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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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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升起来,客人也陆续上门了。
李惟和宝琴站在铺面后,一个切肉,一个收钱。李惟边招呼生意,边向宝琴介绍乡亲。什么庄府的厨娘,药材铺的吴妈,隔壁街菜摊的二媳妇……宝琴笑得乖巧,一一打了招呼,面对各式问题也游刃有余:“我叫宝琴,过了年就十七了。跟着自家人做生意,不辛苦。”李惟偷闲笑看他一眼,“那些妇人倒很喜欢你。”宝琴微讶道:“镇上的乡亲都很好哇,我原来还以为他们瞧不起我,没有好脸色哩。”李惟心说妇道人家怎会好意思把那些心思挂在脸上,今日来买肉的人,虽然未必怀有恶意,大半还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但宝琴生得讨喜可爱,嘴巴又会说话,倒叫她们都满意而归。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宝琴笑得愈发甜,他对卖肉渐渐熟悉起来,话也跟着多了。一位大娘拎着篮子踱到李家铺子前,“李老板,今天的肉新鲜么?”宝琴抢着笑道:“新鲜!大早上刚来的,还热乎着呢。您瞧瞧,肉红脂白,捏上去可紧实了。”大娘伸手捏了捏肉,笑道:“李家新媳妇么?真会做生意!”宝琴被人夸了,兴致更高,“大娘,天气那么冷,买点肉回去剁碎了包饺子罢,热腾腾的吃了叫人浑身发暖。”大娘笑起来,点头爽快道:“好!李老板,给我秤一点腿肉,回去包饺子吃!”李惟动作麻利地割肉过秤,“王大娘,总共十钱,要替您剁好吗?”王大娘道一声成,掏了铜钱递给宝琴,止不住夸道:“小哥嘴那么甜,李老板真是好福气。”
送走王大娘,宝琴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喜滋滋地扭着屁股撞了下李惟,“听见没?好福气啊。”李惟心中也高兴,若不是手上油恨不能捏两把宝琴脸上的肉,“是是,咱家宝琴招财又旺夫,为夫真是三生有幸。”两人笑骂几句,又做了几笔生意,时候不早,便收拾东西关了铺面。
中午吃得简单,昨日朱大壮留下来用膳,还有不少剩菜。许先生笑眯眯道:“宝琴,身子好点了么?”欸?宝琴愣了愣,才想起昨天自己兴师问罪前撒的谎,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吃多了胀气。”李惟伸手去摸他的肚皮,“小猪。”许先生笑得意味深长,“哦,以后吃完了要多动动。”宝琴嗯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难不成他和李惟在房里动静太大吵着许先生了?抬眼去瞄李惟,却见罪魁祸首一脸幸灾乐祸,气得宝琴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两脚。
饭毕,李惟拖着宝琴一起去厨房刷了碗,宝琴擦干了手道:“累死我了,站了一个上午,腿都软了。”李惟在庭院中摆了一张凳子,“坐罢。”宝琴疑惑道:“坐这里吹冷风做什么?”李惟道:“还有好几天的衣服要洗。”宝琴顿时垮了脸,“敢情我和你成亲,是给你做佣人来着?”李惟忍笑,宝琴说的也差不远,他本来寻思进城买个家仆,结果银子用来替宝琴赎身,自然没有盈余再买人了。宝琴气得跺脚,“不对不对!比佣人还不如!佣人还不用陪睡,佣人每月有俸钱拿!”嘿,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罢。李惟凑上前去,“陪睡?我昨晚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你怎么不给我银子?”宝琴红了脸,骂道:“你、你忒不要脸!”
这两人成亲才没几日,每天都要吵上一架。宝琴甩甩手,哼了一声,“我才不洗衣裳!水那么冷,手指都要冻僵了!”李惟无法,调/教娘子任重而道远,不能急于求成。他这般安慰自己,叹了口气,浑然不觉已经妥协,“祖宗,我来洗,成了不?”宝琴眉开眼笑,“夫君,你最好了!你洗衣服,我替你捶背。”李惟哭笑不得,“去,谁要你捶背!再搬个凳子来,拣白菜叶子。”
宝琴颠颠地跑去搬了个板凳坐在李惟身边,虽然同样是干活,但拣菜不用浸冷水,比洗衣服要好受许多。李惟怕脏水溅到菜叶里,和宝琴背靠着背,倒便宜了那小子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两人各忙各手上的事,一边说着闲话,宝琴奇道:“我看你家好歹也算书香门第,你做家事那么熟练,难道从小家中便没有仆从?”李惟道:“本来家中有个老仆,我也不会做这些事。但上京备考那几年,我独自住在异乡,生活又拮据,便不得不学着事事亲为了。回到镇上后,我看老仆年纪实在太大,也不好意思被一个老人家伺候,便给了笔银子打发他走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当年辛苦,只有自己能体会。宝琴听了也不做声,若有所思,李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笑问:“怎么,心疼得掉眼泪了?”宝琴呸了一句,“还从来没人心疼我呢。”李惟不由笑道:“谁说的?我便心疼得紧。”宝琴立刻热了脸,一不自在,背也离了李惟,“心疼我还叫我干活。”李惟却道:“两人一起干活有什么不好?富贵之余混吃等死,整日无所事事,却未必心里快活。”
宝琴一时不语,目光飘到空荡荡的堂屋里。李惟双亲的牌位摆放在里面,他每日也跟着敬香磕头,宝琴忽然道:“你说,若是你爹娘还在,会同意我们成亲么?”李惟想了想,“我娘去得早,都快不记得她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同意。我爹——”他苦笑了一下,“他还不知我是个断袖,若是知道了,定要打断我的腿。”宝琴吓一跳,“这么凶?”李惟叹道:“我爹最是迂腐,一心只扑在圣贤书上,看我千百个不顺眼,只有许先生的话才听得进去。” 宝琴缩了下脖子,口中喃喃道:“公公在上,都是李惟强娶民男,迫我作妻作奴。冤有头债有主,您可千万别来寻我。”
李惟在一盆清水中洗干净手,略略擦干,猛然伸进了宝琴的脖子里。宝琴啊的尖叫:“公公,饶我小命!”待回身看见李惟捧着肚子大笑,不由气得发疯,抡起一棵白菜,满院子追着李惟打。李惟东躲西闪,见闹得差不多了,故意奔进西厢。宝琴紧追而入,却被躲在门后的李惟一把抱住,再顺手扔了他手上白菜,一脚踹上了门,拥着宝琴滚到了床上。
宝琴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还是羞,一双眸子瞪着李惟,恶狠狠道:“外面活还没干完!”李惟一面亲他,一面解开衣衫,“先干你,再干活。”宝琴推着他的脑袋,声音却低了许多,“待会儿又要被许先生笑话了……”李惟伸手拉下帐子,“许先生面皮薄,不会来说我们的。”
许先生出了房门,看着院子里两个孤零零的板凳,西厢门口一颗剥了一半的白菜,屋里隐隐传来的声音,情到浓处怎么也抑制不住。许先生老脸发红,快步走入堂屋。他坐在蒲团上,摸了摸李秀才的牌位,缓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若是还留在家中,别怪他们。宝琴是个好孩子,日子一长,你定会喜欢的。”他目光又转到一旁并立的李惟母亲的牌位上,淡淡笑了一下,“是我糊涂。如今你已与夫人团聚,怎还会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