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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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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临近放假,学校里因此专门列了项安排:提前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放学。
要不是出成绩的时间过于神经,这层楼兼楼上几个班的几百号学生本该背上书包听完最后一节课,只待下课铃响,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就来个跨楼梯型百米障碍冲刺——逃离这栋设施破烂的苦海。
欢快的上课铃打响时,数学课代表一马当先,走上讲台,把周末作业填充在左侧空白的黑板上,而后其他科目课代表也蜂拥而上,用最大的字体,写下最水的作业。
一派派弄完,还没等到姗姗来迟的老徐。
没劲儿赶作业,从始至终都只想补作业的人开始前后左右窃窃私语。
“这成绩再不出来,我的紧张就要过期了……”
“我真服了,一个破成绩,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搞神秘,有那么美吗?说东施效颦都是捧着它了。”
“兄弟们,我认真估摸了一下,保底380。”
“谁给你的底气,我今早补交数学作业时,听老徐呼着热气在感慨,说什么这次数学平均分绝不超过三十分儿……你什么水平,敢扬言保底380!”
“我什么水平,老子数学一直十几分儿,这次选择题蒙对五道,你说老子什么水平!”
对话范围从小蔓延到大,从后排的380吵到前排的680,左倒右腾也不过是些“说低想高”的小心思套路,还有些打赌“谁低谁赢谁高谁输”的反向傲娇心理…
声音过于大,除非没耳朵,否则怎么着都是要听进去两耳朵的。
许桑转了圈笔,越过形态各异假哭假笑的人脸堆,看向那板粉笔字。
写作业的人大概是为了撑面儿——作业不多点儿,课代表写得都没存在感——简简单单一个“准备整本书单词听写”的作业,某位课代表硬是要从module1一直打顿号写到module6,就差落个单元标题把满板写完了。
花里胡哨一褪去,事实便显而易见:南城附中的周末作业是真的少。
就连隶属于自我省察范围内的“改错”,都能单独列为作业,甚至在某些科目里,还能成为唯一的一项作业。
裤兜里的手机连着震了几下,许桑低眸,借校服袖口挡了两下后,相当有水平地拿到桌肚里,点开消息内容。
是四五个文件,上面标着“一中周考语文/数学/……试卷”
文件加载完毕后,聊天框下面冒出一句:“许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做了,顺便把答案发我。咱们虽异地、但心相连,说不定通过题,还能碰撞出什么思维的火花。”
“……”许桑摁灭手机,继续做题。
“要放假了都很躁动是不是!”徐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成绩单,翘着脚登上讲台,摆着张严肃脸:“以为自己考的很好?难是难,但我说句难,怎么在你们耳里就是容许你考3分5分了?”
“虚张声势”地把成绩单拍讲台上,徐富双手背在身后,眉间的“川”叠了buff一样无限加粗,他骂道:“咱班上有人是真的厉害,一道选择题,25%的概率,十二道选择题,你能做到全错?!没吃完的鸡爪子在答题卡上踩两脚都不止对一道题!”
也不管自己考的是好是差了,前排不敢笑的,全被后排承包了。
教室里骚动一片,尽是隐忍而夸张的笑声。
“选择全错,我靠!不过还真有可能。我前三道认真做的,全错…后面懵的,全错,就中间半梦半醒做的,对了几道,差那么一丢丢,老徐说的就是我了!”
“都笑小声点儿,我脸皮薄。他妈我只对了一道,郁闷啊,不过,能蒙对选择最后一道题,已经很牛逼了是不是…”
“笑死我了,全错也是高手啊,这运气,在三个错误答案之间反复横跳…跟那个梗一样,叫什么,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
“人才啊,人才,这次选择多对几道,感觉都能往上多排个十几名了。不是,这回是真难啊,老徐!”
“好了好了,我知道难。”徐富放下手,撑着讲台,语重心长:“但你们好好想想,哪年高考数学卷不难,喊难的人天都要喊翻了,可结果呢,150的还是有,实不相瞒,还比比皆是…难是事实,改变不了。如果学校每回都出几张一加一等于二的卷子,那都全是满分,你们开心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最终面对的还是高考,还是难卷。”
苦口婆心把思想建设做完,徐富才把成绩单拿出来。
停了几秒,悬念悬完,他道:“虽然批了骂了你们半天,但这次月考呢,的确有几点让我欣慰的地方。首先是班级平均分还行,这次咱班比二班高了将近5分,之前都只能拉开2、3分的。”
“哇呼!一班牛批!”
“隔壁二班算个屁!干翻他们!”
徐富敲了下桌面,也不恼,说话前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眼神欢愉:“其次呢,很罕见哈,这么难的数学试卷,全年级居然还是能出一个满分。”
数学和满分两个字眼一叠加,教室跟刚煮开的开水一样充分沸腾。
“多少?你说多少?150,靠,分数是我十倍了!”
“不是,李云平这么牛逼了,之前差不多一直130+,怎么这次直接冲都150了?”
“那话咋说来着,‘比你优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扎心了,哦不对,我的心已经伤透,没心了…”
徐富四下望着,慨叹了句:
站讲台上,他妈跟上帝视角一样。底下的动静一清二楚。
他目光一转,慢慢落到靠门那一大列。战线拉的过于长,他先是与满脸错愣、却又迅速转成压抑着的兴奋的李云平对视了一眼,被惊了一跳后,飞速地往后挪。
视野里含着的少年,坐姿规正,低眸,指尖间的笔频次缓慢,偶尔会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副“身在喧嚣犹四野无人”的清淡模样;
正看着,视野里忽地闯进半颗头,基本没有时间间隙的,立着的笔杆,利落地“敲”在头上。
“……”徐富虎躯一震,连忙呵道:“易承!”
莫名其妙被点名,易承站起来,诚心发问:“怎么了?”
等回答的间隙,听到一声没收住的倒吸凉气的感叹:“给我吓撅过去了,我还以为满分是易承”,而后有小声的回复:“他都能150了,我该羞愧得去捡屎了。”
对谈清晰入耳,易承偏头“啧”了一声:“……”
徐富想来气,但苦于说不出理由。
作为一个严肃型班主任,他总不能说:你没事往别人身上靠什么…
深思熟虑后,他低头看着成绩单,拿出经典话术:“你看看你同桌。”
“嗯?”虽然不解,但易承听话地照做,两腿闲着摆着,慵懒地垂眸,看向许桑。
正巧此时一道题做完,许桑朝他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片刻,许桑骂道:“有病?”
“……”易承轻顿,声音莫名委屈:“老徐让我看的。”
许桑看向讲台:“……”
徐富咳了一声,继续刚刚的话,“我一直在教你们,要向榜样学习。易承啊,你看看你,150的卷子,考多少,90分,换算一下才刚刚及格。再看看你同桌,人家才来咱班,说不定连环境都没适应好,但丝毫不影响人考满分——”
这话还没说完,一声连一声的“斯哈”声触发什么机关了似的疯狂喷射出来。
搅得满教室乱成一锅粥。
“我靠!!!”
“李云平居然不是第一?活久见啊!”
“这新同学,开挂啊!”
“他怎么一脸平静,要是我考一百五,高低给把这个教室给炸了助兴!”
“嘶…我他妈,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嘶,我只觉得血液倒流…哦,你妈,流鼻血了!”
“收收,收收,在‘嘶’下去,我要缺氧了。”徐富压不住笑容,无比欣慰地看向许桑,道:“许桑啊,非常好,非常非常好。”说完,他三百六十度大变脸,严色厉声地看向易承,“易承,好好向你同桌学习!听到没有?”
“谨遵您的教诲。”易承漫不经心地挑眉,坐下时,靠着椅背随意看着许桑。
埋了半节课的铺垫,这都要夸上天的“评价”了…
他同桌却跟没感觉一样,平淡地向老徐点头致意,而后继续算题。
这是除了题,眼里没别的了?
神经病一样,想法一出,易承往中间挪了些,手搭上人的椅背,轻声道:“同桌。”
讲台上的徐富,正大刀阔斧讲着这次数学题多难多难,还压低声音分析其他几个班最高分不过一百三…
许桑没停下算题,余光瞥见不自觉压近的易承,轻抿唇,淡声:“有事?”
“看一眼我。”易承道。
鬼使神差地,许桑落笔,偏过头看向他。
这一眼望得比较局促,视线相交的那刻,两人都有些懵,神同步地撤开了眼眸。
心跳漏了一拍,补上时,带着胸腔起伏加快,许桑捏笔的力气增了些。
方才清明写下的公式,一时不知道乱在了何方。
易承收回手,望向徐富生疏放大投影的成绩单,怪异的,这一眼,除了最顶端的“许桑”,暂时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