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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的两个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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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重逢的两个影子
凌晨三点,临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芦徽做完了笔录,解释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根据调取的监控证实他当时确实在吧台一直坐着,直到在包厢里发现赵宇亮尸体前都没有离开过。
而监控上显示,除了赵奇还有一名女子进出过该包厢,在里面呆了近半个小时便离开了,只是棘手的是,当时在场的酒吧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认识她的,该女子还化着厚重的妆,看不出真实面目。
吴虑站在走廊里,头疼得揉了揉眉心。一日之间,瑞建集团董事长的独苗儿子死亡了,他都能想到接下来几天的新闻头条了。头疼,真头疼!他习惯性得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一根烟也没有。
接下来,又是压力巨大的日子。他叹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才发现芦徽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他,鲜红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前,吓了他一跳。
“我艹,下次不要穿红裙子好不好。”吴虑被搞得有些精神恍惚,摸了摸胸口,本来最近就有些神经衰弱,半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吴警官,我做好笔录了。”芦徽乖乖得笑了笑,冲他点了一下头,和刚才在酒吧里高冷咄咄逼人的样子截然不同,像一个乖学生规规矩矩得和他打招呼。
“嗯,早点回去吧。”吴虑着急想去外面抽个烟,冲他微微一笑,眼里都是疲倦和沉重。“以后可能还会打扰你,到时候希望你积极配合啊。”
“一定。”芦徽点了点头,盯着吴虑看了看,“吴警官,还是少抽点烟吧。”
吴虑愣了愣,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刚才的动作,一看就是老烟枪。”芦徽指了指他的裤兜,吴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自己掏裤兜的动作。他看了芦徽一眼,这个人很喜欢观察人啊……
“多谢关心。”吴虑转身离开。
他若有所思,总是感觉他们在哪见过。
吴虑走到走廊尽头一转弯,陈昭昭蹭一下子冒了出来。
吴虑皱眉闭眼,差点就要骂出来了。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吓唬他?
“哥,那花美男是不是看上你了?”陈昭昭偷瞄了一眼芦徽离去的背影,贼贼一笑。
“滚!”吴虑推了一下他的猕猴桃脑袋,“什么年代了还花美男,恶心死吧你!人家怎么会看上我?”
陈昭昭噘嘴不情愿的揉了揉脑袋,“吴队你真的是……你长得这么帅,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我谢谢你啊。”吴虑虚伪一笑,他着急去抽个烟,推开陈昭昭走了。
凌晨的刑侦大院很是安静,雨后的建筑和植物被冲洗得干净,在夜晚的月光里泛着银光。
芦徽走出支队大楼,雨后的夏夜吹着清风,带着一丝冷意。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红色吊带连衣裙裸露着双臂还有后背,在盛夏的晚风里感觉到了寒冷。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他撩开眼前的一缕头发,抬头看向天空。
星空闪耀,在漆黑的黑夜里闪着点点星光。
雨后滴答的雨水声,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阵阵蝉鸣。
芦徽站在那闭着眼听了很久,低头睁开眼一怔。
刑侦大队的门口,庞希晔倚在摩托车前,低头双臂盘在胸前,换下了白色大褂,一身黑色的机车服,和身旁黑色漆亮的摩托车融为一体,门口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冰冷黑暗的身形洒下一片暖暖的柔光。
芦徽不知道他在那等了多久,屹立不动的高挺身形宛若黑竹,在深夜独身一人。
芦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鲜红色的长裙,攥紧了拳头。庞希晔抬头也看到了他,站直身体注视着他,两人沉默不语。
门口站岗的小警察身形挺拔,一动不动,但是两个眼睛左转转右转转,一脸八卦,明显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芦徽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庞希晔,好久不见。”
庞希晔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脸上的妆已经洗干净,离近了看,那张熟悉的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如小鹿一般的瞳仁,高挺的鼻梁都没有变,双唇有些紧张的抿着,嘴角的微笑并不自然。
“好久不见。”庞希晔声音低沉,压抑下内心的翻涌,表面冷淡看不出情绪。
他抬起手里的头盔递到芦徽面前,“一起吃个宵夜吧。”
芦徽看了看,伸手接了过来却没有带上,有些懵懵的。
怎么会是这个发展?
他以为庞希晔会质问他为何当初会人间蒸发,毫无联系。明明站在他的立场来看,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不守诺言的骗子。
庞希晔低头看向面前在微风中轻轻拂过他裤子的红色长裙,和裙子下若隐若现的双腿,雨后的深夜有些微凉,他看着芦徽裸露着的双臂,转身在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色衬衣,“穿上吧,有些冷。”
芦徽犹豫一下,接了过来。“谢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庞希晔并没有问,自己为何会穿着裙子,留着长发,穿着高跟鞋打扮成一个妖艳女人的样子。
芦徽抬头,不知何时庞希晔拿出了一双白色帆布鞋,俊冷的脸上面无表情。“不舒服。”他看向芦徽脚上的高跟鞋,意思是他穿着高跟鞋不舒服,让他换下。
“不用了,我这个鞋不会太累。”芦徽摆了摆手,庞希晔却没有说话,执拗的举着手里的鞋子。
真是和高中时一模一样,不善言辞,执拗固执。
芦徽默默接了过来,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换上了白色的帆布鞋,码数有些大,芦徽把鞋带紧了紧倒是不会容易掉了,庞希晔俯身拾起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低头端详了两秒。
“我自己拿着吧。”芦徽急忙伸手要去夺,庞希晔没有给他,转过身放进了摩托车的后备箱。
芦徽愣了两秒闭上嘴,手脚麻利得把裙子套在牛仔裤里穿上,着急穿上白衬衫只在腰间系了个结,低头挽了挽有些长的裤腿,把袖子撸起露出小半截手臂,一身有些肥肥垮垮的衣服配着芦徽有些凌乱的长发,倒是有些特立独行艺术家的气质。
着急忙慌的芦徽做完这一套流程,刚要抬头,一个头盔从天而降套在他的头上。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庞希晔,对方看着他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淡漠的眼神里注视着他,透出一丝深情。庞希晔伸手拍了拍芦徽的头盔,像拍小狗脑袋,芦徽皱眉躲了躲。
庞希晔转身,腾一下抬起修长笔直的腿,行云流水得跨坐到摩托车上,边带头盔边用下巴点了点后座。“上车。”
不得不说,芦徽还是被他帅到了,这么些年,他还就是只吃这一口。
芦徽跨坐上车,伸手一把环住庞希晔的腰,不要脸一样趴在他身上。他眨了眨眼,明显感受到庞希晔身子一僵,愣了好久才启动起车子。
“走了。”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小警察瞪大着眼,脑袋跟着两人一起移动,一直注视到摩托车在路口左拐消失在视野里。
天哪!堂堂铁面黑庞公,居然也会露出带着人情味儿的微笑?!不对!那不是人情味儿,那是爱情味儿啊!!!
他只恨自己现在在站岗,不能和别人分享这个惊天大八卦。
这时,他注意到从楼里走出来的吴虑,慢慢悠悠磨磨唧唧的走到一旁的车棚,骑着小电驴开了过来。他一脸激动,低声喊:“吴队!吴队!”
“咋?”吴虑骑着电驴停到他面前,抬头一脸疑惑。
“刚才!庞主任带着那个红裙子美女走了!”小警察八卦得两眼放光。
吴虑愣住,果然,这俩人认识。
“你不知道庞主任看她的眼神,跟掉进蜜罐似的!我觉得要不是我在门口,他俩要抱着舌吻了。”
吴虑无语得看着他,知道他在添油加醋了。“胡扯吧你就,那家伙和蜜罐怎么可能联系到一起?就那面瘫高冷男?”
“真的!不是我说吴队,你这和庞主任可是差远了。”小警察看着吴虑骑着的小电驴,一脸遗憾得撇了撇嘴。“明明也是个帅哥,却是个打光棍的命。”然后夸张得叹了一口气。
“滚!”吴虑抬脚踹了他一下,被巧妙躲过了。
“好好站岗!”吴虑皱眉瞪了他一眼,小警察嘿嘿一笑,吴虑没再说话,蹬着小电驴开出刑侦支队的大门。
“吴队注意休息啊!”小警察冲他喊了一声,吴虑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深夜的小吃街倒是和马路上的清冷不一样,明明刚下过雨不久,还是有不少人出门吃宵夜,喝酒撸串。
庞希晔带着他停到了一家火锅店前,芦徽忙从他身后下来,摘下头盔小心翼翼的放到后备箱里。庞希晔停好摩托,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吧。”声音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那样冷淡。
“哦。”芦徽乖乖得跟在他身后。
他偷瞄着庞希晔的后背,想起了高中的时候。
他变壮了,应该是有在健身吧。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就是高高瘦瘦的,感觉比自己还要瘦,那时候他总是监督庞希晔吃饭,可是这家伙真的很挑食,辣的不吃,油腻的不吃,甜的不吃,每次两个人在食堂吃饭,庞希晔只会吃一小碗米饭,菜都吃不完,每次芦徽都会在劝说无果之后气呼呼得给他全消灭了,毕竟在他眼里浪费粮食可耻。
高中的庞希晔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学习好,家世好,外形好。那时候他的个子就有185了吧,还不爱说话,整天冷着脸,走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凌晨里的火锅店里异常喧嚣,灯火高照,座位几乎坐满,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门口的服务员看到他们热情的迎了上去,笑着问:“您好!就两位吗?”
“是的。”庞希晔往下拉了拉外套的拉链,虽然下雨后深夜很是凉爽,但是火锅店里还是热气腾腾,每个桌子位置离得近,堪比集市一般热闹,就算开着空调,店里吃饭的人们还是边吃边流汗。庞希晔的外套本来就是防风的,在这炙热的环境里立马就感觉到了热。
服务员把他们两个引到窗边的座位坐下,帮两人倒上水。
“两位是要吃鸳鸯锅还是全辣锅?”
芦徽抬头看向庞希晔,只见对方也看向自己,意思是让自己来选。
“鸳鸯锅吧。”他记得庞希晔是一点辣也吃不得。庞希晔收回视线,低眸没有说话,默默拿过芦徽面前的餐具给他拆开了包装。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两人出去吃饭都是芦徽点菜,庞希晔从来不会参与,上什么菜吃什么。
芦徽低头看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一份羊肉,一份牛肉。”
“好嘞,还要什么其他的?”
“这个蔬菜拼盘吧。”他记得庞希晔比较喜欢吃蔬菜,他认真的翻着菜单,又点了一份鱼片,回忆起庞希晔喜欢吃什么。
庞希晔撑着下巴,默默地注视着认真点菜的芦徽。一头长发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被芦徽随意地挽到胸前一侧,细长浓密的剑眉,微微上翘的眼尾,像两个小喜鹊,高挺的鼻梁下的双唇饱满,下颌硬朗分明,五官既柔和又坚韧,线条流畅的脖颈上的喉结若隐若现。他好像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好看了,俊美得雌雄莫辨。
他果然留起了长发。
还记得那时候,学校不允许男生头发太长,芦徽就和他说过,以后他要留长发,像武侠剧里的大侠,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或许当时只是少年的壮志磅礴,也或许是中二病,但是庞希晔就是知道,他喜欢的少年以后一定会像个侠客一样,意气风发,恣意潇洒。
芦徽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抬头看向庞希晔,愣住了。
只见庞希晔不知何时已经脱下了机车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勾勒出的胸肌依稀可见,宽肩窄腰被衣服包裹得恰到好处,微乱的刘海下不断有汗沿着修长的脖颈流下,蔓延到锁骨,最后缓缓滑过胸肌,在衣服里消失不见,落入若隐若现的腹肌上。
可恶,要流鼻血了。
芦徽强装镇定,缓缓移开视线。
这小子,故意的吧!诱惑我呢吧!
芦徽眨了眨眼,又撇过眼偷偷瞧着。庞希晔宽阔厚实的背脊,强劲而有力的双臂上一层薄薄的汗,修长的双腿在这紧凑的环境里显得拘谨。他的身材真的太优越了,竟然挑不出任何缺点,从高中时高高瘦瘦的少年身形,变成了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庞希晔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神注视着窗外,妄图压下心中的那股燥热。
“对了,时路现在做什么了?”芦徽率先打破平静。
时路是他们的高中同学,温文尔雅,和别人说话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当时他们三个是学校出了名的三剑客,在学校里名声在外。庞希晔父亲是临城市副市长,母亲是临城市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学习成绩稳居年级第一,是学校公认的校草。时路家里是临城市金融界数一数二的财团,也是临城市国际中学最大的股东。而自己,母亲早逝,父亲赌博酗酒,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一想,跟这两个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庞希晔正在往滚烫的锅里下肉,闻言顿了顿。
“他现在开了个咖啡厅。”
芦徽愣住,他一直以为时路会继承家里的企业,却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开了家咖啡厅。
“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和他家里大吵了一架,因为他高考志愿报的心理学,他家里想让他选金融。”庞希晔用公筷搅着锅里的肉,跟他讲起事情的起因。
“心理学?”芦徽不解,他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时路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梦想,反而一直认真的学习金融,因为他家里给他找了家庭教师,时路每天晚上都不会上晚自习,而是回家上家教课,所以那时庞希晔和芦徽总是会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
“是。”庞希晔看着火锅咕嘟咕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看来你很想他。”
高中的时候,芦徽就很粘着时路,时路和自己一点也不一样,性格很温柔健谈,还会和芦徽开玩笑搞恶作剧。他不管和谁交谈,都会让对方觉得很舒服,不像自己,总是会让气氛降入冰点。
“想啊,想着时路还说过等他当了总经理,要让我去当秘书咧!”芦徽半开玩笑得说出来,他不知道时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想继续探究,毕竟现在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关心时路了。
庞希晔并没有笑,而是定定的看着他。
“那我呢?”
“什么?”芦徽抬头,有些不知所措。
有没有想我。
庞希晔低眸,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什么。”低头默默吃了一口牛肉。
芦徽看着面前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他想问的问题自己不是不知道,可是现在的他那么优秀,为何还要再和自己有纠葛呢?他明明可以继续过他的安稳人生,不需要自己参与进去泛起泥泞。
“庞希晔,我……”
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尴尬的局面。
庞希晔掏出手机接通,“喂。”芦徽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庞希晔的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都变得晦暗。
芦徽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还有些心慌,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好,我在附近,我把地址发给你,来找我。”
芦徽等庞希晔挂断电话,急忙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庞希晔看了他一眼,低头点了两下手机将地址发了过去。
“赵宇亮的家里发现了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