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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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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去于述飞家,安言每日的行程又多了一件事——等于述飞忙完一天的活,回店里去接她。
她没有问那天晚上他是怎么对待韦治的,但从那一天起,韦治再也没来过店里。
晚上回家,安言发现主卧和卫生间分别加了一把从里面可以上锁的门闩,最简单最常见的那种绿色铁皮门闩。
她倏然愣在原地,不知为何,看着这两把冷冰冰铁皮,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沸腾。
她回到客厅问于述飞:“那些门锁……你什么时候装的?”
“白天抽了点时间。”于述飞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眼皮也没抬一下。
“哦,谢谢。”安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于述飞这才朝她这边扫了一眼:“晚上安心睡你的觉。”
安言难为情地点点头。
昨晚她是真的一夜没敢睡,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和几个男生同住一个屋檐下。关键是,那卧室的门和卫生间一样,不能反锁。
安言正准备离开,又听见沙发那边传来声音:“这房子二十多年了,这几年就我们几个大男人住,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直接跟我说。”
安言淡淡笑了笑:“嗯,好。”
“卧室外面给你装了一个晾衣架,以后你自己的衣服可以晾你房间外面。”
他说完,安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昨晚她洗完的内衣内裤不知道晾在哪,又不好意思就这样赤裸裸地晾在客厅的阳台上,所以就干脆搭在了卧室的椅子上……应该是被他看得干干净净,所以才有了这档子事。
“也不用这么麻烦……”她的声音突然小得跟蚊子似的。
于述飞刚好打完一局游戏,退出手机时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衣柜里我的衣服已经收好了,腾出的那一格你可以用,以后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不会进那房间。”
安言点点头表示知道。
“空了你自己打扫吧,睡了。”
“好,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默默地退回卧室,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
不一会儿,听到陈白和毛鬼回来的声音,两人吵吵闹闹了一会,被于述飞吼了一声便安安静静去洗漱,然后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外面一切都安静,安言这才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经过客厅时,沙发那里还有手机屏幕的光亮。但她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连关门都小心翼翼。
夏天的衣服轻薄,所以安言习惯每天洗完澡后就把当天换下的衣服洗了。那天却看见盆里多了好几件男生的脏衣服,看花色应该是陈白和毛鬼的。犹豫片刻后,也顺手一起洗了。
男生的衣服汗味更重,加上他们每天和机器打交道,难免各种污渍,安言用肥皂手搓了好几次才勉强洗干净。
从卫生间出来时,沙发那边已经一片漆黑。安言端着一个盆蹑手蹑脚地走去阳台,把两个男生的衣服晾好后,这才回到卧室躺下。
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是,那晚关门时,她其实并没有触碰那把新锁。
当她眉眼舒展地进入了梦乡,那把心锁好似也从未存在过!
*
转眼已是七月下旬,一年最为酷暑的时节,店里的咨询电话每天至少2、30个,安言除了要顾店里的日常杂事,偶尔也会跟于述飞跑业务、打打下手。
两人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吃快餐,一起暴晒。炎炎夏日里,耳朵里充斥的全是轰隆隆的摩托声,和叮叮当当的零件碰撞声。虽有时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却也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如果一直这样忙碌,也许这里就会有她的一处落脚之地。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如履薄冰地活着。
那天于述飞帮一家餐厅维修一台大型冷藏柜,安言也跟着去了。快要结束时,于述飞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表情先是有些局促,后又恢复正常,和对方聊了几句后就挂断了。
从餐厅出来后,于述飞载着她来到一个老小区,后来才知道,那通电话是他堂哥打的。
堂哥见于述飞来,热情招呼进去,但眼睛却始终盯着他身后的安言。
一旁的堂嫂主动问:“这位美女是?女朋友?”
于述飞这才想着介绍,看了看安言说:“我店里来打工的学生,安言。”
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堂嫂一听,笑嘻嘻道:“快进来进来,这大热天的,怎么让小姑娘也跟着跑?”
说着,忙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冷饮,二话不说就塞进安言手里。
安言接过后,说了谢谢,又被堂嫂拉去一旁坐着。
她身上有汗也有灰,不敢入座,只站在那窘迫地盯着于述飞。
于述飞朝她点了点头后,立马转头问堂哥:“哥,哪台有问题?”
堂哥指了指客厅里的一台柜机,说:“就这台,开到24度都不凉快。你嫂子说你忙,非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堂嫂在旁边笑说:“我说挺凉快,你哥偏说不凉快,非得把你叫来。最后我想想那也行,下午点给你打电话,就刚好留下吃晚饭。”
说完,又对着安言说:“小安也留下啊,一起吃顿便饭。”
安言礼貌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来的路上,她只听于述飞说他堂哥家空调坏了,去看一看,也没说要不要留下吃晚饭。
于述飞也没答话,拧着工具包就去检查空调了。堂嫂又拉了拉安言说:“坐呀,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说完,又去厨房切了一盘西瓜端来,一个劲地劝安言吃。
安言耐不住热情,一边吃西瓜一边听堂嫂聊天,时不时又朝于述飞看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安言总觉得于述飞在自己堂哥堂嫂面前尤为拘谨,一点也看不到他平时身上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空调没什么大问题,于述飞不到半小时就搞定。堂嫂见他忙完,赶紧起身说:“快来坐,和你堂哥聊聊天,我去做饭。”
于述飞却阻止道:“不用了嫂子,下次吧,活儿还没忙完呢,接下来还有几家。”
安言一听他这话,立马站起来准备离开。
又听堂哥说:“那怎么行,特意来一趟,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于述飞说:“哥,下次吧,今天真没时间。”
听他这样坚持,堂哥堂嫂一脸为难地面面相觑。
于述飞说完,提着工具包就往外走,安言对两人说了再见后也快步跟在后面。到门口时,正要出去,又见于述飞转头道:“对了哥,还有嫂子,你们那钱再等等,再过段时间就能给你们。”
堂哥立马皱眉:“看你这话说的,谁催你了?”
堂嫂也说:“我就说让你哥别给你打电话,你看,还是让你多想了。”
于述飞一边走出去,一边说:“两码事,嫂子,你们的人情我记着呢。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请你和哥吃饭。”
跟在旁边的安言一头雾水地听着两方的对话,总有一种偷窥别人秘密的负罪感。
从堂哥家出来后,于述飞一言不发,安言也没立场多问。
她唯一肯定的是,于述飞不愿意留在堂哥家吃饭,因为接下来根本没活儿,两人回店里吃了盒饭。
*
当天晚上,几个人在店里忙到9点才回家。安言最后一个洗漱,等她洗完衣服出来,于述飞那边已经没了光亮。她端着盆轻手轻脚去了阳台,怕吵到他,阳台的灯也不敢开,只借着月色将盆里的衣服撑上晾衣杆。
“他们的衣服怎么是你在洗?”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惊得安言手中的衣服差点掉在地上。
“反正我也要洗,顺便就洗了。”
她惊魂未定,衣服拿在手上,又回头看着他,就算看不清表情,也能感知到他那双漠然的眼神。
突然,客厅灯被打开。只见于述飞冷着一张脸走到次卧门口,用脚踢了两下说:“出来。”
“哥,什么事?我这正关键时刻……”听里面的声音应该是在打游戏。
“赶紧的,出来!”他的声音瞬间加重了好几个力度,听上去极不耐烦,连安言心里都跟着发毛。
这一声果然管用,没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陈白和毛鬼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事啊?哥。”
于述飞用下巴指了指阳台方向:“自己的衣服,自己晾去。”
陈白一听,立马反应过来,一脸笑嘻嘻地快步溜到安言身边:“我来,我来。”
安言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敢说。
陈白麻利晾好后又笑嘻嘻回去:“哥,晾好了,没事我们就进去了。”
于述飞一脸嫌弃地盯着两人:“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不想手洗就扔洗衣机。”
毛鬼诧异:“不是你说夏天的衣服要手洗,每天机洗费水费电……”
话还没说完,被陈白一把拉住:“知道了,哥,那没事我们就进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于述飞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放过他们。重新躺回沙发上,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早点去睡吧,以后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安言没说话,只在心里应了一声,便也灰溜溜地逃回卧室。
第二天日子照常,吃完早餐后,于述飞和安言一起出门,先去店里,收拾好工具零件后,再外出干活。
安言坐上他的摩托车后,于述飞没急着启动,而是突然说了一句:“那两个小孩白天干活儿辛苦,晚上就喜欢打打游戏消遣娱乐一下,有点吵,你多理解。”
安言倒是没想到于述飞会给她解释这个事,虽然偶尔是会听到陈白和毛鬼打游戏打到很晚的声音,但她的确没放在心上。自己就是一个借住的,有什么资格去介意这些小事。更何况每天早出晚归实在太累,她每晚倒头就睡,根本不受影响。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睡眠很好的。”
“嗯,那就好。”
“其实你不用太照顾我,我没那么娇气。”
于述飞没接话,象征性点了两下头后,这才启动摩托车出发。
安言坐在他身后,轻轻抓着他的衣摆,吹着迎面而来的晨风,嘴角不由自主地偷偷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