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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东宫承欢殿,太子坐在上首,李秀则跪在地上垂首禀报:“奴才并未发现良娣与征南将军来往,不过……”

      姜承烜忙了一天,才回到宫中,他饮了一口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话就说。”

      “不过奴才发现良娣近日在派人与宫外一大夫联络,那大夫原住在枫杨山一带,曾为那一片的百姓诊治。”

      姜承烜这才看了他一眼:“与玭儿有关?”

      李秀点了点头,继续道:“殿下只知晓太子妃坠于那片山区,却不知太子妃后来为人所救,奴才着人去查了一番,救太子妃的是一男子,二人共处一室相处了半年之久。这半年内,替太子妃诊治眼疾的正是这位大夫,不过此人嗜酒,所说之话也不一定可信。”

      闻言,姜承烜搁下瓷碗,他似乎只听进去了前半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道:“那男人还活着?”

      李秀蹙着眉头,似是遇到了难题:“奇怪的是,此人查无踪迹,奴才猜想,或许他早已被云老将军灭了口……”

      姜承烜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云薇知晓了,便要以此要挟她么?”

      李秀犹豫了半晌,才把自己的猜测道了出来:“良娣的意思,大概是要公之于众,毁了殿下与太子妃的婚礼。”

      “啪”地一声响,姜承烜拍案而起,他怒道:“岂容她放肆?”

      李秀俯身叩头:“殿下息怒。”

      双方沉默下去,李秀在等着姜承烜下命令,然而他却罕见地犹豫了,半晌后才道:“李秀。”

      “奴才在。”

      “那位大夫想必是年老头脑不清醒了,他既嗜酒,不必克扣,多赏他几碗好酒喝。”

      “是。”

      李秀得了命令,便退了出去,然而又想起一事,又返身回来。
      他道:“那位替良娣办事的奴才,名唤周诩的,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处置?”

      “他有何问题?”

      “此人替良娣卖命,全然是因与宋淮安相识之故,如今宋淮安已死,只怕将来他知晓了实情,会对殿下不利。”

      此人虽无智谋但对人对己却心狠手辣,比之那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留着这样一个人,无非是在步吴王夫差的后尘。

      姜承烜也记得他。
      此人与宋淮安原本都出自破城隍庙的乞丐堆,然而宋淮安后来被云薇认了亲,周诩为了追随他竟不惜挥刀自宫,自此做了云薇的亲信。然而自上次宋淮安与云薇合计谋害云枬的事情被姜承烜发现后,他便处死了此人,而云薇为了继续利用周诩,则一直对他隐瞒此事。

      世界上有两种小人,一种是唯利是图的,另一种则是自私自利的。

      周诩是后者,而这种要比前者还可怕。

      姜承烜轻声吩咐道:“那便令他与宋淮安合葬一处吧。”

      “是。”

      李秀领命而去,而姜承烜喝了一口凉茶还压不下心中逐渐升起的怒火,转而去了云府。

      云枬正坐在榻上看书,不过最多看半个时辰,她便要歇了。

      姜承烜来时并未着人通报,独自站在花树下看窗边全神贯注的人,在她的斜侧方,挂着那身耀眼的婚服。

      红梅率先注意到了太子,欲拉动云枬,却被他阻止。

      他悄然走上前,在窗前驻足,见榻上背对着他的人毫无。觉,便伸出手来捂住她的眼睛。
      “猜猜孤是谁?”

      云枬被他这样一捂,眼前的视线立刻变暗了,然而,她又不是聋子亦不是傻子,便道:“殿下,莫要捉弄我了。”

      姜承烜轻笑一声,这才放下手,转身进了屋里。
      他看着挂在木架上的婚服,问:“表妹试过了吗,可还合身?”

      看见这身婚服,就连云枬都忍不住夸赞:“绣娘的手艺很好,穿在身上刚刚好。”

      红梅替太子斟了一杯茶来,便退了出去,只留他二人在房内叙话。

      而一向喋喋不休的姜承烜这时却沉默下去了,他很想问问她当初是如何在山间度过了半年的,然而他不能,他必须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

      关于那则她与男人共处一室的传言,相信与否另说,可是他非常清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云薇。这不是云枬的错,谁又想被自己的姊妹背叛推下悬崖呢?所以虽然他很生气,但他是生云薇的气,而非云枬。

      如果可以,他很想弥补那半年的漏缺。

      想到此,他上前拥过云枬,手臂紧紧收拢住,唯恐她再掉下悬崖。

      云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搂得发懵,然而想到后日就要同他婚嫁,紧绷的身体便逐渐松懈了下来。

      二人气息交缠,沾染上属于对方的味道。

      姜承烜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几日刚好忙完手头的事,等大婚后,我便向父皇请求休沐,届时带你去别处看看。”

      “好。”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云枬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我倒是没有,不过祖父曾说要去江南游历,到时陪着他去转转也不错。”

      姜承烜立刻反应过来:“江南?莫不是去寻人吧?”
      谁不知当年云枬的祖母产下一子后便独身去了江南,恐怕云老将军借口游历,实则去寻人吧。

      说起来,她祖母是他父皇的堂姑,他还要叫一声堂姑奶奶的。

      如此一想,姜云两家的婚事大多都不尽完美,他父皇与皇后就不用说了,如今是貌合神离,各过各的。再就是云枬的父母亲,尽管懿华公主当年风华绝代,然而她一生都不得云祖佑喜爱,这是全天下都知晓的事情。再往上一辈就是云老将军与云枬的祖母,不过他们这一对却不能与另外两对相提并论,这一对夫妻本身是有情分在的,听说只是碍于老将军时常在外征战鲜少给予妻儿陪伴才分开的。

      只是这些“前车之鉴”,不免让人怀疑,他与云枬也是这样吗?
      似一场诅咒,难道最后都要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他甩了甩脑袋,挥去心中所想。
      他是储君,未来是皇帝,只要是他喜爱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想到此,他放松一笑,道:“后日我来接你。”

      云枬顿了一下,道:“好。”

      -

      王大夫的死讯传到云薇这里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轰地砸在她头上,她忽感一阵眩晕。

      给她带来这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承烜。

      她愣愣地看着他,此时犹如看向一个魔鬼,她不可置信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承烜蹙着眉头看向她。

      只听她继续道:“你知晓你的太子妃与其他男人同榻而眠了半年之久,你却毫不在意。”

      她并不在意王大夫是否死了,她只知道姜承烜知道了王大夫的存在,却丝毫不去探究背后的事情。这意味着,她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就泡汤了。

      然而姜承烜也并未被她一句话就激怒,反而直面她,道:“那老头喝酒喝糊涂了,酒鬼的话怎能令人相信,何况就算这件事是真的,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云薇愣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不用说太多话,只最后一句,她便知道,在这场三人行的婚姻中,她彻底输了。

      她眼中飘着泪花,哽咽道:“我从记事起就跟着你,殿下,若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云薇才不会巴着你不放。”

      她抹去滑落眼眶的泪水,不愿再与他说任何话。

      姜承烜却逼近她:“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云薇道:“今早我打碎了一面镜子。”
      说着还拿出来给姜承烜看。
      “殿下看看,还能复原吗?”

      姜承烜接过,连瞧也不瞧,却道:“自然能!你不信?一个时辰后我便能还你一个如初的镜子。”

      “算了。”
      云薇从他手中又拿回来,丢在梳妆台上,她道:“一面镜子而已,丢了旧的还会有新的,殿下不必执着。”

      姜承烜哑口无言。

      那碎成两半的镜子,一面照着云薇,一面照着他。原本是一体的,如今中间却隔了一条天堑似的。

      “孤好心来哄你,你休要不知好歹。”

      云薇苦涩一笑,道:“殿下请回吧,这太子良娣恐怕我也是做不成了,今日天已晚,殿下请允许我明日再回云府吧。”

      “你以为这是儿戏,说不嫁就不嫁?”

      她边取下头上的珠钗螺钿,边道:“这桩婚事反正也更改多次了,还差这一回吗?何况只是一个良娣而已,谁又会在意?殿下千万不要说自己会在意的话,女子在你眼中不过是可把玩的玩物罢了,当日的海棠娘子殿下能说不在意吗,如今的太子妃殿下能说不在意吗?呵,殿下都在意,殿下又都不在意。”

      话说完,她头上的缀饰也都被卸下来了,顿感头上轻松许多。

      她甩了甩长发,而后便旁若无人地躺到了拔步床上。

      层层罗帐被放下,她背着外面的人摸了一把眼泪,而后阖上了双眼。

      而罗帐外的姜承烜只道了一句“你别后悔”,便转身离去了。

      云薇只能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影隐入屏风后,而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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