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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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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闻之不知何时带了把折扇,打开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狭长的眼尾向上一挑,好奇的问道:“哦?那师弟打算怎么报答我”。
他今日没穿那身红衣,反倒是一身白色的圆领袍,头发用银色发带扎起,上下透漏着说不出的俊逸。
被他盯得有些坐不住,谢如川只好认真思索了片刻,才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替你做”。
谢如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嘲讽,毕竟自己眼下跟废人无异,对着昔日重伤自己的仇人,也不知卓闻之作何感想,大概除了冷眼看他作死,就是将人留在身边,掌控他的生死吧。
卓闻之却轻轻笑了笑,“好啊,那师弟可一定记着,欠我一条命,一个人情”。
一阵风过,谢如川被吹得眯了眯眼睛。
“告诉师弟一个消息,听不听?”,卓闻之似乎心情不错。
“什么?”,谢如川现下消息闭塞,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你那偏门师兄回来了,这会说不定已经到剑门宗了”,卓闻之淡淡地说,眼睛却盯着谢如川的表情。仔细说来,姜尚南与卓闻之、谢如川中间,也是有过一段不愉快的。
当年三人都是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不服输的时候,姜尚南每每学会新的招式,便要拉着谢如川,重新将招式做给他看,谢如川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位尚南师兄哪里都好厉害,便瞪着一双大眼睛夸人,姜尚南略显羞涩,却对这位师弟的夸奖十分受用,于是练习得更加刻苦了。
卓闻之天资过人,谢如川看了他的招式,不仅招招到位,而且还学得快,姜尚南听闻掌门的大弟子卓闻之最为出色,便暗自去偷看卓闻之练功,某日被发现,卓闻之便笑他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姜尚南一时气恼,便与卓闻之打了起来,结果俩人还没分出胜负,便被师父发现责罚了一通,两人跪在烈日下受罚。
后来不知是谁说卓闻之仗着武功更胜一筹,欺负姜尚南,被谢如川听了去,起初他还不信,后来一次,他经过卓闻之练功的竹林,便看到卓闻之将姜尚南打倒在地上,笑着说:“打又打不过,何必自取其辱呢”。
谢如川听了一时气恼,冲出去瞪了卓闻之一眼,将地上的姜尚南扶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留卓闻之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这位小师弟将姜尚南扶着走远。
俩人从前关系不好,当然不止这一件事,只是自那以后,谢如川常常跟着姜尚南,对卓闻之这位师兄却始终不冷不热。
卓闻之知道姜尚南在谢如川心中的分量,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还随身带着姜尚南的玉佩,说不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顺便掏出来睹物思人。
不出意外地,谢如川眼神一亮,不过片刻后便暗了下来,不知道脑瓜子里在思虑什么。
卓闻之移开视线,心中的那股子不快更甚,谢如川在亭子里坐了许久,便觉得有些困了,卓闻之也不知是何时走的,谢如川便自己回屋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谢如川觉得全身泛冷,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落在他头顶,前路大雪封山,谢如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底的破鞋在雪下已经湿了,双脚麻木,好像没有知觉了。
谢如川只凭着一丝力气往前走,实际上动作缓慢,可以称得上在爬。
这么冷,马上会冻死在这的吧……谢如川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了,这个念头一出来,身体便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深陷在雪里。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谢如川一睁眼便看到了欧阳止,他坐在篝火边,正烤着一块饼子,烤焦香的冰散发出食物的香气,谢如川肚子咕噜叫了,默默地吞了下口水。
欧阳止递给他一块,谢如川也顾不上什么,拿过来便几下将那粗粮饼吞咽下肚,其实并不美味,但对于谢如川来说,吃饱了便是好事。
“师父……”,谢如川开口叫他,欧阳止却不说话,他面容慈祥,只带着浅浅的笑意,篝火下那张面容变得模糊,而后猛地,谢如川置身火海,只见欧阳止站在火海中,上方的梁木将断,谢如川大喊着师父,欧阳止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近乎疯魔地看着身后的阁楼焚烧。
“小川,师父时候到了,就快解脱了……”
“小川,快杀了为师,拿起剑来……”,欧阳止的眼睛通红,赤脚跑到谢如川面前,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让谢如川害怕的话。
“来不及了,小川,动手啊!”,欧阳止发了狂,上前来的弟子被他一掌打开,那剑气隐隐透露着古怪,只一下,数十名弟子在他掌下没了生机。
“快啊!小川……”
谢如川咬着牙齿,一剑刺入欧阳止心口,欧阳止的癫狂瞬间平息,眼神恢复清明之际,他看了谢如川一眼,嘴唇微动,说了一句话,谢如川手中一震,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师父……师父!”。
一声喊叫将谢如川惊醒,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薄薄的胸膛不住起伏,谢如川额头上惊起一层薄汗,正想喝口水,只见卓闻之形如鬼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屋内,正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如川心跳过快,还没平复下来,他接过水,一口饮尽。
“做了什么梦,怎么这般惊慌?”,卓闻之瞧着他,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
“没什么……”,谢如川轻描淡写道。
“你师父做什么了?你这么害怕”。
谢如川一愣,他吞了吞口水,似乎在想要怎么说,卓闻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撒谎的时候不太明显,但我能看得出来,谢如川,你到底瞒了什么秘密?”。
也许是卓闻之的眼神太过直白犀利,让谢如川心底有些发虚,“你既然已经不是剑门宗的人了,又何必知道剑门宗的事呢?”。
此言一出,卓闻之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些,这件事,一直是横在他们中间的结,不提还好谁都可以当没发生,可谢如川今晚不知怎么,他心里觉得憋屈。
明明是他卓闻之背叛宗门在先,当年狠得了心一声不吭要走,连个理由都没留下,如今反倒步步紧逼,问他剑门宗事宜,又想知道他为何要逃出剑门宗。
“那你又为何要叛逃呢?师兄”,谢如川看着他,眼神里带了些疑惑和不甘。
“师兄将自己藏得好好的,却要我事事奉告,未免有些可笑”,一字一句,很久没有听谢如川说这么多词了。
卓闻之眼神暗了下来,他一把将谢如川的下巴捏住,那股压制的气息再次降临,让谢如川觉得喘不过气来。
“废人也敢多管闲事”,卓闻之明显生气了,他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狠意,连同手上的动作也重了些。
谢如川被他捏住下巴,一阵吃痛,“卓闻之,既然恨我,就不要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好人样……”。
卓闻之怒极反笑,他松开手,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前些日子的乖顺,大概也是装的,今晚说的,才是谢如川真正的心里话,三年前谢如川就不喜他这位师兄,才会冷眼相待,三年后也一样,无论多久,卓闻之在他心里的样子不会有改变,卓闻之心下明了。
“好啊,那你随时可以滚了,我反而省了力气折腾你,反正出了这扇门,你早晚也得死”。
“到时我便看着,你的下场如何”,卓闻之眸子里蔓延着叫人看不清的神色。
桌上的烛火燃断,蜡油滴在了案桌上,不一会儿便凝固。
谢如川松了一口气,只是卓闻之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谢如川干脆躺下了,他拉起被子盖住整张脸,眼不见为好。
看着缩进被窝里的人,卓闻之嘴角抽了抽,临走前故意又将被子掀开,随后带着一肚子火走出了谢如川的屋子。
谢如川听到那扇门被大力关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只好重新拉回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闷了进去,黑暗中,谢如川心里乱哄哄的,自己只要走了,往后便和卓闻之没有任何瓜葛牵连了,若说还剩一点,那就是欠他一条命吧。
这样想着,谢如川心里如疯长的野草般生出一点遗憾来,将他困在中间,四周是黑的,但谢如川心里十分明亮,这点遗憾的来源是什么,恐怕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师兄。
谢如川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这两个字将自己震得心头发麻。
第二天一早,谢如川带上自己的剑,便走了,门口没有任何人阻拦,谢如川一路下山,走过数不清的石阶,终于出了山门。卓闻之不在,他本想跟卓闻之道别,可转念一想,实在过于诡异,至少对于卓闻之来说如此。
谢如川一路南下,直奔沙临,沙临是南方边城,出了沙临便是关外。
先前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银两,要想去沙临,还需一笔盘
沙临城每日进出城的人来来往往,多如牛毛,因为进城的检查严格,且太阳落山前便关了城门,不许人进出,所以城外排着队的人格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