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豆与毛绒绒》馥里

6、第六章

　　转眼陈贝果到家已有两个多月，陈玦终于习惯从原来的单身模式转变为单身带一狗模式。

　　他这么快地习惯不是没有原因——陈贝果愈发粘人，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陈玦下楼去店里忙的时候，它就呆在四楼看电视，陈玦专门找的适合小猫小狗看的动画片，据说里面的蓝色是小狗最敏感的颜色，素日里安静空旷的单身公寓现在会回响着节奏明快的音乐声。
　　陈玦回家时总会遇到某热心小狗的迎接，或者直接蹲在鞋柜的转角处，掩耳盗铃地跟陈玦玩藏猫猫，久而久之，陈玦开门的第一反应就是用眼神往那个角落里找。
　　在家时就更离谱了，陈贝果好像在他的小臂上预定了一个座位似的，总不动如山地坐着，或者反身抱着陈玦脖颈，那架势好像在说陈玦去哪儿他去哪儿，总之必不可能一个人呆着。
　　像个毛茸茸软乎乎还有温度的小玩偶、小跟屁虫。

　　习惯在等意识到它存在的时候已经养成了。
　　最明显的一次是去探望才生完孩子的店员，夫妻俩很热情地说让老板抱抱孩子吧，盛情难却，陈玦一上手便抱得稳稳当当，跟受过训练似的。
　　大概在家里抱他家陈贝果久了，身体比意识先习惯那个姿势。

　　还有，自从那天哄睡过一晚后，陈贝果再不肯自己睡觉了，陈玦软硬兼施都没能让它回小窝里去，明明小床就在自己旁边。

　　每次关灯前，一人一狗都会在床边无声对峙。
　　陈贝果小狗眼炯炯有神：“陈玦我要上去睡，上面暖和，有你抱着，有安全感！”
　　陈玦：“小狗不可以上床。”

　　在陈玦看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陈贝果真的能理解他每一句话的意思，因为说完这句话后，它没有退步，而是自己努力，放开床沿反过来扒着他的裤脚，想让他用这种方式捎带着自己上去。
　　贝果真的很想上去。
　　被这样渴望的小狗眼看着谁都会心软的。
　　小狗和人一样，都会得寸进尺，何况这是一只生来就喜欢造作的小精怪。
　　陈贝果用行动证明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睡陈玦臂弯里，那天就是这样睡的，只有被团团围着，像周围有厚实的堡垒一样，他才能安心睡觉。
　　原则让步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陈玦认了，每次都是轻轻拍了一下小狗的屁屁，说：“这下可以睡了吧，小朋友。”

　　总之，陈玦觉得陈贝果像它每天掉的飘舞在空中的绒毛，无孔不入，突然看不见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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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得很晚，酷哥每天睁眼的第一反应是把手往里拢拢，每次都会捞到一个温软的小朋友，然后紧紧胳膊，再眯20分钟。

　　陈玦总感觉忘了什么事，一翻手机聊天记录才想起来，昨晚一帮人聊着聊着就嚷嚷着要来找他吃饭。
　　群里包括陈玦四个人，方宜年是其一，另外两位是钱多多和孟俊，前者跟他一样是富二代兼高中班主任，后者博士生在读。
　　他们当年是大学同学兼舍友，都是本地人，四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约过球打过架，时兴的自驾游也没落下，关系牢不可破。

　　陈玦这人了解他的都清楚他很在意自己的私人空间是否完整，说白了就是领地意识十足，不喜欢别人去他家。
　　但别人是别人，兄弟是兄弟。
　　尤其兄弟几个尤其喜欢往他家跑，好像自己没窝似的，总来他这里侃大山。
　　群里就他mua四个人，陈玦昨晚睡后没搭腔，他们仨硬是聊出了密不透风的架势，今早他说话直接视而不见。
　　大概率是怂的。
　　他们也就这时候胆子最大。

　　聊到最后，他们怕他不欢迎就随口说只是来坐坐，怕他真的不欢迎就说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狗的，咱酒水自带。
　　这理由搬出来陈玦还真的没法拒绝了，人家说来看看你宝贝崽，他恨不得直接捧到别人眼前去挨夸。
　　不过方宜年的理由比较特别，他说他是来家访的，作为前家长来看看现任家长有没有好好对待他家宝贝。
　　这话发在聊天快结束的时候，第二天陈玦起床看见的时候想，得亏为了家里小狗的健康作息早早睡了，要是他昨天就看见，这人必须马上被叨飞。
　　什么你的了就？送我了那就是我的，都姓陈了还你的，真是臭不要脸。

　　陈玦蹲在水碗面前陪陈贝果喝水，等它喝好了又拿纸巾给它擦嘴，然后从善如流地摸摸下巴，捏捏鼻子，最后揉一揉圆滚滚的小肚子，眼神里写满的“小家伙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而浑然不自知。

　　十二点一过，门铃声准时响起，钱多多打头阵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孟俊走在中间，手里端着一个大的打包盒，看起来是火锅一类，方宜年殿后，什么都没带。
　　前面两个知道其他两个从来指望不上，所以进门就很自觉地直奔厨房装盘起锅去了，方宜年进来屁股还没落座，就问陈玦：“我崽儿呢？”
　　我崽在卧室看动画片，酷哥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回答。
　　不过他没那么说，而是眉头一皱，啧一声：“什么你崽儿？它有名字了，陈贝果。”
　　方宜年的吁声还没出口，陈玦就很了解他似的，视线轻轻掠过他，然后云淡风轻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了。
　　这他mua的就一时给方宜年拿不准这人是来真的还是唬他。

　　当然是唬他，兄弟之间犯不着这样，不过陈玦又确实很膈应这个事情，尤其帅哥还真的照顾过陈贝果两个多月，接生也是他女朋友接生的。
　　他每每想起这事心里就像起了一阵霾，永远散不开，闷得人难受。
　　这回必须给他掰过来。

　　方宜年崽儿很多，不特别关注哪一只，但昨天说家访也真没开玩笑，犬舍自成立起就有这个传统。
　　看陈玦这反应还挺放心，看来是真疼我崽儿，他在心里默念道。
　　走过去拍拍了陈玦的肩膀，不跟醋坛子似的新手家长一般见识：“行，你崽儿。”

　　陈玦的崽儿此刻正在床上乖巧坐着看动画片。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睛在看，耳朵却已经飞到门边去听墙角了。
　　好像来客人了，因为他听见了不止一个声音，其中一个很耳熟，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他还闻到了烤鱼的味道，好香，好想吃，好想出去玩。

　　流口水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梦寐以求的开门声，可以出去啦！

　　马上年关，气温很低，陈玦给陈贝果换上了厚厚的小狗卫衣。
　　众所周知陈贝果身长体圆四肢短，这样的身材套上厚厚的棉服让它整只狗显得很像一颗□□肠，所以抱出来时引起客厅蛙声一片。
　　小东西蠢萌蠢萌的真讨人喜欢。

　　陈玦一一给他介绍：“这是钱多多叔叔，过年记得缠着他给压岁钱，这是孟俊叔叔，知识分子，那是方宜年伯伯，社会闲散人员。”
　　众人被他这煞有其事的样子无语到了，你崽儿听得懂分得清嘛？
　　还有帅哥的大声抗议：“凭什么他们是叔叔就我是伯伯？你我都是自由职业怎么我就是社会闲散人员？”

　　陈玦刚放小狗下地，迷幻的一幕发生了。
　　陈贝果一一走到每个人面前，先仰头望望来人，用下巴示意你蹲下来，然后伸出自己套了袜子的前爪，主动等待他们来跟自己握手。
　　第一个是方宜年，钱多多和孟俊看到这一幕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它走到钱多多面前再重复这一套动作时，三个人都惊呆了，并且直接导致还没有握手的人好像不敢呼吸一样，屏息凝气等小狗来和自己握手。
　　陈玦在一旁与有荣焉：我崽儿真有礼貌。
　　神奇又充满喜感的一幕。

　　陈贝果一一认识完又回到陈玦脚下，然后被抱起来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他怀里。
　　他来到客厅的一瞬间就在那三个人身上闻到了和主人同样的气息，他把它简单概括为安全感，于是放心地和他们打招呼、握手。
　　但可能他们没有自家主人聪明吧，或者就是傻乎乎的，都一愣一愣的没反应，不像陈玦会亲亲他，抱抱他，最不济也会腾出手来摸摸它。
　　看来做狗不能太主动，会热脸贴呆屁股的。
　　我还是最喜欢陈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