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杀戮起，少年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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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云峤认真道：“也有可能是人族，也有可能是御龙族人，或者其他什么族的。而且，不是每个被抓的人都是无辜的，也许他们真做错了事呢？就算是无辜的，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镇子上有这么多人，单凭你我之力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话糙理不糙。
沧海虽有些不认同，但一想到当年云峤因自己而被炸伤右手的事就深觉愧疚，没再坚持。
云峤道：“事情兴许还有转机，不如先去吃点东西，若饭后此事未了，再去看看，好不好？”
最终二人还是踏进了客店。
云峤上前道：“开一间房。”
客店不大，一进来摆着几张桌子，许是窗户不多，屋内阴沉沉的。店家窝在柜台后一声不吭，伸手比了比数字二，又快速攥成拳头。
那意思是给二十颗珍珠。
云峤心道这里的人真怪，要么就是重复说话，要么干脆不说话，唯一一个正常人还是外乡来的。
心中疑惑，但还是给了珍珠，拿到钥匙。又道：“可有午饭？”
店家这次抬起头了，眼神呆滞，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这样子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他的脑袋，扳着他的头上下移动，异常诡异。
“都有什么菜式？”
店家还是沉默不语，双目无神，机械地抬起手臂，手指头像被卡住了似的，一节一节地升起，指着身后的桌子。
就算是再傻的人见了这怪异场景也会察觉出不对劲，更何况是云峤了。他突然俯身向前靠近店家，给他来了个贴脸杀，却没有得到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云峤蹙眉，目光往下看，瞥见桌子上有个破旧的算盘，桌面上一层灰，怎么看怎么不像每日经营的样子。
别是进鬼屋了吧？
云峤当即决定换一家店。可还没等他直起腰，顿时感觉没来由地头晕，竟险些支撑不住身体向一旁倒。
沧海连忙扶着人坐到身后的凳子上，担心道：“云峤哥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峤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喘着粗气道：“没事，许是饿了，有些发晕。”
沧海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想给他倒点水喝，却发觉里头是空的。正当要起身询问店家时，也忽觉一晕，跌坐下去。
虽说一路上两人饥一顿饱一顿，但也不至于在同一时间都饿得发晕吧？
此事蹊跷，恐怕有诈。
云峤晕的更厉害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发软，胳膊也软绵绵的，眼皮更像是有八十斤重，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不真实，模糊又扭曲。
他努力维持着睁眼的状态，从眼缝中隐约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笠的人影向他们靠近，身边似乎还飘着一团发着幽暗绿光的鬼火。
云峤下意识抓紧早已不省人事的沧海，再也控制不住强烈的睡意，晕死过去。
“嗒……嗒……嗒……”清晰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放大，靠近沉睡的二人。
黑衣人站定，冷笑一声，面纱之下眼神冰冷，似是在瞧两个死人。
此人手中提着一根杆子，杆子的尽头吊着一块镂空的乌黑磁石，一团幽幽的绿火不断往外冒，还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气味。
看起来像是一把灯笼。
他将法器悬停在二人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周身烟雾渐浓，黑衣人转而消失不见，只留下诡异的绿光盘旋空中，久久不退。
第二日一早，云峤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头疼欲裂，抬手揉揉眉心，视线中的白色床帐逐渐清晰，于是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上头放着杯盏，远处有一矮柜，锁扣上浮着一层灰。左边是一扇打开的窗，阳光从中透进来，照出空气中飘着的浮尘。
刚刚苏醒还有些发蒙，在意识到房间只有自己时才猛然回过神，想要迅速起身，下一秒却瘫坐在床上，彷佛被人打了一晚上那般酸痛无力，耳中还伴随着一阵嗡嗡声。
云峤试探性地呼唤道：“沧海？”
“……”
“沧海你在吗？”
依旧无人回应。
这次云峤不淡定了，强撑着身体缓慢站起，拖着不好使的双腿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云峤猛地拉开房门，边叫着沧海的名字边把不大的客店翻了个遍，不出意外地没看到人。
于是，呆坐在客店一楼的店家便成了救命稻草。云峤急匆匆跑下去，着急道：“店家，你看到与我同来的那位小公子了吗？”
店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云峤更着急了，顾不得礼节，用力拍向案面，发出“啪”的一声响：“他穿着红色鹤氅，头戴箬笠，你看到了吗？！”
“……”
店家依旧耳聋眼瞎，同昨日一样毫无反应。
无奈，云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问店家这条路行不通，那便另辟蹊径，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干等着沧海自己回来吧？
想定后，人也就没那么急躁了，重新逐一检查客店中的所有房间，好在呆若木鸡的店家也没阻止，任由他推开每扇房门，只是房间里除了完全相同的构造和摆设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呼吸的生物了。
很明显，这个客店中只有云峤和店家两个人。
云峤静立在客店中央，开始思考眼前的局面。
从昨日进城起，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透露着古怪。
异常热闹的镇子。
重复说同样话的商贩。
主动搭讪的糖画小贩。
忽然动乱的人群。
神情呆滞的店家。
还有他们二人没来由地晕倒……
看似毫无关系实则必有联系，如果得不出结论，一定是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再说，沧海不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想必是出事了。
云峤打起精神，抬步出了客店，仔细观察起街上嘈杂的人群和两旁的商贩。
昨日注意力没在路人身上，今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些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肢体行为，都同常人没有区别，可神情竟都和店家一样呆滞，双眼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云峤知道这般蹊跷绝非巧合，只是事发突然又来势汹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可他更明白，世上没有毫无破绽的事，只要耐着性子找，一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于是深吸口气，视线快速地扫过人群，最终决定先从不会随意走动的商贩身上找起，便静等在一个卖米的小贩身边，耐心观察。
“卖米了卖米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位中年模样的妇人，掏出怀中的布兜递过去，麻木道：“给我两斤米。”
卖米的小贩面无表情帝接过布兜，随意抓了一把米放进去，既没有称重量，也没有瞧上一眼，好像他只需要做这样一个动作便是完成了任务。
云峤瞥了一眼布兜，心道这袋米根本就不够两斤，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可奇怪的是，妇人不光没察觉出异样，反而十分满意，接过布兜付了珍珠，转身离去。
云峤没跟着妇人一起走，继续停在小贩旁边盯着。一炷香后，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声音：“给我两斤米。”
怎么还是这句话？顺着声音看去，瞬间一惊。
分明还是方才那个妇人！
她不是刚买过米吗？又来？
于是，妇人和小贩再一次重复着发生过的场景，无论是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是对话内容都与方才一模一样。
这一次云峤不再犹豫，抬步跟着妇人一道走了。
二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两人身，云峤虽长得不似屠夫凶残，但怎么说是个壮汉，任谁被这么紧跟着也早该害怕了，哪里会像这妇人一样气定神凝，自始至终都对他的尾随熟视无睹。
大概走了一刻钟，妇人在一间极为简陋的茅屋旁拐了弯，驻足在门口一动不动。云峤自然也跟着停下来，沉着脸等待她下一步动作。须臾，妇人僵硬抬手，拉开破败不堪的木门，露出黑漆漆一片的茅屋内部，不成想，竟是空无一物！
不要说家具摆设了，甚至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就是一个黑壳子。
妇人对此见怪不怪，毫不犹豫地进了门，还不忘把门关上。云峤来不及震惊，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四只粗大的手指卡在要关上的门缝里，猛地一把拉开。
可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哪里还有什么妇人，连只活苍蝇都没有！
真他娘的见了鬼！
明明方才还亲眼瞧见妇人进了门，从云峤冲过去到打开门不过须臾，难不成她就原地飞升羽化成仙了？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扰得从没见过如此怪异之事的云峤慌了神，一时间断了思绪。好在他一贯表面镇定，并未漏出半分慌张的神色，最多是吃个闷炸罢了。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现下他可以肯定这群人并非是人，又或者说，并非是活人，可转念一想，也未必是死人。不是说传说中有五族人呢吗？除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还有他已经认识的御龙族人外，还有三个会法术的族群呢。
什么会飞啊，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
断了线索，云峤也不气馁，干脆随意找个凸起的小土坡坐下，就地观察起眼前的路人来。
一个头戴粉花的小姑娘，手挎花篮，从右边朝着左边走过去。
一个老翁背着一摞柴火的竹筐，从左往右的与小姑娘反着走。
一个身穿红衣的妇人抱着稚童也和小姑娘一样从右往左走，怀中的稚童不断拨弄手上的拨浪鼓，一阵“叮叮当当”的摇得人心烦意乱。
云峤牢牢记住这三个有明显特征的路人，心道既然卖米的小贩和买米的妇人会重复，那么街上的人也一定会重复。
果然，一刻钟后，头戴粉花的小姑娘和带着稚童的红衣妇人再次出现，只是走路的方向由原先的从右往左，变成了从左往右，也就是换了个方向。
不多时，老翁再次出现，依旧从右往左走，没有发生方向上的变化。
云峤拿不定主意，又在原地等待多时，多番观察三个路人的行动轨迹，期间还不忘回头看看归家的妇人，是不是又反复回家并且消失在茅草屋中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终于，在云峤多次观察后，从几人的行动中摸出三种规律。
第一，只呆在原地，重复着买卖生意的商贩。
第二，只会单向行走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从某一个地方开始，走到某一个地方结束，再以未知的方式返回起点，周而复始，方向不变。
第三，在街上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反复踱步的行人。
云峤站起身，缓步走到人群中央，呢喃道：“红衣母子与戴粉花的姑娘同时出现，而后老者出现，妇人次之。三次了，他们出现的顺序和时间从未变过，这是不是说……”
这是不是说，拥有同一行迹规律的人，从终点回到起点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云峤立刻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座俯瞰雾幻镇的瞭望塔，边朝它跑边想：若是从高往下看，纵然看不出每个人的脸，也一定可以看清他们的行动轨迹。而沧海不属于雾幻镇的镇民，他一定不会同街上的人一样有规律的走，所以只需要等到人群同时发生变化，再找出与之突兀的那个人，便一定是沧海了。
不多时，云峤爬上瞭望台，一上来就和四个放哨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们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云峤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抬手晃了晃。
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只是一枚充数的棋子，站在这里就是让一切看起来合理的。
云峤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忽视站岗的四个镇民，转而观察起脚下的镇子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除了呆在原地不动的商贩以外，每个人身上都好似绑着一根无形的线，单向行走的人都在同一时间从终点回到起点，而双向行走的人也是在同一时间转身，又朝着身后走去。
本以为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后会心中稍安，可云峤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杀戮起，少年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