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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流之一 ...

  •   赫连瑾跨上白马正欲扬鞭离开身后繁华似景的京城,驰往燕北苦寒之地时,亲兵上前禀告,宋家公子前来送行。

      赫连瑾扬起的手顿在半空,脑海中仔细搜索一番,在马背上挺直的腰身突然伏下,懒洋洋地贴在马背上,神情无辜:“宋家哪个公子?”

      “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宋子逸不待通传,拨过重重护卫,径自走向马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着锦缎翠竹暗纹束腰广袖长衫,随风盈动,似是迎风踏月而来,依旧美得天怒人怨,风华绝代!

      风他宋家的华,绝赫连家的代!

      赫连瑾撑着马背爬起来坐直,目中含笑,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艳,状似恍然大悟:“啊,是子逸啊,来为本王送行?”

      “为何如此匆忙?”宋子逸敛眉。

      “匆忙?”赫连瑾反问一句,随即仰天轻笑一声:“本王三年前就该离开,平白耽误了这么久,哪有再不走的道理?”

      三年前赫连瑾封王,按大梁惯例,皇女封王后应立即启程前往封地,不得在京中逗留。只是那晚宴之上,十五岁的赫连瑾遇上了宋子逸,情窦初开的年纪,来不及绽放的美好,就湮没在那奢糜背景里瘦弱少年的身上。

      那年,华衣青丝,温润如玉,飘逸脱尘。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似是看尽人间苦难一般,流露出悲悯众生的柔和。

      赫连瑾甩开金樽,踉跄地冲下金殿,于千百人中寻到他,执起手,紧紧握在掌心,“不要走!”

      宋子逸大惊,不敢冒然抽手,别扭的姿势跪下,“宋子逸叩见王爷!”

      他是礼部尚书宋庭业的小儿子。

      赫连瑾一把蛮力地拉起他,还未开口,就醉倒在少年身上。

      自那以后,她就再没清醒过。

      赫连瑾不待男子再开口,倾腰伸手虚抚上少年的轮廓,“你保重!”

      说完轻夹马腹,“启程!”

      旌旗于晨风中猎猎作响,在朝阳下渐行渐远。

      直到回首看不见那缥缈如仙的身影,赫连瑾才垂下双肩,如同被人抽了骨头一般,在马背上颠得遥遥欲坠。

      “王爷,不如到马车上休息?”青龙仔细地护在王爷身侧,他虽为男子,却是暗卫首领,出了城门后便现身在王爷身边护驾,作一般亲兵打扮。

      赫连瑾点点头,扶着青龙从马上滑下,落地时险些站立不稳,青龙小心架住,扶上马车。

      侍子见王爷进来,忙近前伺候。赫连瑾撑在青龙肩上,烦躁地挥挥手,“都出去!”

      四个如花似玉的男子面面相觑,最后扑通一声齐齐跪下。

      赫连瑾皱眉,“齐方!”

      齐方是她还是皇女时府上的管家,行事向来周到无失。此时听了王爷召唤,心里已是明了,进得马车瞥了眼埋首跪下的四个侍子,也不等主子问话,开口道:“王爷,这是宋公子送来的!”

      赫连瑾恨不能眼神能穿透马车,看向京城方向,咬牙切齿:“好!很好!”

      “把他们都给本王扔出去!”赫连瑾捂住心口,跌坐到软塌上,“你们也出去!”

      齐方看了眼青龙,就带着四名侍子离开。

      青龙不放心,悄悄隐到角落。

      赫连瑾斜靠在软塌上,闭眼假寐。

      车外队伍肃静,车内静寂无声。空旷的路上,只有齐刷的脚步声,和马车前行的轱辘响。

      半晌,赫连瑾猛然睁开眼,目光凌厉,将塌旁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挥了一地。

      “你他妈不就凭着本王对你余情未了吗!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了不成!”

      赫连瑾胸膛起伏不平,看着一室碎乱,暴怒过后又自嘲地笑笑,这都什么回事,自己跟个娘们儿似的居然撒泼打滚起来!

      她撩过衣摆蹲下身子,放缓呼吸,将拂到地上的物什一件件捡起来,放回桌上归置好。行止从容淡定,仿佛刚才那个破口大骂的是另一个人。

      青龙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

      路途长远而无聊。

      赫连瑾是个惯于寻欢作乐的人也被这冗长的行程拖得委靡不振,整日歪在那辆豪华奢糜马车里的软塌上,醉酒般的睡不醒。

      如此颠簸的路程,两个月下来,竟也让她胖了一圈。

      到达燕北时,地方官早在城外十里相迎。

      管家齐方在车内侍候王爷更衣,她自架上取下龙纹玉带,小心空着距离给王爷系好,收拾妥当后问道:“王爷,燕北太守刘文俊率文武官员都在城外接驾,王爷见是不是见?”

      赫连瑾正了正头上紫冠,听了这话低头掀开帘子一角,车外乌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突然就乐了。

      她放下帘子,转身提了提腰带,“见,怎么不见?好不容易见着人烟了,本王也该动动筋骨了!”

      齐方抹了把汗,合着这一路上王爷都把大伙当妖怪来了!

      燕北太守刘文俊名字取得倒斯文,只是满脸横肉,又孔武有力,脑满肥肠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整日搜刮民脂民膏的大硕鼠,说她不是贪官还真对不起她这长相。可刘文俊除了基因突变般的长相外,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官、清官!

      赫连瑾居高临下,死死盯着跪在百官之首的刘文俊。

      可怜一个七尺女人在这秋末时节被另一个女子盯得冷汗涔涔,她反复咀嚼刚刚自己说出的恭迎的话,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可上位又一言不发,她小心翼翼抬头,正对上不曾眨眼的王爷,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栽倒。

      赫连瑾这才收回视线,扫了众人一眼,“都平身吧!”

      百官这才颤颤危危谢恩起身。

      赫连瑾进了城也不想再窝在马车里,索性骑上宝马,让燕北臣民百姓都瞻仰一下大梁皇女的风范,于是,抬头挺胸挂着温润的微笑在亲兵的护卫下慢慢行往王府。

      百姓都夹道而跪,两旁有士兵阻隔,真正敢抬头直视她的几乎没有,大多都怀着一股好奇又敬畏的心态偷偷瞥一眼,而后又像怕被挖了眼珠一般把头埋得极低,但就是这样称不上惊鸿的一瞥,在平民百姓以后的日子里也是一个值得炫耀的谈资!

      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赫连瑾都快被传成一个长了三头六臂体形庞大的妖怪了。实际上,那些胆大敢抬头的人,还来不及看到她的脸就埋下了头,至于传言所说的刀眉铜铃眼,也不过是百姓丰富想象力的体现。

      晚上,太守刘文俊在燕北第一楼摆了宴,为宝亲王接风洗尘。

      为官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宝亲王赫连瑾那点不是秘密的秘密已是人尽皆知了。

      当赫连瑾顺着一个笑容猥琐的官员的手指看过去时,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男子青衣长发,弱无所依的抱着一把琴登上楼来,低眉顺目的模样看得赫连瑾头皮发麻。

      “这是?”赫连瑾不可思议地指着来人,老子都跑到这千里之外的燕北了,你他妈这长相怎么就能阴魂不散如影随行呢?

      男子盈盈一福,朱唇轻启:“奴家风儿见过王爷。”声音婉转甜腻。

      赫连瑾跟着那六个字的音色起伏,浑身鸡皮直立,结成疙瘩,撇过脸连连摆手:“换一个!赶紧的!”

      她在京城被这身体以前的主人对宋子逸那余情荼毒了两年,好不容易一切筹备妥当挥刀断情来了燕北,这丢人的事居然都捅得天下皆知!她只得感叹,燕北的官员还真是孝顺,在这么个大漠荒烟的地方都能找出个像他的,她还要不要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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