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绮谈-寒秋水篇》虞白染墨

5、第二章-活死人（下）

　　钟敲过十一点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奇怪的声响。那声响与孔笼与沈乾形容的一致无二。
　　那是一种重物拖过地板的沉闷声音，还伴随着低低的咆哮声，房间里不知从哪里弥漫开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寒秋水低声道：“来了。”
　　嵇炽和陆壬槚下意识得压低了呼吸，跪坐在封魔阵中的三个男生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响声已经来到门口，这个时侯时间还没到午夜十二点。
　　呜——嘎——
　　门外的低声咆哮更响了，这个时侯门缓缓打开了。
　　嵇炽和陆壬槚发现是寒秋水念咒所致，那白净的脸上挂着的分明是兴趣盎然的笑容。
　　腐烂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嵇炽和陆壬槚忍不住捂着鼻子，胡沥津和朱锑更是被臭气熏得快要昏倒，而寒秋水只是紧盯着那几具腐尸，几不可见得挑了下眉。
　　腐尸的身上满是污血与泥土，有些地方还在流脓，而有些地方却已经完全腐烂，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好恶心……嵇炽和陆壬槚忍不住转开头，寒秋水默念咒文，几具腐尸便像是找到目标一般走向三个男生。
　　嘎——
　　腐尸刚踏进封魔阵，寒秋水便从结界中走出来，挥手收回五行方柱上的符箓，大喝：“收！”
　　五个腐尸全部被收入封魔阵之中，寒秋水顺手把封魔阵收入手边的玻璃瓶中，用五行柱上收回的符咒封印，准备将它们交给韩子箫处理。
　　“……结束了吗？”陆壬槚也从结界里钻出来，看向寒秋水问道。
　　“不，后面的才是重头戏。”寒秋水露出微笑，解了胡沥津和朱锑的定身咒，让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室，为了以防万一，留下赐保护他们，便带着嵇炽和陆壬槚离开了。
　　三个人正在往山上走，月亮被云遮住，发出朦胧的光，山道上的灯一明一灭，没有风吹来，树影也静静的屹然不动。
　　沙沙——
　　只有三人走路的声音，欢从树丛边窜出来，跟在三人身后，但是却被寒秋水下了命令离开了。
　　“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陆壬槚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寒秋水问道，最矮的寒秋水却是三人中走得最快的，嵇鸿与陆壬槚只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山顶。”寒秋水并没有放慢脚步，只是平静得说出了目的地。
　　丰都学院环山而建，唯独山顶那两亩田地大小的空地，却并不属于丰都学院。
　　那里原本只是一片空地，只有空地艮位有一口极小的深潭，除此之外，草木不生，只有很多岩石。
　　“山顶上有什么？”这次发问的是嵇炽。
　　然而寒秋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回过头神秘得笑了笑，这笑容让嵇炽和陆壬槚不寒而栗。
　　已经可以看见通往山顶的小路，原本静止不动的树影，被风吹得飘摇不定。
　　风是从山顶上吹下来的，隐约带着腐尸的腥臭味，却不似之前的腐尸所发出的那样刺鼻，让人无法忍受。
　　“师父……这上面……”嵇炽神色不匀得看向寒秋水，陆壬槚看看小道，再看看寒秋水，不知道他们这位年轻的师父又想干什么。
　　寒秋水回过头，兀地问道：“两个月前，是阴历的什么日子呢？”
　　这一问让嵇炽和陆壬槚都愣了下，还是学民俗学的陆壬槚先回过神回答：“七月十四鬼门开？”
　　寒秋水笑了笑，表示陆壬槚说对了。
　　“但是这和鬼门开有什么关系？”嵇炽还是一副很不明白的样子，陆壬槚扔个他一个白眼说：“两个月前不就是第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吗？”
　　嵇炽总算明白过来，但是看见寒秋水的笑容时又闭上了嘴。
　　完全被鄙视了呢。
　　嵇炽想到，郁闷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古代流传至今有活死人的传说……”寒秋水转开眼，看向山顶悠悠的叙述道。
　　活死人，即是指死去的人活过来。
　　关于活死人有许多传说，但发生的地点全是在墓地旁。不外乎都是尸体复活过来，修术者研究这一现象后，发现活死人回活过来与时间和环境都有关系。
　　阴历七月是“鬼月”，七月十四（也有说是十五）鬼门大开，墓地的亡灵聚集，又受了人的惊扰，更是蠢蠢欲动，鬼月过去后不能回到冥界的鬼魂便只能回到已经腐烂的□□里。
　　孔笼与沈乾一行之所以会遇到这次异变，因为有那三个男生。
　　男性阳气本就比女性要重许多，而那三人又喝了酒，让阴灵有了目标。
　　若一行人呈之字形回来，能让阴灵无法跟会学校，但那五人因为太过害怕所以直线跑回学校，幸得从那日起到今天还没有到七天，否则他们五人大概现在已经在和泰山府君（即阎王）喝茶聊天了。
　　“但为什么要来山顶？不是应该在山脚吗？”陆壬槚不解得问，一般来说，问题从哪里起的就要从哪里解决，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因为这里妖气最重，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源头就在山顶那个方向。”对妖怪很敏感的嵇炽代替寒秋水回答道。
　　嵇炽对妖怪很敏感，而陆壬槚则对怨灵厉鬼很敏感。
　　“准备好了吗？要上去了。”寒秋水开口提醒，嵇炽和陆壬槚严肃了表情，谨慎得点点头，紧跟寒秋水的步伐。
　　三人终于登上山顶，腐臭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淡的花香。
　　原本应该是草木不生的土地上，却多出了几株经年的樱树，衬着岩石显出一番与众不同的美丽景致。
　　潭边站着一个少女，面容姣好，只是满面忧伤，身上穿着的也不似现代服装。
　　与寒秋水身上那中国蓝的现代化汉服不同，少女的着装可说是完全出自古代，就像是古画轴中走出的美人一般。
　　少女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们，只是怔怔看着潭水，像是静止。
　　寒秋水也没有开口，跟在他身后的嵇炽和陆壬槚一时之间，对于眼前这情况很是摸不着头脑。
　　好在少女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少女转过头，定定的看向寒秋水，启唇轻问：“为什么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为什么……他不回来见我？”
　　说话之间，少女的面颊上落下几滴泪水，看样子便知是伤心到极致。
　　嵇炽和陆壬槚面面相觑，不知道少女在说什么。
　　少女口中的“他”是谁？那个“他”又去了哪里自此一去不回？
　　“他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你何必要执着到今天呢？樱娥。”寒秋水用似是叹气的语调反问，这是嵇炽和陆壬槚认识寒秋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不……你在骗我！我感觉得到他的气息！他一定还在这世间！”樱娥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颤抖着抬起玉指，控诉一般得对寒秋水说：“都是你！就是因为你，悠才我离我而去！就是因为你，悠才会惨死在战场上！”
　　这话更是让嵇炽和陆壬槚莫名不已，听这口气……难道寒秋水与她在千年前就相识了？
　　这一次寒秋水不再言语，只是叹气摇头，拿出符咒想要直接收服少女。
　　“寒弥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也能超脱，只是我想再见他一面。难道这都不行吗？”樱娥并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只是满怀忧伤的乞求。
　　寒秋水怔了怔，竟收回符咒，似是自言自语道：“也罢，你是因为四年宇文的执念不消而成千年僵尸，吸收了樱灵的气息才能找到这里。即使如此，那就让你再看他一眼吧。”
　　寒秋水说完，便凌空画符，而后，樱娥面前的潭水逐渐变得明亮清晰，似是变成一面硕大的镜子。
　　樱娥看向水中，不消一会儿，便化了忧伤，转而娴雅得笑语：“原来……这千年，他过得很好……我也……安心了……”
　　樱娥婀娜的身姿，随着话语的结束，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无数樱花花瓣飞向天际，空地上多出的樱花也瞬间枯萎消失，那潭水也变得一片漆黑——和原来一样。
　　叹了口气，寒秋水把手拢进宽大的袖子中，直到那些美丽如蝶的花瓣全部消失后，才回过头对满脸莫名的嵇炽和寒秋水道：“回去吧。”
　　说着，不管那两人呆愣的表情，先一步坐下山去。
　　“咦？啊……等等！师父，这样就……解决了？”陆壬槚回过神追上寒秋水，嵇炽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同样等待寒秋水的回答。
　　但是，寒秋水没有回答，看了看两人说：“该知道的你们总会知道的。”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嵇炽和陆壬槚对看一眼，发现他们还是一样无法了解寒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