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洛奥德

11、第 11 章

　　我叫安厘。安静的安，厘米的厘。今年2月，名校毕业的我来到虹塔一中，担任初三普通11班数学老师。

　　开学第一堂课，我就注意到坐在教室最后——靠垃圾桶的那名学生。说实话，任职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厌恶一个学生。起初我认为自己只是单纯和他不投缘，但很快我发现，他确实令人憎恨。

　　他叫程规，长得平平无奇，留着寸头，眼神总是阴森森的。他的棉袄袖子很脏，而且好多地方都磨出破洞。还有他的裤子和鞋，看着像半个月都没见过水。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不单是因为他的长相以及差得离谱的卫生条件。那天我感冒，课上到一半鼻子难受得不行，就擦了鼻涕，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便回到讲台继续上课。然而我一转身——我亲眼看到他，像小偷似的将手伸向垃圾桶，把那团纸巾取出来闻。

　　我当即一阵反胃。我想会不会是这孩子家境确实贫寒，才去捡别人用过的纸巾接着用。我承认当时，至少那一刻，我是同情他的。现在想想，同情他，是我这辈子产生的最愚蠢的想法。

　　后来的一个月，他表现得还算正常。虽说课堂发言不积极，但学习态度挺不错，作业完成度也可以。很快就到这学期第一次考试，我还比较期待他的表现，直到班主任李老师跟我说程规缺考。那天上午，校长找我谈话，问是不是我的教学方式有问题才导致个别学生害怕考试。对此我无话可说。

　　下午放学后，我看他背着书包，孤零零地坐在跑道上。高中部的体育生每天这时候都会来操场跑步锻炼，他挡在那儿算干什么？于是我走过去，尽可能安抚他，让他别占用跑道，为此我还倒贴8块5给他买豆浆和饭。

　　我把钱给他，让他自己挑。可谁承想他打了两份饭，说另一份是给我的——食盘里全是洋葱。我对洋葱的味道非常抵触，是闻到就没食欲，吃进嘴里就犯恶心的程度。他还问我为什么不吃，叫我多吃点，别客气。我只能随便扒拉点白米饭，跟他说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