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一点都不痛苦》君如侍

28、漂亮女孩

　　宴明昭很为难李煊的邀请，纠结很久后。程一诺直接拉过宴明昭的手腕，随便找了个理由和李煊得体的告别，就带着宴明昭去别墅其他地方了。李煊咂咂嘴，没放心上。带着人疯玩了一个白昼，夜幕降临，他又安排露天烧烤。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你言我语，有人提议李煊成年了应该喝点酒才行。几个人在一旁起哄着同意，李煊见气氛不错，也就同意了。
　　喝得都是很普通的啤酒，度数不算高，李煊就没怎么拦着。

　　宴明昭见大家都喝了，想着自己也不能败兴，刚刚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程一诺兀地止住他的动作。他躬身，附在宴明昭耳朵旁说，“李煊成年了，你还没有。”
　　于是，宴明昭刚刚在手上才拿了不到三分钟的啤酒很快落在了身旁人手上。大家都在混天海地地聊天，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宴明昭的耳朵有些发烫，身体僵着，低头默默的吃烧烤。
　　这种行为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来说实在是有些干涉过度，可宴明昭太愚钝，绝计不会觉得程一诺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像是真的为朋友考虑的口吻，让宴明昭找不到一点瑕疵。
　　他只会想阿诺人还挺好的，肯定是出自关心，怕他喝醉了明天起不来做试卷。
　　只是这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莽撞地在胸腔里撞个不停。

　　程一诺目光如秋水，看宴明昭支楞着羞怯的耳根埋头苦吃。心情很好的帮宴明昭又烤了一些吃的，动作很随意地把烤好的东西都在宴明昭面前。宴明昭鼓动的腮帮子一顿，抬头看见程一诺柔和的眉眼。程一诺嘴角勾起，用下巴点点他面前的烧烤，示意他——都是你的，慢慢吃。
　　宴明昭的头猛地埋地更低，整个耳朵都有些红。

　　一行人，酒足饭饱后开始扯东扯西，青春期的男孩子聊得无非三个话题——女孩，未来，国家大事。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谈起漂亮的女孩子。

　　“我觉得你们班陈笙笙真的很漂亮……嗝……长发，腿长，又白。”一个打着酒嗝地男孩说。

　　“放屁，我觉得都没有全文班那个柳四月好看，名字好听，人也温柔。”

　　“你们说的我觉得都不如……”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这群血气方刚的男孩们说起女孩，语气逐渐暧昧露骨。宴明昭没怎么抬头，听着眉头越来越深。
　　李煊注意到宴明昭的沉默，他喝了酒，人跟着有点飘飘忽忽。他想着宴明昭也许是第一次来，对这些人不怎么熟悉，就想让他多和其他人交流，稍微有点参与感。

　　“小宴子，你觉得呢？他们说的，你觉得漂亮吗？”李煊迷迷瞪瞪地问。

　　李煊作为本次聚会的主体，他怎么也算是重中之重。他一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往宴明昭方向看。
　　宴明昭被李煊问个措手不及，抬起头看看李煊，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齐刷刷的眼神瞅得头皮发麻。

　　“问你啊，哪个女孩子最漂亮。”李煊笑嘻嘻地问他。

　　程一诺觉得有点烦，闷闷的开始抿刚刚宴明昭开的啤酒。他没有喝过酒，这啤酒不算烈，但他还是觉得涩口。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点点地往宴明昭哪倾，自虐般想听听宴明昭是否有答案。

　　宴明昭看众人都在看他，可他心里实在没有答案。他没怎么和身边的女孩子接触过，刚刚她们说的女孩子，他有几个名字觉得耳熟，可又没有相识的，不好对女孩子做太随便的评价。
　　他平时不太注意那些女孩的样貌，甚至觉得私底下拿女孩子的样貌比较后又讨论手感之类的话，是很无礼很不绅士的行为。
　　相比之下，他更加愿意挖掘一些女孩子身上好的品质，透过皮囊去敬畏一些人性的光辉。但周围的毕竟是李煊的朋友，今天的主题是李煊的生日宴，他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拂了李煊。

　　宴明昭开始头脑风暴地想这个问题。

　　女孩，漂亮……
　　他想到漂亮这个词，无意识就瞥过正慢吞吞抿酒的程一诺身上，一时间心旌摇曳，又匆忙收回余光。

　　“我……我觉得张婷很漂亮。”临了，宴明昭顶着众人的目光，有些艰难地回答。

　　”张婷？是谁啊？“
　　“是啊，没什么印象。”
　　“哪班的？”

　　宴明昭想了想，很谨慎的评价，“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她很厉害，作文写的很好，拿过很多作文的奖。做事很有耐心的……”

　　他越说越动情，眼里都是欣赏的光。很认真的在认可一个女孩子无限耀眼地地方，尽管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所谓的张婷是谁，而知道的人也不太能明白宴明昭的观点，因为这个女孩确实不太符合大众所谓“漂亮”的定义——相貌平平，沉默寡言。
　　宴明昭却没怎么注意这有些尴尬的氛围，自顾自地表述自己的想法。
　　他笑了笑，最后总结：“她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和别人说话。”

　　一番话下来，场子好像稍微冷了一些。还是杨峥和林任帮忙打着哈哈将场面圆了回来，宴明昭嘴唇绷地很紧，又不说话了。

　　啪——

　　程一诺因为喝酒脸烧地绯红，脑子混混沌沌如有火苗在烧他的脑神经。他猛地一拍大腿，像被踩断尾巴的流浪狗，直楞楞地当着众人面火箭般站起来。身子硬邦邦的犹定海神针，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眸子湿漉漉，鼻尖泛红，鼻翼细细的颤动。

　　“妈的，这……程一诺是喝多了吗？”有人问。

　　杨峥迷茫的张嘴：“就这点度数，鸟喝三瓶都不带睡的，他喝了多少能喝成这样。”

　　宴明昭也被突然起身的程一诺吓一跳，看看他身前的啤酒易拉罐，只有原先他开的那瓶。他伸掌捏着轻轻晃了晃，酒声激荡，罐身坠坠，幅度大一点酒还会撒出来，明显就还有很多的样子。
　　宴明昭怔怔：“应该……三口左右吧。”

　　杨峥：……

　　一群人嘲弄的目光里。下一秒，令人更匪夷所思的是——平时对外人没什么表情的程一诺像断翅膀的鸟扑簌簌扎进宴明昭的环抱。程一诺身体软绵绵地粘着宴明昭，双臂松垮垮地搭在宴明昭地腰侧。脑袋挨着宴明昭的肩，偶尔无意识亲昵磨蹭一下他的脖子。他脸红的能滴血，双目放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这个人身上。他木木地微仰头望宴明昭，嘴唇微微启合，吐出一两口酒气，尽数掠过宴明昭脖侧的肌肤。

　　宴明昭身一凛，程一诺扑入的动作撞地他后仰，双手也不知如何安放地悬在凳子两侧，太过亲密的动作使宴明昭血液直往脑门涌又重重往脚底板下腾，心脏都在叫嚣着过快的危险。

　　李煊皱皱眉，面前的两人怎么看怎么旖旎。
　　杨峥猝然反应过来，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声怕下一秒自己的好兄弟就要当众出柜。他慌忙站起来，大着舌头有些含糊指挥，“咳咳咳，李煊，你家客房那么多，让小宴子带着程哥去躺会吧。”

　　李煊一扫刚才乱七八糟的感觉，也觉得让程一诺这样在这醉着也不是问题。李煊想帮忙扶着点程一诺，屁股刚抬起一点就被杨峥按下肩。杨峥往他身边靠靠，“你是主人公，你可不能走，小宴子一个人可以的。”

　　像是为证明观点一样，杨峥还扭头问一脸无措的宴明昭，“是吧，小宴子。”

　　宴明昭也觉得既然是生日宴的主人公，就没有让主人公离场照顾客人的道理。他咽咽快崩出心脏的嗓子眼，缓缓点头。

　　李煊让别墅的管家带宴明昭去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很有教养地帮宴明昭扶着程一诺进卧室，还贴心地让保姆送来了温热的蜂蜜水。程一诺醉相很安静，这个过程都没有一丝抗拒和挣扎，甚至一句酒话都没有说。不过让宴明昭头疼的是——程一诺一直粘着他，眼神直勾勾盯的他脊背发麻。
　　管家是个很有眼力见的，见两人这样还以为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把程一诺安排妥当后就颔首离开了。

　　宴明昭等人都离开了，尝试把程一诺的胳膊移开，反而被程一诺锢地更加紧。程一诺看着不算壮实，实则用起蛮力来着实将宴明昭惊到了。诚然这种力气是留了分寸的，既不会让宴明昭难受，又能让人知道施力者的不满。宴明昭不动了，怕强行挣开会让醉酒的程一诺受伤。

　　他安静地坐在床侧陪有醉酒后的程一诺，过了一会，宴明昭又望见他欲言又止的眼，尝试沟通，“阿诺，睡会吧，睡醒就不难受了。李煊还没有切蛋糕，我等一下还要回去给他唱生日歌。”

　　宴明昭温柔劝哄，声音沉缓地像涓潺潺清泉划过程一诺刚才泛酸的心田。程一诺吸吸鼻子，眼里慢慢浮上水雾，高大挑拨的人像受伤的小兽寻求安慰一般卷缩在宴明昭身边，脑袋乖巧地枕上宴明昭大腿上。宴明昭第一次看见醉酒的程一诺，还以为他难受。眼睛隐隐有些担心流露，像很多年前那样耐心的摸摸他的头发，柔柔问他是不是头疼。
　　宴明昭轻轻顺着程一诺的头发帮他按摩头皮，一边还小心问他还难不难受。

　　程一诺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他还是觉得难受，不过不是脑袋，是心里。酒精可以麻痹大脑，所以现在他做的都是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同时因为宴明昭的纵容，他刚才藏着的一些情绪也格外容易放大。
　　他慢慢的用脸摩挲一下宴明昭的腿，很委屈地呜咽，“明昭，我漂亮吗？”

　　程一诺感觉到宴明昭的腿部肌肉绷起来，手上地按摩动作也停了。只是他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程一诺的脸更湿了，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将唇咬的充血红靡。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可劲往宴明昭腿上掉，他像个很努力却始终没有得到表扬的孩子。宴明昭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只能手足无措地帮他抹眼泪，笨拙的安慰他：“不……不要哭，阿诺，你别哭……”

　　“我不漂亮……呜呜……明昭，明昭……我不漂亮……张婷漂亮我不漂亮。张婷厉害我不厉害……我难看死了……呜呜呜……”

　　程一诺平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情绪激动，他对待事物是个足够冷静，对待不熟的人足够冷情，对是别人附加的冠冕足够冷淡。杨峥经常说像他这种水火不侵，冷暖不顾的人很难把一个陌生人顺利带入自己的交友范围。所以，说他长情也好，说他眼光高也好，这么多年了，身边来来去去还都是这几个人。

　　但是所有的对外对内的标准都不适用于宴明昭，他喜欢宴明昭，总是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用很柔软的姿态靠近这个人，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嘲笑自己，不会看低自己。他只会很细心的抹掉他的眼泪，温柔告诉他不要哭。

　　不过，现在那个人竟然还是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他只是很手足无措又干巴巴地说不要哭，不是这样的。
　　他……他都不愿意堂堂正正说自己漂亮。
　　程一诺呜咽地更伤心了，他觉得全世界最漂亮、最美好，像天使一样的宴明昭要喜欢上别人了。宴明昭……不要这样难看的他了。

　　程一诺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