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无雪》陈三年

3、第 3 章

　　10
　　和钟伯麟在一起的第六年，孟野要出狱了。
　　阮未雪用三个月完成了大半年的工作，将这年六月后的时间全部空出来，明确和媒体说今年不会拍片。
　　她兴奋焦急担心期盼，那段时间，她常常在半夜惊醒，钟伯麟以为她得了某种娱乐圈人爱得的精神类疾病，差点带她去看医生。
　　阮未雪没病，她只是梦到孟野。
　　孟野比以前壮实不少，一个人穿着黑风衣禹禹地行走在旷野中。
　　她仅仅看到背影，就知道那人一定是孟野，是分别十年后孟野的背影。
　　她喊他的名字，她跑着追他。
　　可是孟野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走着走着，消失在烟雾之中。
　　阮未雪含泪醒来。
　　11
　　在孟野出狱这天，阮未雪独自驱车，用了两昼夜开到龙城。
　　并非年节，她找了很多家商店，才花重金买下十万响的鞭炮。
　　她早早地来到监狱门口，看着那高大巍峨的铁门，心中情感无限复杂。
　　大门打开，孟野出来了。
　　孟野头发几乎没有，是个秃头，身材确实比从前壮实了，只是走得异常缓慢，阮未雪看他像是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挪到她面前。
　　她知道，孟野的腿脚一定出了问题。
　　他不想在自己面前出丑，才走得这样慢。
　　阮未雪忍住眼泪，给孟野递过酒去，然后自己点燃鞭炮。
　　她不敢看孟野的眼睛。
　　在鞭炮点燃的那一刻，她和从前一样，跳着钻进孟野的怀里。
　　孟野身体僵硬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和从前那样，为阮未雪捂住耳朵。
　　“真是你情我浓啊。”不知何时，阮未雪开来的车旁边停了辆越野车，车主人靠在车门边上，眼神凛冽地看着他们。
　　阮未雪：“你跟踪我。”
　　孟野放开阮未雪的耳朵，和阮未雪并肩，如同从前那样，将胳膊搭在阮未雪的肩头。
　　如果钟伯麟的愤怒能射出毒箭，孟野的手臂都会被射烂。
　　“回去说吧。”阮未雪不打算在这样一个高兴的日子和钟伯麟吵架。
　　阮未雪开车载着孟野，从后视镜看后面的越野车，她有点怕钟伯麟不顾一切撞上来。
　　12
　　钟伯麟尚存一丝理性，在真的要同归于尽之前踩下了刹车。
　　他等阮未雪的解释。
　　阮未雪将孟野安排在自己的住处，从她买下这房子起，就有孟野的卧室和衣帽间，或者说，这房子本就是为孟野而买。
　　阮未雪放水，让孟野泡澡。
　　浴室门外，阮未雪才有勇气问孟野的腿是怎么回事。
　　孟野看不到阮未雪，只是说没什么。
　　他和阮未雪相隔十年，就好像这浴室的门内门外。
　　孟野第一次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会不会那样做。
　　答案是，会。
　　孟野释然一笑。
　　阮未雪安顿完孟野就要走，孟野问她是不是要去见那个疯子。
　　阮未雪点点头。
　　阮未雪以为孟野会提出一起去，可是孟野只说注意安全。
　　阮未雪愣了半晌，才说，好。
　　13
　　钟伯麟来回踱步，阮未雪坐在沙发上，有些累，有些困。
　　钟伯麟已经三堂会审地问完了他要问的全部问题。
　　他现在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他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情。
　　六年，他连阮未雪的皮毛都没有了解。
　　当她第一天上他的床，他就知道，她不正常。
　　只是没想到竟然她竟然在心里藏了一个人，藏了那么多年。
　　明明孟野才是突然出现的第三人，他却活得像阮未雪生命中的过客。
　　他不甘心。
　　14
　　孟野在狱中，结识了梁渡舟。
　　他的一条腿也因此而瘸。
　　梁渡舟现在是影视行业说一不二的大佬，本意要亲自去接孟野出狱，孟野知道阮未雪一定会去，所以没让梁渡舟来。
　　在梁渡舟的帮助下，孟野成立了一家保镖公司，专门为明星提供安保服务。
　　公司最开始只有几人，都是孟野在监狱里认识的同伴。后来越做越大，退伍老兵，无业青年也加入了进来。
　　他住在阮未雪的家，没有丝毫不适，仿佛就是自己家一样。
　　可阮未雪穿着精心准备的睡衣，要和他住在一起时，孟野拒绝了。
　　阮未雪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孟野说我这颗心里装了谁你还不知道吗。
　　阮未雪问他为什么，她说她可以和钟伯麟分开，他们本来就不是恋人关系。
　　孟野说摸着阮未雪的头，不说话，可是阮未雪知道，孟野在无声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