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绘梦》夏韵

7、双逝

　　明正德十六年，武宗朱厚照驾崩，无子嗣位，按照明室“兄终弟及”的祖训，出生于兴都王府的朱厚熜得以堂弟身份离开家乡钟祥进京登极，次年改元嘉靖，是为明世宗。下诏废除了武宗时的弊政，诛杀了佞臣钱宁、江彬等，使朝政为之一新。
　　兵部如蒙大赦，尚书告假前往江南，同游的有侍郎全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坐船由京杭运河而下，先后抵达扬州苏州。
　　到达苏州时正好遇上江南的梅雨季节，整日整夜是不住的雨水，仿佛要将整个城市给淹没。侍郎夫人张夫人由丫鬟梳着发髻，透过镜子看着漫天的雨水，重重叹了口气。
　　本想此次江南行能好好欣赏下不同于京城的清丽风景，岂知几曰来所见的均是灰色的天空，连绵不断的细雨。原本已经渐入温暖的天气也遭受寒风侵袭，少穿衣服就冷得出不了门。
　　她穿了套深色的衣服，站在廊内发呆，门口的小丫鬟撑着伞跑过来，“夫人，夫人，易姑娘已经到了！”
　　绿衣丫鬟未来得及收伞，便已兴奋得叫。驿馆中所有人都知道张夫人这几日来一直在等尚书义妹，已经多次询问了！
　　“终于来了么？”她转身进屋披了袭孔雀金长袍在身，由丫鬟撑着伞往门口走去。
　　漫天的雨水中，一袭白衣的少女撑伞站立于天地间。路面上积水漫流，她长及地面的衣裙上却纤尘不染得透明。及脚踝的长发在腰部由根白色发带束起，平添了一分清丽。手中的紫竹伞似已有些时曰，伞面渲染着的桃花已有些晕开，染的整个伞面都带着粉红色，独一的迷朦不切实际感。
　　她转身迎向张夫人时依然是淡然的神情，绝美的脸庞却让几个丫鬟都怔了一下，那脂粉未施的面容，依然美丽不似凡人，让人以为是九重天上降下的仙子。
　　在白衣少女身子前顷准备行礼时张夫人一手扶住了她，“妹妹何须多礼！”
　　张夫人自第一次在京城见到这少女时，便不可自制地喜欢上了她。她美丽不多言，喜欢花朵，弹得一手好琴，怕是所有的女子都会喜欢上她。
　　“姐姐来姑苏多日，易汐却迟迟未来参见，望姐姐恕罪。”
　　“妹妹身体如何了，可有好转？”见面便是一番寒暄，两人虽以姐妹相称，交情其实并不深。
　　白衣少女并未往里走，反而抬头面对天空，深色悠然，“姐姐，今日不去赏荷吗？”
　　张夫人怔了一下，面露难色。她是很想去看看江南那满湖的芙蓉，奈何连日大雨，原本的雅致都被消磨殆尽了。
　　“姐姐可知，雨中芙蓉更甚。”
　　仿佛是看透了张夫人的忧虑，白衣少女解释着，一手提起裙子便往外走。她是下定了决心去赏荷的。
　　张夫人无奈，只得跟上。孔雀金的长袍被雨水浸湿，沉沉地垂下来。她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白衣如雪，仿佛有道无形的帷幕将她与尘世隔绝开来。

　　两人泛舟至太湖，随后弃舟步行至一水榭。粉色白色的荷花竞相盛放，坐在榭中伸手便能碰触到碧绿的荷叶。
　　易汐自袖中取出玉箫，低眉吹了起来。一曲《蝶恋花》，由箫来演绎增添了一份淡淡的韵味。张夫人心下暗暗佩服这少女，无论是哪首曲子，到她手中，似乎都能用任何一种乐器来诠释。她似乎，就是为了音律而生的。
　　一曲完毕，张夫人忍不住的赞叹，“妹妹不尽琴声悠扬，未想到箫音也如此悦耳。”
　　她边说边向着湖面伸出手，去采那朵离自己最近的芙蓉，却被白衣少女握住手臂，只是轻轻往回一拉，“姐姐，你受伤了！”
　　张夫人一惊，随即笑了，“妹妹真爱说笑。”
　　易汐放开她的手，把箫藏入袖中，站起了身，“那是五年前的伤痕，却至今未愈。”
　　这听似犹如说笑的一句，却使张夫人呆住了。这少女，她，究竟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