。没人高兴 “朋友”如此直接的点出自己的失败之处。不过,她确实是失败,这一点没错。“你想说什么?”
      “你得好好学、好好画。不然,我不放心你继续这样混。”
      芒果冰爽已经不冰了,也就不爽了,像在喝凉果汁般不舒服——不舒服的是对方的讲话。“我不过是为自己的兴趣而画。”
      “那你的正业呢?既然选了中文,连文章都写不好,成绩不怎么样,外语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她想说教,真该死的成功。“……我知道自己的短处。可你也不必要这么……”尖锐,像她已无可救药,像……以后再也没机会说给她听一样急切。
      李春燕轻叹,“现在是太早了……其实你已经比一般同龄人出色很多。”虽不是少年天才无人能敌。“……是我太急了……”
      两人陷入沉默。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的那幅山水。里面有山的精神,和力量。” 而且以她现在不算太多的收入,都买不了这幅,只能希望多挂两天。或者她该拍张照片保存……几年吧!
      因为自己被震撼了很久才回神。“……谢了!目前也只有那幅能看。”
      “那就再接再厉,多看、多经历,然后多画些感动人的作品,好吗?”
      花红知道,以为室友在交代遗言的错觉是决不能讲出来的,但她的精神状况让人担心……

      * * *

      李春燕的新歌在秋风气爽的日子里上榜。她很有自信:除非是著名歌手突然出好歌,不然第一名舍她其谁?
      花红的两幅画终于完成——在模特儿开了三场免费的演奏会之后。挂在沙龙里,又在媒体打过或没打招呼的报道下,开始有名起来,因为画里的人算是歌坛的实力新秀。而空中花园的免费演奏也成了娱乐版的豆腐块,毕竟头条都是无聊的空穴来风的绯闻秘辛,让吃饱撑着、嫌贫嫉富的小老百姓们乐此不彼。
      卞酆颇识相的带了礼物上门叨扰——一杯茶。别的女人或女孩可能会更中意鲜花和高级化妆品,可这一位喜欢其他的。所以他出手的是美国和日本的原版摄影作品集。在确定花红对随手翻开的一祯人像照片,呆呆看了三分钟以上时,他知道送对了东西。
      “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作品。”技术太好了,连模特儿的发型都精心设计过,与背景、灯光和谐而一。说日本人跟在美国人背后走是不正确的。
      “国内的水准差太远了。”差的是理念和创意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而最可怕的是,大家很是自以为是,不失为“井底之蛙”的真实写照。
      “只是拿来参考参考,可不是打击你的自信的。”卞酆微笑打断她的哀思。“我是正经的问你,真不打算卖那幅萨克斯少女?”
      “留做个人展览不是更好吗?”
      “哪怕别人出高价?”
      “你认为我的画现在能卖到这个数?”
      “至少那一幅,你是在用心画。”
      花红摇头,“可是我相信,过两年后,我会认为这幅很不成熟;再过二十年,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已经画得很好了。继续!我会站在你这边。”他这样承诺。
      好奇的看看他,“卞酆,你几岁?”
      “三十。怎么了?”
      “虚岁?”
      “对。”
      “好老……”
      气死人的结论。“是你自己要问。问了不满意的也是你。请问,小姐,要小的怎么做?”
      “呵呵呵呵……”很好玩。“啊,哈……恩,对了。我是想问李春燕的情况。她最近有些不大对劲,特别、特别的努力。你是她的男朋友,至少要多关心一下啊!”
      果然,“老”男人脸色大变。
      “我不是!而且现在我一个女性朋友也没有!”他几乎跳脚。这女娃如此聪明,会看不出来?但在她有些锐利的目光下,他老实招供,“她当初为了当歌星,提出用身体交换。但我拒绝了。”怕被敏感的花红看不起,但还是出轨了几次……也不能说是出轨啊,他们都未婚……
      耸耸肩,看他气势不复也怪开心的。“可我觉得她不是很……正常。”
      卞酆沉默了会,“我调查过。她和一名歌厅驻唱的歌手结过婚,还曾经有个孩子,但夭折了。”好象是先天性的绝症,怪不得任何人。
      “那,那个歌手呢?”
      “……卧轨。”真是轰轰烈烈,但难看。
      “真惨……”花红静静的,再没说话,想着室友是不是打算成名以后就追随一家子而去——“也很美啊!”
      “什么很美?”对她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没辙。若是搞懂她的思考方式,大概他也快疯了吧!
      “死亡与美丽,只在一线之间。”
      什么?卞酆无比震惊。
      “我不是说我自己啦!不过倒挺羡慕李春燕有明确的理想和奋斗目标。相比之下我就太没志气了。那天她骂我骂得很对。”
      “她骂你什么?”
      “说我不思进取。”
      “你已经很进取了。别忘了她大你六岁。再六年,你的成就会很惊人。”
      “我根本不想有什么成就。”花红无意识的挥舞手臂,不知想挥去何样心情。“我只是……”想什么呢?“画喜欢的东西,做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多看看别人是怎样生活的,然后画出,或者拍出能感动人的作品。”
      “挺了不起的想法。”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她已经快二十了……而他快三十了。会不会年龄差距大了些?!
      温暖的触感让花红呼吸一窒。这个人,对她很好,“你对我真好呢!”作为一个未来的、估计会小有名气的“艺术家”,想必她有不按理出牌的权力吧?据闻搞艺术的,脑袋构造和别人不大一样。
      “……那是应该的。”面对纯真的眼中有丝邪气的女孩,他连忙放开她的手。不过把她当作商品的伤人话语是没法出口的。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你喜欢我?”恁大的一个人,居然手足无措。呵呵……好玩。
      “呃,你好好休息吧!”活到一把年纪,才学着追求一位小姐,而非在送上门来的艳福中挑选可口的,真是难得又难受的经验。
      “做我的男朋友吧!”
      天真的女娃变成邪恶的女王,太恐怖了。“花红,你还年轻……”
      “那你为什么在我默默无闻的时候就买我的画像?还有一幅裸画?”
      “花红……”
      “Yes or No?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他放弃的话,她就找那个一如既往、痴情的巴着她的傻大个。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女王陛下!我当然愿意!”
      “那好,去吃饭吧,我饿了。”其实还是蛮尴尬的……二十岁祭的框架逐渐在脑子里成形。
      恋爱,和大自然一样,都是艺术灵感的来源。

      但学校,这个并不纯洁的小社会,谣言四起。
      最早的版本是花红因为父母在国外——让人很不爽——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出入坐轿车。到了后来就是和老头子同居,用年轻的□□换取奢侈生活。
      班上的人开始和她作对,连临时改变时间的测验都不告诉她,想当然尔,那门课因为缺了平时分数,而只有六十分。
      连从不问学生情况,除非是出人命或重要典礼,否则决不会“召见”普通学生的系主任,也破天荒的找了花红去,还是通过班里一个最装腔作势的女生来叫人。
      “小心哦!你的品德等第如果不及格的话,会留级甚至退学的呀!不过既然有人乐意养你,大概你也不会在乎一张文凭吧!”
      花红回她,“小心哦!造谣生事也要扣分的。”
      “我是造谣吗?”她幸灾乐祸的问,认定了花红此去无回。
      “至少我不会和丑八怪上宾馆。”花红在她耳边轻轻道。
      “你胡说八道!我和李总之间是干干净净的!”
      “同学,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我有一堆的小报记者可以用,你还是收敛一点,免得学生交游复杂的新闻上报,不管哪个领导收了你的钱都压不下去的。”系里的头头收大钱,发给外地学生留在当地就业的证明已经不是新闻了,连处分都可以花钱买撤消。
      “花红!”
      “不想出名就闭上你的鸟嘴!”
      “报告!”礼貌性的敲门,进主任办公室,顺便把好“同学”关在门外生闷气。
      “花红?”十分特殊的名字,看来是个问题学生。现在的年轻人啊!系主任是个还不到四十的女性,爬到这个位子可不仅仅靠后台。
      “是我。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有同学来……对我说,你和社会上的人往来?”她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讲。
      “我是认识不少人。有的是通过我爸妈的同事,有的是通过指导老师,还有的是偶然认得的。不过他们都是很好、很出色的人,有问题吗?”
      “你和人同居?”
      “一位女歌手。我学美术,她学声乐。虽然她后来去唱流行歌曲,但声线不是一般的歌星能够比的。”
      “不是男的?”
      “除非她做变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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