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长命百岁吧》羽未几

4、道歉哟

　　林沉自认为算不得一个好人，但既然答应了的事，也不喜欢出尔反尔。

　　只是多和严宵交流，第一句要和他说什么呢？

　　林沉直至走回教室坐下仍在琢磨这个问题。谁知这第一句话竟不是由他说出的，而是严宵主动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英语课代表刚刚过来收作业，你不在座位上，我就替你交了。”严宵未曾抬头，笔尖在纸面上轻舞飞扬，似乎正在进行一道大题的计算。

　　林沉猛地转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为什么要帮我交作业？”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格外在意此事。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引起误会，急忙补充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是你帮我交作业？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作业放在哪？”

　　严宵也没再惜字如金，只是声音仍旧清冷，一一回答道：“课代表手上还抱着其他人作业。你的作业就在抽屉最上面，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

　　林沉“哦”了一声，正要转回身，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就不怕给我交了本空白作业上去？”
　　以严宵的性格，不像是会在交之前再好心帮他检查一番的人。

　　严宵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看他：“那是你自己的事。”

　　林沉：“……”
　　靠，就这小子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也难怪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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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两人的初次对话算不上愉快，但至少算是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第二天清晨，林沉在校外的老字号店铺前买早餐，特意多买了一份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等他抵达教室时，严宵已经坐在教室最后面开始刷题。

　　他们的教室位于四楼，窗外并无树荫遮挡，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以一种清新动人的姿态照亮了室内。或许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严宵放下了自己一侧的窗帘，但前排的光线依旧斜照在他的桌面上，金色的光辉笼罩着半张试卷。

　　林沉走过去，也放下了自己一侧的窗帘，恰好遮挡了桌面上剩下的阳光。

　　“这份早餐给你，算是感谢你昨日替我交了作业。”

　　严宵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正欲拒绝：“不……”

　　林沉却在他说出口之前，直接将早餐放在了他的桌上：“知道你自律，早上肯定已经吃过。这三明治你可以先留着，等大课间饿了再吃也行。”

　　他们早上一共五节课，夏季作息的大课间在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也就是九点半开始。要是不做早操，他们就有三十五分钟的自由支配时间，就算做操，速度够快，也还有十分钟这样可以赶回来再吃个早午餐。

　　他们上课加写练习册耗费脑子，九点十点这样就饿了是常有的事。

　　林沉说完就转过了身去，没有给严宵开口拒绝的机会。好的是严宵最后也没有直接将早餐丢了，按照他的话在大课间的时候吃了点。
　　至于是真饿了还是单纯不想浪费粮食，林沉就懒得去猜了。

　　但这并不妨碍林沉莫名心情大好，中午趁热打铁想问严宵要不要一块去食堂。
　　只是刚转过身，就见他脸色难看，额前的碎发不知何时被汗水打湿，几缕黏在一块贴着眼睛，双唇发白微微发颤，正难耐地快速收拾着书包，浑然没了以往的平静。

　　那一瞬间，林沉被吓到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严宵没有回答，拉上书包拉链，当着他的面直接离开了。

　　林沉隐隐不放心，还是起身追了出去。

　　严宵的脚步很快，林沉一路小跑，等终于要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

　　严宵不是住校生，中午和晚自习结束都是有司机来接回自己家。

　　“小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胃痛了？”司机站在车边等严宵，瞧见他难看的脸色。

　　严宵父母都是经商的，平时生意繁忙，也没有爷爷奶奶辈的亲戚可以代为照顾他，就让他独自一个人在家。父母出门前最多叮嘱他按时吃饭，注意水电使用，然后让司机陈叔负责接送他上下学。

　　但不知道是故意赌气还是真的忘记，严宵吃饭时间并不规律，不吃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胃就熬出了毛病。
　　严宵父母是深夜才回到的家，发现时严宵已经疼晕过去，两人连忙将他送去医院挂上了急诊。

　　严宵父母心有愧疚，觉得没有照顾好他，但因为工作原因又实在抽不开身，就请了个家政阿姨进家，每天监督和提醒严宵按时吃饭。
　　他也很配合，胃病逐渐好转，却还是很脆弱，吃不了外面的很多东西。

　　林沉追上来时，恰好听到那句“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自己早上给的早餐，心底咯噔一下，连气都还没喘匀就问：“你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司机疑惑地看向林沉。

　　晌午的烈日正盛，林沉撩起腹前衣摆快速擦了一下汗水，对上司机的目光后，道：“我坐他前桌。”

　　“原来是小严的朋友啊。”司机知道很难从严宵口中得到答案，便没忍住问起林沉：“小严以前因为胃病住过院，所以每次的饭菜都是家里阿姨给新鲜做的。你作为他的朋友，有没有看到他今天吃了什么？”

　　林沉被最后一句话砸得突然噎住。
　　他确实在大课间的时候看到严宵吃了他给的早餐……等等，所以他是忍了差不多快三节课？！

　　这个认知令林沉心头一紧，“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他——”

　　林沉的话还未说完，严宵就打断了他：“陈叔，我们先回去。”

　　司机以为严宵是难受得厉害，拉开车门让他赶紧进去，又扭头对林沉道：“实在不好意思小朋友，我先带小严去一趟医院。”

　　林沉没想到严宵会打断自己的话，直到车子开走，还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处。

　　良久，耳边回响起司机那声“小严的朋友”，林沉被晒红的脸颊如同被人掴了一巴掌火辣。

　　没有哪个朋友会害对方犯胃病。

　　-

　　“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今年的篮球赛？”陈天翔手持报名表，穿梭在男生群中，热情洋溢地宣传着，“想象一下，在赛场上挥汗如雨，那是何等的男子汉风范，何等的帅气！”

　　“还是算了吧体委，我连篮球都没摸过，去了也只是拖班级后腿。”

　　陈天翔不甘心就此放弃：“别这么说啊兄弟。没接触过不要紧，离比赛开始还有大半个月呢，只要我们勤奋训练，不见得就不能取得好成绩。而且你看你这么高大，说不定篮球天赋异禀，一试就能上手。”

　　对方仍旧摆了摆手：“真的不行体委，我天生就没有运动细胞，每年体测都是压着及格线低空飞过的。”

　　陈天翔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坐在后排陷入沉思的林沉，走过去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林哥，想啥呢？”

　　“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篮球赛啊？”

　　“在想……”林沉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因为走神被陈天翔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今年又想拉我上去凑数？”

　　“怎么能说是凑数呢！”陈天翔顿时不满起来，“去年要不是林哥你带领我们冲锋陷阵，我们四班哪能拿到第八名的佳绩。”

　　林沉嫌弃地推开他：“少拍马屁，咱们年级总共才十六个班，我们还是压线进入复赛的。”

　　陈天翔依旧不依不饶：“那好歹也是进了复赛啊。如果没有你，我们肯定首轮就被淘汰了。”

　　“再说，学校要求每个班必须组建一支队伍出来，林哥你也不希望我们班这次垫底吧？这毕竟关系到班级的集体荣誉呢。”

　　四班的学习成绩在年级里算不得最好，要不是有几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拔高了平均成绩，很难在学习上取得什么奖项。对应的，他们会更加倾向于去争取学习之外的其他奖项，其中有关体育的便以陈天翔最为积极。

　　林沉抵挡不住陈天翔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在报名表上填了名字。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就听到身边的陈天翔惊诧地喊了一声。

　　“严宵？你去哪儿了，第一节课咋没见到你？”

　　严宵因为中午去医院，看诊加上取药，错过了下午的第一节课，而这节课恰好是体育课，作为体委的陈天翔负责点名。

　　严宵没有解释自己的去向：“我已经向班主任请了假，体育老师那边的假条我晚点会去补上。”

　　陈天翔没有过多追问，看到严宵高大挺拔的身材，便问道：“对了严宵，你有兴趣参加今年的篮球赛吗？你这么高，打篮球肯定有很大优势。”

　　严宵坐回座位，头也不抬地拒绝了：“不了。”

　　“好吧。”陈天翔和严宵并不熟悉，也不好继续纠缠。

　　只是当他去拿回报名表时，发现“林沉”下面那栏多了个“严宵”。这两个字的笔迹与上面的相同，是谁写的显而易见。

　　“哎，林哥，你怎么把严宵的名字写上去了。他刚刚说不参加的。”

　　林沉也是在此时才发现，自己在听两人对话时，竟然下意识地写下了“严宵”两个字。

　　“笔在哪里？我给他划掉吧。”陈天翔伸手去拿笔。

　　林沉因为早餐的事对严宵心存歉意，但此刻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回头对着严宵说道：“要不名字就不划掉了，你也试试参加吧？”

　　严宵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林沉有些尴尬，但他不是那种做错了事因为怕掉面子就掩饰带过的人，干咳一声接着又说：“还有关于早餐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外面的食物，那份早餐我自己也吃了同样的，平时也没出过问题，就以为你也能吃。”

　　“以后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再随意给你东西吃了。”林沉的语气可谓诚恳，又多少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不时去观察严宵脸上的神情。

　　一旁的陈天翔听得一头雾水。
　　这正在道歉的，还是他那个不可一世的林哥吗？他是不是听错了？

　　“林哥，你们在说什么早餐？什么随意吃东西？”

　　林沉倒是不怕被人知晓他犯的蠢事，但严宵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抢先说：“没什么。”

　　在学校门口时，他也是这样打断了他想向司机坦白解释的话。

　　严宵又说：“篮球赛的事，我可以尝试一下。”

　　对面两人冷不防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陈天翔更是惊讶得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卧槽。哥，原来你这么好说话吗？”

　　课间的教室显得很吵闹，林沉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严宵，后者却没再开口了，从整洁的桌肚里取出下一节课要用到的课本和练习册。
　　林沉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以至于后来陈天翔又说了什么都没太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