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人头一颗值千金 ...
-
他躺在一地的碎片之上,侧头去看那替他说话的人。
那人着一身淡青的长衫,脸上带着个精巧的面具,一副很累很疲倦的样子,倚着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朝这边瞥了一眼,蹙了蹙眉,又将目光收回,摩挲着放在手边的一杆乌黑的短棍,那短棍通体乌黑,细看还有银色的花纹缠绕其上。
青衣男子轻声道:“顾无逸?没听过,不了解,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滥用私刑,凌虐犯人,你从京城一路这样过来,竟然没人管,看来这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阿兆大笑,一脚踩在顾无逸右肩的伤口上:“小孩,我便就是滥用私刑了,你能怎么管?”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一掌拍在桌子上,手边的短棍霍然飞出,直取阿兆踩在顾无逸身上的腿。
阿兆冷哼一声,一边侧身躲开,一边飞起一脚踢那短棍。
短棍打了个转,调了个头,又继续朝着阿兆的腿脚攻来。
阿兆拔刀去砍,刀正正砍在棍脊之上,短棍掉落在地,不动了。
青衣男子叹口气:“莫要犯懒。”吹了声口哨,手指翻飞,那短棍复又飞了起来,朝着阿兆的腿脚一阵猛攻。
这轮猛攻快了很多,角度也刁钻了很多,阿兆边躲边挡,但茶馆内空间狭小,施展有限,还是被短棍在小腿上敲打了好几下。
青衣男子手势稍停,棍子也停住了,晃晃悠悠悬在半空,青衣男子打了个呵欠:“再这样下去,你这腿可能就废了,你还是坚持要继续折磨你这犯人么?”
阿兆咬咬牙,举刀就去剁那短棍,刀刃懒腰砍在短棍中段。
青衣男子喃喃道:“这你都能忍,看来你脾气真变好了。”
短棍仿佛听懂了搬的抖了抖,棍身上银色的花纹也发出光芒,忽然猛地一震,竟将阿兆的刀和阿兆的人统统震开,并开始疯狂地攻击阿兆。
阿兆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举刀挡住短棍,那短棍啄木鸟般击打着刀面,直震的阿兆的双手虎口开裂出血。
青衣男子突然停住了手势,伸出两只手指猛地一点,那短棍的一头竟闪出一抹寒光,寒光刺眼,又忽地被一抹更刺眼的红压住,血腥味随之散开,阿兆颓然倒下,喉头插着一把小剑——剑是从短棍一头伸出来的,剑尖穿透了阿兆挡在面前的刀身,贯穿了阿兆的咽喉。
青衣男子收起手势,寒光黑影间,那短棍又回到了男子手边。
阿兆捂着喉咙,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尚未气绝,仍死死盯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顾无逸,双目几欲迸裂。
青衣男子又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阿兆面前,叹道:“竟然这么恨他么?”
阿兆瞪着青衣男子,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动了,眼睛却还睁得老大。
青衣男子摸了摸手中的短棍:“你太急躁了,他虽然欺辱别人,但他欺辱之人也并非善类,本来我没想让你杀他的。”
那短棍上的银色花纹突然发亮,似乎不满被暴躁之名,急急闪了几下,又黯淡下去。
青衣男子扭头看着顾无逸,皱了皱眉:“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伤得很重,要么我送你去医馆,你先养养伤,等好了之后,你再自行去流放,可以吗?”
顾无逸无言。
“自行流放。”
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他不需要接话,因为有人替他接了这话。
“你杀那差役可以,可你若想带这位顾施主走,恐怕就不行了。”
说话的是个和尚。
光秃秃的头,黄澄澄的袈裟,破烂烂的芒鞋,手上勾着一串又润又透的玉佛珠。
青衣男子道:“为什么?”
和尚道:“因为顾施主这颗头最近很值钱,贫僧想要来用用,刚好贫僧那庙里的观音像也该刷新漆了。”
青衣男子挑了挑眉;“是么?值多少钱?”
和尚双手合十:“最高可以卖到五千两。”
青衣男子突然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多少钱?”
和尚冲着他摊开手掌:“五千两。”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顾无逸,喃喃道:“他若真这么值钱,我就更要把他带走了,这五千两我自己赚了,不好么?”
座中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打扮的人摇着扇子站了出来:“不好。”
和尚冲那人做了个揖:“想不到华公子也来了。”
华公子苦着一张脸:“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堂堂法华寺方丈都能屈尊来赚这钱,我这破落户有什么不能来的?”
又有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渡空大师,你那法华寺,既赚香火钱,又赚过路费,我记得你们那大殿里的佛,金的吧?
还有华公子,你们华氏,虽不复前朝荣光,但大家巨族,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反倒是我们这些人,靠着这一单生意救命,你们还不能让让我们吗?”
这声音尖锐刺耳,幽幽怨怨,仿佛凝结了一世的愁苦与怨恨,让青衣男子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可更让他打寒颤的是,他突然发现,这一屋子人,好像都想用顾无逸的头去换那五千两。
他叹口气,他想,如果他能打得过这一屋子人,那他就真的把顾无逸的头割下来去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