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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楚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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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组找到人后,跟组的医护人员帮两人换了衣服,做了初步处理,现在正要往医院送,做进一步检查。
录制暂时停止。
许意被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控制住,强行带走。
颜回也想翻身而下,扭头就走,可惜有心无力,看着走到近前的男人,她企图把人刻薄走:“人家都是头七诈尸,怎么,你这种死了九年的人,也硬跟着凑热闹?”
“行了,安心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留恋人间,人鬼殊途。”
楚辞长腿轻松一迈,上了救护车,坐到颜回旁边,将她手轻柔的握在掌心,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冷,他又侧身去摸她的脚,脱了袜子,入手两块冰疙瘩,不敢揉搓,挨个去捂。
颜回难听话说了一大堆,楚辞始终波澜不惊,没听见一般,直到车开动。
得,谁也别走,颜回两眼一闭,懒得理他。
楚辞搓了搓掌心,换另一只脚,动作间,指腹薄茧轻抚,带出痒意。
身体渐渐回温,能够动弹,颜回用不痛的那只脚踢他,不痛快道:“痒。”
“我注意。”
颜回轻哼,没过多久,开始没事找事:“你手都凉了,还往我脚上摸,到底我暖你,还是你暖我,我现在可是病人,你就算不待见我,也不能这么整我。”
楚辞探了探颜回另一只脚,确定也已经暖起来,收回手,给她掖紧被子,到她颈边时,颜回一脸嫌弃:“你刚摸完我脚,别靠近我脸,把你手拿远点。”
楚辞的手僵在半空。
见楚辞吃瘪,颜回终于接受短暂的和他共处一个空间。
到了医院检查,颜回的脚轻微扭伤,最近几天最好躺在床上,不要走动,因为还有些冻伤,脚不建议冰敷,用接近体温的水轻敷冻伤处,并按时抹药,饮食上可以多处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
护士交代完,看向楚辞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楚辞回:“她哥哥。”
躺在病床上的颜回瞬间炸毛:“滚蛋!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谁家的哥哥会一声不吭,把妹妹扔下九年不闻不问,反正她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哥哥。
重逢以来,楚辞第一次冷了声:“小回,不要说脏话。”
医院冷白的光里,一身黑衣正装的男人侧身,看向颜回,银丝框眼镜下的双目微凝。
又来了,这熟悉的压迫感,让她仿佛回到了九年前,不过那时候,楚辞不近视,还没不戴眼镜。
颜回上初一那年,奶奶去世,成了没人要的累赘。
二叔强卖奶奶留给她的房子时,她惊天动地地哭闹一场,邻居和社区的人看不过眼,站出来劝说二叔,她才总算给自己找了个落脚之处。
可即便如此,二叔家的门也不好进。
她总是敲不开。
倒是也能来硬的,敲上一整晚,他睡不着,肯定得开门。
可那就太不聪明了。
她还得靠着二叔赏口饭吃。
颜回开始逃课,最后一节无论什么课,她都不上,早早就溜回去在楼下守着。
二婶下班回来,她就有眼色的上去帮忙提菜,混进门后,抢着洗菜打下手。
当然,最重要的是,帮忙蒸米饭,这关系着她接下来三顿,有没有吃的。
晚饭时,颜回抱着碗,就着菜香猛扒大白米饭。
要是二叔的大胖儿子夹到不喜欢的菜,或是肥肉,她可就走了大运。
大胖儿子会把它们都丢给颜回。
“多好的孩子啊,勤俭节约,不浪费粮食,我要是你老师,我就把所有的小红花都给你。”
大胖儿子被颜回夸的,龇牙傻乐。
颜回对着碗里的菜,龇牙傻乐。
心情好了,食欲就好,大胖儿子狂吃三大碗。
二婶因此没拆穿她拙劣的小把戏,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宝贝,多吃点才长高,不够还有。”
还好大胖儿子胃容量有限,再吃,明天中午,她就得喝西北风。
但也失策,错估这顿发胖儿子的饭量,她早饭打了水漂。
吃完饭,颜回积极接过洗碗的活,二婶把菜端去冰箱放好,就去了客厅看电视,洗完碗,她轻车熟路的把剩的所有米饭装进饭盒,第二天带去学校。
遇见楚辞这天,颜回放学睡过了头,回去也赶不上开门,干脆决定待在教室。
颜回扒拉了下空空如也的饭盒,决定早点睡,睡着了就不饿了,梦里什么都有。
于是她踩着凳子,上了桌子,开始熟练卸教室的窗帘,每次大扫除,她洗窗帘洗的最积极,没办法,谁叫她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凑巧,赶不回去。
一个扣,两个扣,三个扣……颜回正拆的顺手,一声“别做傻事。”,惊的她差点掉下去,手边就是窗帘,她下意识抓紧站稳,回头看去,没来得及看清人,窗被吹开,风雪涌入,帘布飘动。
连带着她被带的摇晃,扯着窗帘不敢松手,和墙面形成了个不怎么稳定的三角形。
啪擦——
不怎么稳定的三角形,裂开。
往下落的瞬间,颜回想的是:还好是往里摔,要是往外摔就惨了。
失重感消失,紧随其后的却不是痛。
嗯?不痛。
颜回睁眼,蓝幽幽的微光里,少年微喘,润着水意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颜回扒拉掉罩在头顶的窗帘,璀然一笑:“谢谢你啊。”
颜回从他怀里下来,和他解释,自己只是卸窗帘,没准备跳窗,再说这是一楼,她真要跳也不会选这儿跳。
楚辞沉默,捡起扔在地上的书包离开。
颜回后来才知道,他妈妈抑郁症,跳楼离世。
颜回裹着窗帘,在教室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叠好窗帘,等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老班知道她的情况,平时对她的逃课,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就过去了。
希望今天,她也能平安过去。
老天奶保佑。
拜托了。
颜回双手平托,小心把窗帘放道办公桌上,讲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昨天回去晚了,二叔没开门,我实在没地方去,就回了教室,想用窗帘对付一晚,一不小心……”
确实如此,昨天那个时间即使赶回去,二叔也不会给她开门,她只是没有白跑一趟,直接选择待在教室。
老班看看颜回,又看看叠的整整齐齐的窗帘,叹了口气,挥手道:“行了,回教室去背单词,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你上次听写居然只对了五个单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是你的英语成绩能有你数学的一半好,你们英语老师也不至于回回来,回回都说你。”
最终是颜回肚子发出的一阵轰鸣,打断了老班,他在抽屉翻了翻,摸出两包饼干递给她:“拿水杯来办公室接点热水,吃完早饭赶紧背单词,今天的听写好好听。”
过关了,还白得两包饼干,颜回忍下高兴,面上仍是一副可怜模样,接过了饼干。
天知道,她昨晚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第三节课课间,颜回趴在桌子上打冷颤,昨夜刻意忽略的寒意杀了个回马枪,对她展开了较为激烈的攻击。
她同桌叶梨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是来月经了吗?我给你带的有。”
颜回两个月前第一次来月经时,什么都不懂,吓了一跳,是叶梨发现后给她买卫生巾,教她怎么用,还告诉她这几天不要碰凉水,多喝热水。
叶梨在书包里翻找,取出包卫生巾递给颜回:“我陪你去厕所。”
“不是月经。”颜回反手探了探自己额头,“感冒了,小事。”
北方冬夜零下十几度,教室晚上的暖气片温度却比白天低,窗帘在身上裹了又裹,几乎躺在暖气片上,她也还是中了招。
颜回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叶梨,叶梨很是愤愤:“太过分了,卖了你奶奶留给你的房子不说,还把你奶奶给你的的存折、值钱首饰全收刮走,现在还这么对你,哪有这样的二叔。”
颜回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都拿不准:“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属于我,二叔现在能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总之,叶梨全信了:“没事的,有我在,我明天给你带感冒药,我家可多这些药了,我爸爸乱七八糟买了一大箱备着。”
颜回的脸因发烧有些红,杏眸酝着水意,盯着叶梨,软软道:“谢谢你啊,奶奶走后,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果然,叶梨眼中的心疼更甚,还上了手,一把将颜回抱进怀里:“太可恶了,你二叔真是太可恶了,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你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要是我侄女,我一定要星星不给月亮。”
感冒好后的周末,颜回继续找兼职,可惜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一眼未成年,再便宜都不能要。
咖啡店内,颜回对着店主软磨硬泡,说好话时看到了个熟人,不对,是见过的人——楚辞,被店主坚定拒绝后,她没走远,就在附近溜达,又进了几家店尝试被拒后,看时间差不多,就回了刚刚的咖啡店门口等着。
楚辞是这学期转来的高一新生,原本只是长得好出名,可第一次周考成绩下来,他全科第一后,连食堂打菜的叔叔阿姨都知道了他,叔叔阿姨们稀罕他的不行,纷纷表示想生个他这样的。
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他一个高一的,也没成年,凭什么他能找到兼职,她就不行?
楚辞出来,颜回跟了上去,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蒙混过关,是什么办法呢?
颜回厚着脸皮,从两年前奶奶去世说起,正打算引入自己很需要兼职赚钱,你能不能把蒙混过关的法子也教教我,楚辞停住了脚步。
大冬天,落着雪,女孩子瘦瘦小小,冻的脸色青白,见他看过去,脸上立马咧出个笑来,带着几分讨好,和那晚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判若两人。
坐在小炒店,对着两菜一汤,呆坐许久,颜回才回过神。
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颜回扒一口白米饭,嚼嚼嚼嚼嚼嚼嚼。
“别光吃饭,夹菜。”
饭菜的热气蒸腾,模糊了楚辞面容,他清朗干净的音色,却是半点不打折扣。
说的有道理,事已至此,先吃菜吧,这里没有二叔,也没有二婶,她可以放开手脚随便吃!
晶莹剔透的滑肉,鲜嫩的豌豆尖,再撒上一把葱花,两碗碗豆尖滑肉汤下肚,颜回已经舒服迷糊了、香晕了,手脚也开始有了暖意。
今天真是没白来,即使她依旧没找到短期兼职。
吃到困晕的颜回迷瞪着眼,与楚辞四目相接。
颜回乖巧一笑。
这次后,颜回好像很容易就遇见楚辞,不对,准确点说,是楚辞总是被颜回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