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睡》这是我家小黑

6、Chapter 6

　　公交车上，江阳坐在后面位置上，发现车上的人明显比上个星期少了。原因是学校给刚军训完的高一新生放了两天假作为调整。高二高三同学一齐哀嚎：“天理不容啊！！！”
　　大早上的起了雾，曲弋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五了，昨天学校通知要求高二学生今早七点必须在足球场集中，可曲弋发现某人桌上空空如也，桌箱里也没有书包，明显是还没到。
　　班长看了一圈，便组织了在场同学先到足球场集合。
　　江阳单肩挎着书包走到教学楼下时，看见足球场上已经散散乱乱都是人，并且还有人急急忙忙往足球场跑。就在他还纳闷的时候看见了灭绝师太站在二班队列前数落着人，然后班长正从前往后地清点人数。江阳低头看表：握草，怎么就五十七了！
　　狂奔的队伍里又加入一人。穿过学校道路，到跑道旁边的长廊时江阳抬手一甩，把书包扔在长廊长凳上，然后单手一撑，长腿越过长凳往班级队列奔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
　　背对着他的各个老师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前面的同学却看得清清楚楚，余光看见有人朝他举了个大拇指，并扯着嗓子喊道：“握草！牛逼！”然后话没说完就被灭绝师太吼断了，当灭绝师太转过身的时候他趁着这个空档从一班旁边跑过，借这一班同学遮住灭绝视线，飞快站到了班级后面。
　　江阳弯着腰还没来得及喘气，抬眼就看见了班长站在他面前，手还保持着点人的动作：“四十九。”
　　四目相对，班长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说：“五十。”
　　班长是个个子一米六左右的女生，皮肤很白，脸圆圆的，江阳对她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当时评选班干的时候她第一个举起手，站起来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当过班长，所以希望高中有个机会锻炼自己，并帮助同学，为老师分忧。”在班里大部分同学还在唯唯诺诺的时候，她率先站起身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让人感到意外，也给后面竞选班干部的同学开了个好头。江阳当时就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赶着那两千字检讨。
　　还没说什么他就听到班长笑出声来，她开玩笑道：“哈哈，你跑得还挺快，比兔子还溜，下次提前点哈。不过你穿军训服还挺帅的。”
　　江阳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班长笑嘻嘻地没再说什么，朝前走去。
　　时间早已过了七点。七点零五的时候，还有同学在往足球场这边跑，站在主席台上身穿军装的应该就是总教官，搁着几十米都能看到他阴沉的脸。终于等到没有奔跑的人了，他才拿起话筒：“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啊？！这就是你们重点高中的优良作风啊？”
　　足球场的人陆续安静下来，不远处有人还在发生骚动，总教官愤怒地指向那边某处：“吵什么吵！你是听不见是不是？！”
　　“说的就是你！看别人干嘛？！上来！”

　　足球场上瞬间安静，只听远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朝那位被指的同学看去，不管看不看得到，都齐刷刷往那看。
　　“看什么看什么？！立正！军姿都给我站好了！”总教官吼了声，不用话筒声音都中气十足，音量传遍整个足球场，“我给你十秒钟，你上不上来！”
　　“十！九！八！七……三……”台下依旧没有动静，像是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所有人都不敢在扭头，但目光都不住往那瞟。
　　总教依旧数完后面的数字：“二！一！”然后纵身跳下主席台，快步朝那人冲过去，“我特么让你上去！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足球场上所有学生看到他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像拎鸭子一样拎上了主席台，女生已经被吓破了胆，哭得一颤一颤的根本站不稳。江阳看过去，但转移了视线。
　　总教官站在主席台上，宛如鹰隼的双眸冷冷扫视台下众人：“稍息！立正！半小时军姿！都给我站好了！”
　　说完他看向足球场入场的侧门，朝那边比了个手势：“各教官入场！”
　　侧门传来整齐划一又响亮的脚步声，走近后却突然安静下来。隔壁三班两名教官站在他们方阵前，倒是一二班一个也没见着面。正是因为没看见人也没听见声音，愣是没一个人敢偷懒。终于在有人快要坚持不住想偷懒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站好了站好了！身体前倾，手贴紧。”
　　教官慢慢从后往前走，边走边解了腰带：“手贴紧哈，偷懒别让我逮着，逮着你就惨咯！”
　　江阳看到教官从自己身边走过，伸出手扯了前面同学的衣袖，然后那位同学的手就被扯起来了。
　　“哟，贴紧贴紧！让你们贴紧。”腰带接连抽在那人身上，“站直！身体略微前倾！手贴紧！”
　　说完教官踱步往前走，绕了一圈后又到江阳前面那个男生身边：“悄悄跟你们说哈，你们总教，脾气可不好了，连我都怕他，你们可千万别惹他哈。而且他特别讨厌别人流眼泪，不管男生女生，眼泪哈，再怎么苦怎么累都给我憋回去。坚持坚持！反正你们不像高一军训两个星期，你们高二和高三的只用军训五天。”
　　最后一声话落，队列了传出一阵唏嘘声。
　　“诶诶诶！闭嘴啊，别说话。”教官抬头喊道，“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接你们校领导要求，对你们的军训只会更加严格。”
　　……
　　云雾散开，所有人开始暴露在太阳底下，太阳顺流直下打湿后背，有人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被人拖到长廊休息，不知道过了多久，总教官来了句：“最后十分钟！都给我坚持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又倒了几个人之后，终于迎来了那句：“稍息！立正！原地活动一下！各教官过来集合！”
　　过了几分钟，其他教官都陆续回到了自己所带的班级，只有他们班那位不知名的教官还在和总教官有说有笑，过了会儿不知名回来了。
　　“你们一个班有多少个人？”
　　“报告教官，五十个！”
　　教官点了点头：“一班二班打乱，按高矮顺序站成一个纵队！迅速！”
　　等全部同学站好，教官又下来调整了一些人的位置：“以后你们就是一连！”

　　“九十八？你们连怎么少了两个人？都是国旗护卫队的？班长呢？”
　　“报告教官，是的。”
　　江阳被换到了最后一排的排头，最后一排的男生个子差不多都是在一米八以上，很均匀，谁站在排头都一样，教官看着方阵点了点头。
　　“稍息！立正！站好了哈。”教官吼完了就低下声来，“悄悄告诉你们哈，今天早上你们集合迟到了，老杨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的。”
　　“老杨是谁？”有人问道。
　　“老杨是你们总教官。”
　　话音刚落，急促的口哨声响起：“嘘——嘘——”
　　“面向哨声！站好！”教官说。
　　总教官站在主席台上吼道：“各个连！按顺序到跑道上站好！”
　　“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教官下令。
　　“什么东西？搞晨跑？”有人发出声音。
　　“把嘴巴闭上！”
　　队列一下恢复安静。
　　“各教官到队列旁边站好，跟着口号！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还没跑到半圈，脚步已经乱了。
　　跟随着学校广播放的音乐，跑步的速度像五十米冲刺一样却越来越快，江阳内心有些操蛋：早知道把早餐吃了。
　　现在饿得特喵的能把脚下的土给吞了。
　　音乐一直在响，跑步没有要停下的趋势，跑到第四圈后，开始有人坚持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声报告不管教官有没有听到直接从方阵中穿过到跑到旁边的空地休息。
　　烈日当头照，衣服闷着不透气，汗水流个不停，胃又疼得发紧。江阳转头看了眼台上的总教官，咬着牙继续跑。教官一脸无所谓，就是这个态度，只要不死，那就得给我继续跑。
　　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跑道上的人越来越少，大概又过了三四圈，总教官才终于喊停。
　　回原位置站好。彼时站在空地上的人被几个教官叫到足球场中央集中，离得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只是没过一会儿那里的男生开始坐起了俯卧撑，女生开始坐起了深蹲。
　　教官让报数。
　　“一！”
　　“二！”
　　……
　　“七十二！”江阳声音落下。
　　教官拍了拍江阳的肩，“咱们连还不错诶，就逃了二十六人。四分之一！咱隔壁二连一整个班的人都不在了。”
　　二连，确实只剩下一半人左右。
　　“有的连剩的人还没我们逃得多。你们原地休息，安静点啊。”教官说完就朝总教官那走去。
　　江阳解了衣服上的两颗扣子，风吹进衣服里，散了点热。他低头看了眼表，才十点不到，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江阳，几点了？”
　　罗晟的声音从前面穿来，江阳这才发现被抽的那个就是他。江阳回道：“还早，十点不到。”
　　帽子锢着有些厚的头发非常不舒服，江阳抬头看了眼，立马收回视线。面对这越来越火辣的太阳，他摘了帽子和眼镜：“腰子，有纸吗？”
　　“没了，刚用完了，你早说几秒就好了。”
　　“喏，给你。”一只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包纸巾递到江阳面前。他顺着手看向旁边那人，这人不是曲弋又是谁？
　　修长的身体被军训服加持，腰带紧系衬托出精瘦有力的腰线，干净利落，长腿笔直。
　　江阳多看了两眼。
　　“谢谢。”江阳就着曲弋的手抽了两张纸巾，“你怎么站在这里。”
　　曲弋收回纸巾，闻言纳闷盯着着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我在这个位置很奇怪吗？”然后凑近江阳，碰了碰他的肩，齐平，“我好像不比你矮吧。”
　　江阳：“……”
　　前面的罗晟倒是看出来他为什么这么问，有些无语：“大哥，一个早上快过去了，你不会才知道自己旁边站着谁吧？”
　　太阳一晃，江阳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我没注意。”
　　“你不看自己旁边站的谁，你不怕下午集合站错位吗？”
　　江阳：“我就一排头，搁你你能站错？”
　　“也对哦。”
　　“呵。”
　　足球场中央被罚的同学归队，意想不到的是一齐过来的还有总教官。他站在队伍前，目光阴沉地扫视那些逃跑的人：“刚才回来的人，下午来主席台找我！”说完，转头看向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的人，“老何，快点儿！”然后转身往主席台方向走去。
　　“哎呀，你们怎么不好奇总教官对你们如此青睐？”何教官懒洋洋开口。
　　所有人看着他，但都没有回答。
　　“说话呀，不用打报告，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何教官随意坐在台阶上。
　　“有什么好好奇的，别的连都有两个教官，而我们连只有一个，不用想都知道另一个是总教官。”罗晟小声嘟囔了句。
　　虽然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但罗晟这段话还是清晰落入何教官耳中，他目光准确无误锁定罗晟：“嘿！你小子倒是机灵，叫什么名字？”
　　罗晟有些迟疑，转头往后看。
　　“问的就是你！看什么看！”何教官大声道。
　　“报告教官，我叫罗晟！”
　　“嘘——嘘——”急促的哨声再次吹响，代表着休息时间的结束。所有人立刻面向哨声站好。
　　总教官又开始在上面吼：“你们怎么回事？啊？跑步不会是吗！跑个步在后面喊声报告就可以离队休息了？谁告诉你们的！在队伍里面插来插去！让那些继续跑的人怎么办呀？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下次谁再敢这样，就不是深蹲俯卧撑这么简单了！”
　　他停顿了一下：“下面，继续军姿半小时！”
　　“啊——”台下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满意？再加十分钟！”
　　没人再说话了。

　　逐渐接近中午，阳光更为毒辣，吹来的风裹挟着热气，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江阳在这一刻却觉得很冷，肚子伴随着一股绞痛。然后教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最后脚上一轻，直直朝前倒下去。眼里最后的画面是绿色的草坪。
　　脸亲密地拥抱大地。眼镜硌得鼻梁生疼，鼻子磕在足球场的草上，疼得人直皱眉。
　　江阳：真草啊，老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头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