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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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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几乎连绵了半个多月,山上这群平日里依仗打家劫舍的土匪,盘踞在这光秃秃的山头,早就山穷水尽,如今雪终于停了,他们也如同冬眠的动物一样终于活过来了。
若是从前他们是不敢来这官道上劫人的,只敢躲在深山老林里,捡些“残羹剩饭”,和那些运气不好,自己送上门的肥羊,可如今实在是快要饿死了,终于决定铤而走险,跑出了这将近十公里之外,行人更多的地段。
忍饥挨饿了这么些天,如今一个个都眼冒绿光,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十几个人埋伏在杂草从里,期待着今天的第一只肥羊。
沈冷金主仆三人,就这样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隔着很远的距离,沈冷金发现大路中间有杂物,她不由得放慢了速度,等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棵被积雪折断的大树。
奇怪的是这大树周围却没看见任何树根或是残枝败叶,这棵树就像是被风吹过来,恰好横亘在大路中间。
恰好这时,阿柿和阿桑也一前一后地追赶了过来。
沈冷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对阿柿说:“似乎是有人故意所为,此地恐怕不太平。”
阿柿点点头,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姑娘,好在我们是骑马不是坐马车,不然都过去不去了。”
三人正准备翻过那棵大树,此时林子里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幽怨缠绵,如泣如诉,沈冷金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分辨声音传来的具体方位。
阿柿双手抱胸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惊惶地说:“还是快走吧姑娘,怪吓人的。”
沈冷金也点点头,确实不对劲,八成是个陷阱。
两人才走了几步,一声尖叫在整个林子里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
随后是女人又哭又喊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强迫……
这声音极为熟悉,阿桑立即出现了应激反应,因为就在不久前,她也被这样对待过。
大约是因为感同身受,阿桑眼中满含期盼。
两人对视一眼,沈冷金道:“万一有人在欺辱女子。”
阿柿不再反对,自古以来女子都更能体谅女子的遭遇,她看向沈冷金:“都听姑娘的。”
三人胡乱地将马系在大路边上的树干上,扒开缀满冰晶的枯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声音越来越大了,方向是对的。
三人又走了十几米,终于看见了那名哭泣的女子。
她坐在一棵大树下,衣衫单薄,蜷缩着身体,低垂着脑袋,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女子浑身乌青,是被虐打的痕迹,新伤旧伤交错,不忍直视。
沈冷金四面看了看,没看见其他人。
这才低声问:“姑娘你在没事吧?”
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干枯蜡黄的脸,她眼含精光,躲躲闪闪看了沈冷金主仆一眼,就迅速挪开了视线。
沈冷金觉得不对劲,用力地捏了捏阿桑的手,用极快的速度说道:“你等会直接朝我们来的方向跑,其它的什么也别管。”
阿桑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沈冷金用力地退了一把。
她大喊一声:“快跑,不要回头。”
她向来是贯彻到底地执行主子的命令,所以在其有人尚没来得及反应,阿桑已经跑出了一大段距离。
随后传来一阵嘻嘻嘻哈哈的声音,十几道粗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你这臭娘们还挺警醒的,可惜晚了,哈哈哈……”
这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沈冷金立刻转过身,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后居然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做了伪装。
看着阿桑逃跑的背影,立即吩咐道:“还愣着干嘛,把那个娘们给我抓回来,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想跑。”
随后有两个人去追阿桑,剩下的人则将沈冷金和阿柿团团围住。
阿柿愤怒地转头看向那名女子,斥道:“你与他们是一伙的?好一个伥鬼。”
那女子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与刚才的怯懦脆弱简直判若两人,她腰身一妞,踏着婀娜的步子走向最中间的领头人,其中一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件做工粗糙,动物毛皮拼接出来的大衣殷勤地披在了她身上,那大衣甚至还隐隐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领头男子顺手摸了一把女子的脸赞赏道:“真是辛苦我的宝贝了。”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噘嘴嘟囔道:“哼,我不管,她身上那件斗篷要送给我。”
她说的就是沈冷金身上那件,颜色鲜艳,上等的狐狸毛领,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男子又哄了他几句,两人旁若无人地调起情来,将沈冷金恶心得不行。
阿柿垮着脸,快急哭了:“姑娘我们怎么办啊?”
十几个青壮男子,两个女子要想从他们手里突围出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方夜谭了,沈冷金捏紧了拳头,只期盼阿桑能逃出去,给她们找来救兵。
没多久那两人牵着两匹马回来了,诚惶诚恐道:“王老大兄弟两没追上,实在是那娘们跑得太快了,还会骑马。”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我们抢了两匹马回来,嘿嘿。”
沈冷金的心稍稍落定,不管怎么样,逃出去一个人总是好的。
被焕做王老大的默不作声,摸了摸下巴,随后把玩着手中的蛇皮鞭,顿了顿才看着沈冷金一脸垂涎:“这次运气真不错,赶上这么好的货色。”说着脸色一变,表情瞬间凶狠起来:“只可惜让那个最漂亮的给跑了。”
又用力地踹了刚刚前去追赶阿桑的两人。
“你们两个今天不要吃饭了,没用的东西。”
站在领头彪形大汉旁边的肥硕男子说:“就是,真是没用,连个娘们都追不上。”随后话锋一转,对着王胜道:“王老大这个大美人留给你,这胖胖的小美人能不能留给我啊!小的都快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
被人说胖,阿柿气得不轻,又知道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得忍了下来。
那彪形大汉王胜脸色变了,怒道:“老子早就说过,论功行赏,你小子平日里干活总躲在后面,要起赏赐来倒总赶前面,好大的胆子。”
说着一脚踹了过去,肥硕的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仍旧嬉皮涎脸。
人群一起哄笑,大声叫好起来。
主仆二人已然成为砧板上的肉,这群土匪正商量着如何分割。
沈冷金摆出一副倨傲的表情,微微抬起下巴:“你们可知我是谁?”
在秦府表演惯了,如今已然得心应手。
王胜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就算是公主,今天晚上也得伺候老子,小孩子的把戏,老子没见过一千也见过上百了。”
油盐不进,沈冷金脸色发白,观察了一下地形,有没有可能拼死一搏,落在这群土匪手里还不如死得干净。
“等一下!”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一个男人慢慢走了出来,穿着青色的粗布麻衣,却如同一根挺拔的翠竹,头上也插着一一团枯草,却看不出半分狼狈,他走到人群的最前方,直视沈冷金。
沈冷金整个人都呆住了,阿柿更是失声叫道:“姑爷……”
叫了一声发现有些不妥,捂着嘴巴不说话了。
沈冷金将阿柿拦在身后,看着秦书槐道:“你怎么会在这?”
她前脚刚拒绝对方陪同自己回虞州,后脚就跟对方在深山老林的土匪堆里遇到了,这是怎么样的孽缘。
她是真好奇啊,好好的一个官家公子,不是大半夜地杀人越货,就是在深山里当土匪。
秦书槐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朝着沈冷金眨了眨眼,神情中带着急迫。
随后拧着眉毛鄙夷地看着沈冷金道:“还敢问我怎么在这里,真是可笑,看到我颜相如如今这么狼狈你可满意了?”
沈冷金瞬间会意,顺着他的话头,立马变换表情同样横眉竖目地看着秦书槐道:“姓颜的你自己无能罢了,你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与我何关。”
王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忍不住问:“颜老弟,你与这小娘子认识吗?”
秦书槐恨声说:“岂止认识,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两家父母早已定下了婚约,三媒六聘皆已过了名路,却在我家族破落之后,立即将我抛弃,与他人双宿双栖。”
王胜了然,难怪那个丫鬟刚刚脱口而出便是姑爷。
沈冷金大脑飞速地运作,随后毫无愧色地道:“我又没真的嫁给你,难不成还要同你同甘共苦不成。”
阿柿急了,大喊:“姑爷你救救姑娘啊,她没有跟别人好,心里一直喜欢的是你。”
沈冷金没想到阿柿入戏也这样快,不愧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作戏就要做全套,沈冷金立即朝着阿柿道:“你与他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他糟践我不够吗?他既然已经认定我与他人有私,解释再多也无用。”
“原来还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彪形大汉拍了拍秦书槐的肩膀,“马老弟你放心,今晚我来替你教训他。”
说着露出了淫·邪的笑容,让秦书槐眉头直皱。
随后秦书槐满脸写着恨意道:“老大,她这样的贱女人如何能伺候老大,你是不知道他我族被灭,完全是拜她所赐。”
他嘴里说着狠言厉语,看向沈冷金的眼神却幽怨缠绵。
彪形大汉脸色几番变化,看了看沈冷金,又扫了一眼身边的兄弟,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新招揽的兄弟,嘴上说着女人阴险恶毒,恨她之极,实际上却是旧情难忘,爱欲难消,甚至不愿意让其他人沾染她分毫。
王胜纠片刻,随后一脸为难:“老弟不是做大哥的小气,实在是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这次破了例,底下的兄弟怕是不服气了。”
秦书槐眼含怒火:“大哥是在是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实在是害人不浅,我不能让这种女人毁了王老大一身清白,我宁可将她就地诛杀。”
说着拔出剑,似乎要动手一样,只是他眼中的不舍与痛苦,却是清清楚楚的。
好一个爱恨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