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名带姓》叁閖

43、第三十七章 痛

　　“喂？”
　　郑翊軒被电话铃声吵醒，他眼睛都没睁开，凭着对自己手机的印象接通了电话。
　　“郑翊軒，我和你妈到车站了，昨晚帮我们搞签证的朋友和我说，要想节后飞，今天必须要搞好，你出来一趟吧。”
　　郑翊軒清醒了一大半，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很凌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现在吗？”
　　“对，我和你妈打车去你学校了，应该15分钟就能到了。”
　　“好吧……”
　　郑翊軒挂断电话，还好他和顾凌澈昨晚是分床睡的，他并没有打扰到顾凌澈。轻手轻脚下了床后，他在犹豫是给顾凌澈发短信还是写张小纸条。
　　无论哪种，顾凌澈肯定都会生气，毕竟昨天答应了要陪他去接他爸妈。何况前几天刚因为莫名其妙消失一上午而吵架。斟酌了一下，他觉得还是写纸条更有诚意些，而且这样的话顾凌澈也不会直接在微信回复他骂他的话……
　　没办法，事发太突然了，他连要出国都没和顾凌澈说，明天再好好解释吧……
　　他拿起笔写了一段话：
　　亲爱的宝宝，我爸妈突然来我学校有点急事，对不起失陪一天！明天肯定把时间空给你，好好陪你，我点了外卖，你醒来应该可以直接去下面取，对不起对不起！爱你！
　　然后匆匆刷了个牙，洗了把脸，吹了一下跟鸟窝一样的头发，抓起一件外套就出门了。
　　9:20，顾凌澈醒了。
　　充满期待地看了对床一眼，空空的。
　　这家伙又搞什么？
　　顾凌澈一翻身就看到眼睛旁躺着张纸条，“亲爱的宝宝……爱你！”
　　呃，呃……
　　想生气，非常想，顾凌澈在努力憋住这团火。但人家也是爸妈来，自己没理由留住他，毕竟是最亲的人，总不那铐住郑翊軒吧？人总会有急事的，虽说答应好自己了，卧槽烦死了！
　　顾凌澈不想继续想下去了，他起床了，照照镜子，最近熬夜太多，黑眼圈有点重啊。
　　护完肤后，顾凌澈打开微信，那个置顶的人，很安静地躺在那儿，该说些什么吗？
　　狗日的郑翊軒！为什么又不告而别！别以为留个纸条我就会放过你！
　　还是？
　　你去吧，我没生气，绝对没有，不用管我，我真的没生气，呵呵！
　　还是？
　　ok！明天见！
　　顾凌澈想来想去，决定一句话也不发，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发的！自己稍微生点气就是冷暴力，沉默是金。
　　也该到出门的点了，他自己地铁去了车站，这是他开学到现在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校门，手插在口袋，戴了单只耳机，好无聊。
　　到达火车站时，刚好10:15，顾凌澈出了地铁站晃悠了一会儿。而后缓慢向车站移动，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他讨厌孤独，从小就这样。
　　“儿子！”
　　声音刚灌入耳蜗，顾凌澈就被紧紧抱住。
　　他还没缓过来，妈妈已经把他死死搂住，一个重重的吻，吻在脸颊。
　　“妈！”顾凌澈也很想妈妈，但在众目睽睽下，被狠狠亲了一口，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脸颊，开口道，“妈，我都这么大了，还亲我，多不好意思。”
　　“你是我儿子！这有什么！上了大学就不要妈妈了？”顾凌澈妈妈语气中还带有一点小傲娇。
　　“爸爸抱一个。”
　　顾凌澈又被紧紧搂住了。
　　“哎哟，爸，我要窒息了。”
　　没错，顾凌澈的爸妈都很爱他，江浙沪的独生子，就是这么偏爱。即使年龄再大，只要做父母的还能独自走路，见面都这么抱。
　　“这次来待几天？”顾凌澈牵着妈妈的手，帮爸爸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去。
　　“待三天。”顾凌澈他妈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你不是说还有个舍友一起来吗？”
　　“奥，他爸今早也来了，家里有点急事要带他出门。”
　　顾凌澈他妈点点头。
　　——
　　另一边，郑翊軒和他爸妈早汇合了。
　　“东西都拿齐了吗？”郑翊軒爸爸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
　　郑翊軒将手中的档案袋拿出来，“嗯，身份证，护照，小照片。”
　　“走吧。”
　　郑翊軒坐在后座，心里空落落的，他妈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抓过他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抚摸。“轩轩，我知道很突然，但是我们要支持你爸爸，好吗？”
　　郑翊軒没做任何理会，双眼无神地盯着车窗外。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郑翊軒的父亲一直在谈论着他们去国外后的生意计划，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然而，这些话题对郑翊軒来说却显得格外遥远和冷漠。他的心情复杂，他不舍得离开现在的生活，不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和朋友，更不舍得离开顾凌澈。
　　“爸，我们真的非得去国外吗？”郑翊軒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的父亲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当然，国外的市场更大，机会更多。你也应该去国外深造，那里的教育水平更高。”
　　郑翊軒低下头，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是出于对他们家庭未来的考虑，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抗拒。他不想离开，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不想放弃顾凌澈。
　　异国恋，他想都不敢想……
　　签证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忙碌着。郑翊軒和爸妈坐在等候区，等待着叫号。郑翊軒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终于轮到他们了，郑翊軒和父亲走进了签证官的办公室。签证官是一个严肃的中年人，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
　　“你为什么想去国外？”签证官问道。
　　郑翊軒的父亲立刻回答：“我们想去国外发展生意，那里的机会更多。”
　　签证官转向郑翊軒：“你呢？你想去国外做什么？”
　　郑翊軒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不想去国外，但他也不想让父亲失望。
　　“我……我想去国外深造。”郑翊軒的声音低沉，他的话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签证官似乎看出了郑翊軒的犹豫，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处理签证手续。
　　离开签证处，郑翊軒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的父亲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依旧在谈论着未来的计划。郑翊軒默默地听着，他的心中只剩下空虚和不舍。
　　——
　　顾凌澈带爸妈去他们订好的酒店放好了行李，准备带他们出去转转。
　　“儿子要带我们去哪玩呀？”顾凌澈他妈已经迫不及待了。
　　“去新街口吧，那里开了一家我超级喜欢的老南京菜。”
　　“好，好！”顾凌澈妈妈掏出包里的一串珍珠项链，那是顾凌澈14岁送给她的。
　　“还留着呢？”顾凌澈看了眼在镜子前打扮的妈妈。
　　“当然咯，你送我的。”他妈简单补了个妆，涂的ysl口红也是顾凌澈过年送她的，“老顾，好看吗？”
　　“美！”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出门了，顾凌澈心中的怒火也渐渐消失了。
　　——
　　顾铭濯醒来时，江晏已经晨跑回来了。昨晚是他们第一次一张床上睡觉。
　　顾铭濯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一直拿手伸进江晏的背心，肆无忌惮地摸着他的腹肌。
　　“回来了？”顾铭濯眨巴着眼睛。
　　“嗯，给你买了豆浆油条，起来吃。”
　　顾铭濯一个弹跳起了床，洗漱后，坐在餐桌前，拿起油条啃了起来。
　　“我去，这油条好脆。”
　　“好吃吧，我以前一直吃的这家，后来当兵就戒掉了。”江晏来到冰箱前，把早上顺便买的菜放在冰箱，一会儿给你做个午饭，我中午有点事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顾铭濯吸溜豆浆的动作都暂停了。
　　“和宋教官他们约个饭，还有我师父。”
　　顾铭濯刚准备开口，江晏又说道：“要是能带你我肯定带了，这个局太私人了，而且带你的话我们的关系不就……”江晏看出了顾铭濯的心思，他要在顾铭濯委屈巴巴求情前阻止这一切。
　　“好吧。”顾铭濯低下头继续啃了一大口油条。
　　“在家乖乖的，假期还有这么多天呢，有的是时间陪你。”江晏说完就去厨房备菜了。
　　厨房一阵锅碗瓢盆的交响乐，然后是火光，很快就做好了两荤一素：辣椒小炒肉，红烧鸡，芹菜炒豆腐干。
　　“饿了自己吃。”江晏又走回卧室，换了件衣服，“我争取早点回来。”他走回客厅，准备出发了，开门时递给了顾铭濯一个飞吻。
　　顾铭濯努力憋出一个笑容。
　　他一个人在家，真，扫，兴！
　　——
　　与此同时，顾凌澈的心情却与郑翊軒截然不同。他带着自己的父母来到了新街口。这家口碑极佳的餐厅，顾凌澈提前两天才约上。
　　餐厅内部装饰豪华，灯光柔和，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菜肴。顾凌澈的父母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他们对顾凌澈的安排赞不绝口。
　　顾凌澈的心情在父母的陪伴下自然也轻松了许多，他不再那么生郑翊軒早上突然离去的气了。
　　谁没点急事呢？多点包容又何妨？自己的男友自己护！
　　在享受美食的同时，顾凌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丰盛的午餐照片，然后发给了郑翊軒。他附上了一条信息：“看，我们在新街口吃大餐呢！你那边干嘛呢？”
　　然而，郑翊軒那边的情况却与顾凌澈所想象的大相径庭。他和父母选择了一家简单的餐馆，餐桌上的菜肴虽然健康，但却缺乏吸引力。郑翊軒的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早上的签证过程，以及即将离开的现实。他每次送入口中就三五粒大米，还细嚼慢咽半天，他妈能看出儿子的万般不舍，给老郑使了个眼色。
　　“轩轩，肚子总要填饱吧，去了那吃的不一定有国内好。主要你从小就是中国胃。”
　　妈妈说的话从左耳进，立马又从右耳出去了，郑翊軒完全没心思。
　　“午饭后，带你出去玩玩？”他爸也终于不忍心看儿子一直这么低落了，可几个亿的大生意，能不做吗？
　　“不用了，我下午回学校了，你们随便逛逛，回宁波也行。走的那天提前通知我就好。”这是这顿饭郑翊軒第一次抬头和他爸妈对视，“我吃饱了先走了。”郑翊軒背上包就出门了。
　　——
　　顾铭濯把早餐的垃圾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回江晏的房间躺了一会儿。横着躺，竖着躺，斜着躺。
　　无聊。
　　顾铭濯起身在房子里随处逛逛，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在陌生的房间里没目的地随便走着。
　　这个房门怎么留个缝？
　　顾铭濯推开进入了。
　　房间里是一架子的书本和一架子的专辑，角落还放着一个古典的黑胶机。
　　往左侧看，书桌上江晏的台式电脑还亮着，好奇心驱使着顾铭濯去看一眼。
　　顾铭濯，快去看看啊，江晏的电脑，如何走进他的心，就得从了解他开始啊，快去看看！
　　顾铭濯！这是别人隐私！不可以！
　　站了一会儿，他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激活了电脑。是的，前者最终说服了顾铭濯。他觉得再不了解江晏，自己就要和他渐行渐远了。
　　江晏的电脑桌面很干净，一个谷歌浏览器，一个□□音乐，一个WPS，一个微信，一个□□，一个永劫无间，就没别的特殊的了。
　　桌面上还有个文档，名为《24金融管理2班学生名单》，顾铭濯扫了过去，对这个并没啥好奇的。
　　站起身继续扫射一眼房间，对他感兴趣的好像只有角落那个黑胶机了。
　　江晏收集的黑胶还蛮多，有两三张张惠妹的，还有两张看上去及其欧美风格的黑胶，但顾铭濯不认识。
　　诶，还有个抽屉。
　　顾铭濯直接拉了开来，里面是一张明信片，还有一张拍立得。
　　明信片的正面是南京，中山陵音乐台，还有很多白鸽。顾铭濯翻过反面，上面有一行字，等他读完，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
　　“你的出现即是永远，走下去，只有我俩。”
　　快速翻过那张拍立得，很明显是江晏和另一个男人的背影照，另一个男的他不认识，直觉告诉他是顾凌澈。因为这人身材和顾凌澈相差无几。
　　顾凌澈！阴魂不散！
　　突然，顾铭濯好像想到什么，回到电脑桌前，点开那个《24金融管理2班学生名单》，翻找着一个人。
　　他凭着江晏跟他提过一嘴的记忆，快速找着那个姓郑的人。
　　郑翊軒，电话号码，137……
　　顾铭濯嘴角微微扬起。
　　——
　　饭都快吃完了，顾凌澈也没等到郑翊軒的回复。
　　这家伙干嘛呢？我还没冷他，他倒是先冷上我了？顾凌澈又打开手机，给他发“宝宝，你在哪？？？为什么不回我！！！”
　　郑翊軒靠在出租车上，手机连着震了几下，他打开微信，看到顾凌澈发来的图片和消息。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为顾凌澈能够享受美好的时光感到高兴，但同时更占据他心头的是悲伤。
　　不能影响顾凌澈，他回复道，“看起来真不错，希望你们玩得开心。我这边……就比较简单了。不过，我更希望能和你们在一起。”
　　郑翊軒还在继续输入，“宝贝我一会儿就可以去找你啦！我真想马上就抱着你亲……”
　　一条新的未知联系人短信，这个弹窗打断了郑翊軒的输入，他点了进去。
　　“还在犯傻吗？证据都在这了，别执迷不悟了郑翊軒，顾凌澈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敢承认的那样，他和江晏什么都干了。”
　　还有一张拍立得，虽然模糊，但他一眼能看出这是江晏和神似顾凌澈的人。
　　心猛地一抽，就像一瞬间的窒息，难受，空虚，疼痛，不好的感觉接踵而至。
　　“小兄弟，到了。”
　　郑翊軒抬头才发现已经回到校门口了，“谢谢师傅。”他无力地下了车，支撑他走回宿舍的就那双没有感觉的双腿。
　　回到宿舍，努力闻着顾凌澈留下的气味，顾凌澈桌上是吃光的外卖盒，和他留下的纸条。
　　郑翊軒疯了般抓起纸条撕碎，然后倒在地上，想放声大哭，但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