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吻直至文明尽头[星际]》此系有路

8、刺杀阴谋（2）

　　地球纪时，折叠纪元第24个国际公约周期，一月二日。
　　上午八点三十八分。

　　瓦连京将军如同往常一样步行上班。他住在星际署附近一栋气凝胶夹层型环保公寓，每年省下来的交通费和空调费共计约三百新币，刚好够他从旧货市场里买一些来自地球的老古董。

　　上午九点，瓦连京准时到达办公室。生活秘书在办公桌的左上角放了热红茶和今日行程。
　　「九点到十点十五分，处理星际署内务。
　　十点二十，六楼602会议室同指挥部商议修改上半年工兵排班，会议约三十分钟。
　　十一点，处理星际署军务，张海阳昨晚提前收集整理，十一点前分派至您的工作邮箱。

　　下午两点起，分别视察星际署工程军指挥部、通讯部、军需部、后勤部。三点三十分左右结束。
　　三点四十分准点，军机修理部周幸、精算部张海阳，将在副署长办公室汇报新年工作计划，
　　四点三十分与张子琪在署长办公室开会」

　　十点整，瓦连京处理好军队内务，提前离开办公室。
　　按照秘书提供的日程表，他本应该前往六楼开会，但是瓦连京先去了三楼，视察了一圈星际署通讯部的总控室。

　　通讯部是全星际署女性占比最高的部门，瓦连京最近一年很少亲自过来，总是找借口让张海阳替他跑腿。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儿姑娘们看他的眼神总是很不友善。

　　总控室统管星际署所有地方的供水、通风、照明和监控系统。其中监控系统在总控室内单独的一个房间里，由十二名军人分别负责。

　　监控室有一面高十二米，长三十六米左右的屏幕墙，共计两千三百个及时监控图像。采用折叠新星上最先进的统计分析系统，实时对监控进行分析，包括但不限于：陌生面孔分析、环境监测、入侵报道。
　　监控系统和折叠新星的人口登记部联网，一旦发现异常的人和事，分析系统会在0.12秒内直接触发总控室警报，直接汇报给每层楼警卫。整个分析系统由联合政府直属最神秘的组织——科学研发团队研制。团队里科学家们在第一轮产品检验时，对系统进行了三万次场景演练，失误次数为零。

　　瓦连京在监控室里晃悠了一圈，和总控室负责人，也就是通讯部的副部长，提出要开个短会。
　　短会不到三分钟，结束时瓦连京感觉自己被姑娘们翻了几万次白眼。
　　结束后，大家迅速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没有人注意到巨大的监控屏幕一角，有几个监控画面在一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瓦连京赶在十点二十前回到六楼，正常开始会议。

　　十点五十分，瓦连京离开六楼会议室，乘坐磁悬浮梯回到副署长办公室。

　　磁悬浮梯很慢，平均上一层楼需要四十秒。这是星际署在创建初期瓦连京特意提出的设计，被张子琪强烈反对。她认为对于军事部门而言，时间就是生命。
　　瓦连京最终说服了她。
　　“张，我不想像个没上过战场的学究那样，给你科普间谍学的底层逻辑或者是军事心理学。我只举一个例子，你还记得空间站惨剧吗？”
　　向来固执著称的署长张子琪一反常态地沉默了。数分钟后，参会众人惊讶地看着她签署了瓦连京的磁悬浮梯降速协议。

　　得益于慢速磁悬浮梯，瓦连京甚至可以在上楼过程中查看信息。
　　此时他的通讯器里刚好出现两条新短信：
　　「张：监控搞定」
　　「张：它已经进来了，保重」
　　瓦连京低头，通讯器屏幕上倒映出那双澄澈的蓝眼睛，里面正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十一点，瓦连京准时进入办公室，这个时间段，副署长办公室附近没有守卫，最近的楼层驻军在五百米开外。
　　开始处理邮件前，瓦连京将杯中红茶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在副署长办公室新风口隐蔽处，藏着一只仅有蚊子大小的暗杀机器。
　　它同时兼具监视监听和暗杀三大功能，非晶合金液体经过化学压缩后放置在机器体内极小的空间中，释放出的那一霎那，材料膨胀时的内外压力把它压缩成一根液态细针，具有堪比子弹的初速度和杀伤力，并且刺入人体后可以迅速蒸发。

　　暗杀机器在今早成功通过新风管道进入星际署，一路上没有引发任何监测装置。幕后控制它的人是个十足的天才，他研究星际署平面图数月，终于通过电路设计和建筑框架准确推测出星际署采用新风管道用于维持建筑内氧气浓度，并成功找到了新风管道总入口。机器人准确地来到副署长办公室，潜伏下来，等待刺杀指令。

　　目前，监控里的瓦连京正茫然无知地开着小差，他哼着歌喝完了一杯红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方形盒子。

　　幕后盯着监控的人神经猛然绷紧，他无法判断这个盒子是否是星际署并未向外公开的秘密武器。
　　随后瓦连京又掏出一截绳子状的东西，把它一头连接盒子，一头塞进自己的耳朵。

　　？
　　为了保证刺杀任务万无一失，幕后人立即将盒子照片发给团队里的每个人。此时他正身处一间同时容纳了数十名刺杀精英的房子里，他一声令下，精英们迅速开始查找核对，最终得出结论——这是来自地球的古老产物，学名MP3，用于听音乐，高端款还能打游戏看小说。

　　监控画面里传来歌声，再看瓦连京，已经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瘫在办公椅上小憩。
　　“他是在听歌，”智囊团中一人指出，“耳机还漏音。”
　　天赐良机！幕后人当机立断下令，开始刺杀！

　　刺杀机器人启动，它几乎完全静默地穿过新风系统，绕到瓦连京背后，带有热感应系统的监控画面中，目标锁定瓦连京的颈部大动脉，锁定，发射！
　　一切变故只有几毫秒，压缩后十厘米长的银针，携带着微型炸药，射向瓦连京。因为过于细微，在刺入瓦连京身体后后，刚开始他表现得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殊不知液体针已经刺穿了他的脖颈。
　　紧接着，没有任何缓冲时间，微型炸药引爆，瓦连京的身体晃了晃，向后仰倒。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他的喉咙内部已经被炸成一坨果酱似的烂泥。

　　成功了！暗杀团队刚要欢呼，却又看见地上瓦连京，居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他扶着桌子，伸手去够桌面上的快捷联络系统。

　　幕后人毫不犹豫，果断采用了第二计划。
　　几乎同时，星际署监控室里上千台监控屏幕瞬间黑屏！这是建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信息由监控室迅速发往每层楼驻军。
　　他们一共只有四十五秒。

　　杀手出现在瓦连京的办公室中，耳朵里放置着和暗杀团队的联络装置。
　　他的侧面薄得像一张纸，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身体。看着办公室中央艰难挣扎的老人，杀手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将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块按在瓦连京背部。

　　瓦连京刚要反应，方块微微拧转，瓦连京痛苦地抽搐、挣扎，温热的血液浸润了杀手被胶衣覆盖的手掌。
　　方块拧开后是一把液压匕首，巨大的冲击力可以瞬间剖开一只成年公牛。
　　瓦连京在十秒内没有了动静，还剩下十五秒左右，七楼驻军就将赶到办公室，已经足够杀手消失了。

　　“任务完成。”他抬手按住耳侧通讯设备。他本来是不愿意亲自上阵的，科技发展到今天，人为刺杀太愚蠢也太容易暴露。
　　奈何这是老板命令，刺杀目标相当权高位重，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厉害的刺客保证任务百分百成功。
　　他四肢并用，轻盈地像是一只蜘蛛，目标是新风系统。
　　星际署驻军还没有赶到瓦连京办公室，但是等他们打开门就会发现地上只剩瓦连京的尸体。

　　男人的手伸向新风系统口。
　　轻微不可闻的一声“砰”，听起来更像是台球撞击球桌边缘。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自己的右胸口出现了一个通透的小洞。

　　他从墙上掉了下来，如同一只蜘蛛摔出精心筹备的巨网。

　　杀手被贯穿的并不是心脏，因此没有瞬间死掉，他睁着眼，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出，在星际署的白色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弥留之际，视野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胶衣，表情冷漠，皮肤苍白，正弯下腰审视着他的身体。然后——
　　男人手起刀落，刺穿了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唤醒一些意识，杀手开始剧烈地挣扎。

　　他受过数十年关于刺杀的训练，此刻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身体开始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这些激素让他在濒死之际依然能准确锁定对方的致命点，展开攻击。
　　可是拼尽全力使出的每一招都被男人轻飘飘地躲过，他甚至在杀手的攻击开始前，就已经做出反应躲闪开，仿佛能够预测未来。
　　杀手的垂死挣扎只让鲜血糊满了星际署的地板，而男人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死掉”的瓦连京也站了起来，所谓的刺杀针和液压刀在他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口。
　　瓦连京冲男人点点头，自觉让开。男人拖着杀手的身体，一边云淡风轻地躲过攻击，一边拖着他来到桌子后，玻璃幕墙前。

　　“还有多久。”男人头也不抬。
　　“张子琪说她还能再给我们一分半。速战速决吧，待会儿还得应付宪兵。”瓦连京低头看了眼通讯器，顺便删除了和张子琪最近几条通讯消息。

　　男人没回话，单手制住杀手，把他按在悬浮桌上，杀手挣扎着，血再次糊满了整个办公桌，桌子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劳驾。”男人抬起眼皮，瓦连京识趣地站到一边。
　　男人单手撑在桌面，轻盈地翻到对侧，尖刀对准杀手背部，捅进去，血溢出来，转动刀柄，鲜血飞溅。

　　“你先走，”男人对瓦连京道，“我要伪造现场。”
　　瓦连京看着满眼猩红的现场，毫无波澜：“这么多血还不行？”
　　男人摇摇头：“你还需要死得再惨一点。”
　　“尸体怎么处理？”
　　“离子燃料的高热下，他应该会直接碳化，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灰烬里找到几颗钻石。”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杀手尸体上的联络耳机，安装在自己耳侧，随后他的面部和身体都变得和杀手一模一样。

　　瓦连京点点头，双手插兜，哼着《喀秋莎》，推门离开了副署长办公室。

　　五分钟后，最先来到现场的人是张子琪和一名来自宪兵队的警官。
　　现场满是血迹，但唯独没有尸体。
　　“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张子琪问。
　　警官点头：“瓦连京将军的尸体已经被我送去验伤。一处颈部致命伤，三处枪伤，烟花子弹。”
　　张子琪点点头：“联合政府的汉斯马上到，记得把话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