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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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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何管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卫风觉得自己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不过他决定了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安置这个小意外,他手下的小队人已经满了,不过...倒是有法子。卫风背靠旅馆破旧的桌子凝思片刻,发散的眼神落在单人床旁的吊水瓶上。
一滴一滴盐水经过软管输入血管,床上的孩子依旧闭着眼。右手用简单的支架吊起。
临时找来的医师走到沉默的男人身边。虽然好奇,但知道的少活得久是下城区的生存秘籍,只是简单回答“持续性发热,喂了药,吊完水,再观察一段时间。身上的伤也重新包扎上过药了。右手腕还要注意,恢复好的话,正常使用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卫风低头扫过医师的脸“更多的呢,比如...嗯,用刀之类的。”
医师正色道“积极复健,没有问题。”
“行。”卫风从口袋掏出三布琅,随意放在桌上,示意医师离开。
“醒了?”
“刚刚...是什么意思?”床上的孩子霎时睁开眼,是浓浓的防备。
“我刚刚还救了你呢,这怎么不问?如果不是我,你早死的孤孤单单,凄凄惨惨戚戚喽。”卫风反手撑着木桌,身体微微朝后倾斜,一手随意抛着手工皮制包裹的短刃,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但李棋敏锐的注意到那刀的银柄上有类似翅膀的雕刻图案,羽翼丰满,重叠起一片一片羽毛,从短到长,由深至浅,有股奇异的神秘感。极富有质感的皮制刀鞘上像是贴上一圈又一圈鳞片状银片,又比寻常贴附上的颜色更沉更深,更像是,多年浓腻的液体沉积下的印记。
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危险,李棋迅速收敛了打量的眼光,大喊大叫“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嘘。”修长的食指竖在唇珠前,“安静点,现在该听我的。”
李棋自醒来就处于陌生环境,陌生的男人又救了他的命。
普通孩子理应感恩涕零。
但李棋不会如此,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让他对恶意的捕捉力极强,这个男人对他并没有恶意。
但是其他的呢?这个贫民窟,不只是贫民窟,整个大洲,罪恶,肮脏,恶心人的事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其中一员。
小脸上混杂着强装出的骄矜与因年纪尚小而来不及掩盖的戒备,嘴唇紧紧抿着透漏出些许不安,身体弓起,是攻击与防御的姿态。
这样的反应让卫风很满意,同时又觉得有趣。至少不是个蠢货,知道用骄矜的表现来迷惑敌人,也不随便对“救命恩人”给予信任。
看着眼前的神秘人旁若无人的低下头,把玩手里的通讯器,似乎发出了什么讯息。又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李棋不禁往最坏处想。
不会是哥哥...不!不可能,哥哥现在是绝对安全的,那对牧师夫妻地位很高,又即将离开栗洲,是不会接受所谓的问询的。
那是为什么?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别想了”卫风明显看出他在胡思乱想,出声制止。
又取下腕上的表放在桌上,“该不该出去,你应该有数,今晚出发,别乱跑。”男人留下这段带有讯息的话,转身离开。
是临时定下的套房,也可能是为了避人眼目什么的,房间没有带窗,昏暗的灯下看不出是什么时候。
李棋用左手努力撑起半边身子,拔下手背的针头与胶带,血珠溢出,顾不上抹掉。他跌跌撞撞从床上爬下。
晕,是第一个冲击大脑的感觉,其次才是痛觉。简单检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额头仍有些发热。
不知道那个人报的什么心思,还给自己换了一套崭新的童装。总之,绝不能在这里待到晚上,太被动了。
眼神一转,盯上桌上的表,他想干什么,留给自己看时间?
黑玄表面的腕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时针指向右上角,表的底盘还有和那刀柄一样的浮刻,这次李棋看清,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
鹰?李棋来不及细想,他不知道腕表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必须尽快离开。
但栗洲现在也不能待,何家不会就这样让他逃掉,反应过来定会抓捕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栗洲。
可他一个孩子,连上船的第一步清查都过不去,怎么离开?
盯着漆黑的腕表,李棋拿定主意,趁何家还乱着,必须尽快走,不然一个不慎还会连累哥哥。
按下门把手,那个男人没有锁门。
李棋轻易的下了楼,环顾四周,坑洼的灰色墙面,勉强可以看出从前白墙留下的痕迹,楼梯扶手露出白色的斑驳,地面很干净,下两层楼与三个匆匆的旅客擦肩而过,是栋旧楼改造的小旅店。
没有发现监视的人让李棋稍微松了口气。
路过前台时,侍应生正在打瞌睡,没人发现这个小小的身影。
在铁门扭曲的倒影里,李棋仔细检查脸上没带有可疑的伤或痕迹,只是脸色惨白。
出了旅馆的门,又走出一道巷子,面前的景象让李棋愣住。与仅隔一条街道的衰败楼屋不同,这里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四处是衣着鲜丽的男女,高楼如林立岛,远处就是国务大楼标志性的钟楼。
远远的还能看见栗洲中心城在大战期间立下的女神雕塑,洁白丰腴的手臂高举着代表着栗洲的蓝白旗帜。永远露出贝齿的嘴唇丰厚,面朝□□大门。
代表和平正义,诚实善良的女神像,永远用微笑的眼审视着每个出入的罪恶政客。
李棋听阿杰说过这个地方,是栗洲的最繁华处,不管在哪个方面。
妇女拐卖,人口贩卖,毒品枪支,全都被覆盖在表象的繁荣下,像烂泥废土上一层绿苔,绿油油的,还能往上添些虚伪的花枝,让路过旅人盛叹半句。
虽然衣着正常,伤口也在隐蔽处,但这样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街上就足够奇怪。
李棋朝□□大街相反的方向走,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偶尔有侧目一二的。
不行,这样完全是一头乱撞,还容易被注意到。
想着,李棋在路边一个石墩旁蹲下。
背后是一家装修精致的花店,店内零散有几位客人在挑选。门口的粉白玫瑰扎成美丽的花束,罗兰盆栽不规律的围绕,配着被微风吹响的白色风铃,像是花与风以自然为名的一场演奏。
一位带着围巾的年轻女店员从店中朝他走来,这样小而瘦的孩子,是最可能引起女性同情心的。
更何况这孩子长了一张人畜无害又俊俏的脸蛋,微微睁大的圆眼满是无辜清澈,慢慢溢出的是无助与强撑出的镇定,红红眼眶完美的激起女人血脉天性里的母爱。
“你怎么啦?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啊?”女人问道。这样苍白的小脸是吓坏了吧,这孩子衣着简单却干净,可见是有人管着的。
“我...姐姐,爸爸在哪里啊?”细小乖巧的声音让店员的心为之一颤。
“别急啊,你还记得家在哪里吗?姐姐带你去好不好?”店员半弯下腰平视这张小脸。
“我,我爸爸是买钱的,经常有人带东西去换钱。”
“哦!是典当店吗?我记得前面就有一家。”
“嗯嗯!就叫这个!”李棋用亮晶晶的眼不错地盯着眼前人。
“沿着这条街直走再左转就到了,很近的,姐姐带你去好不好?”店员被这个眼神闪的心间一颤。
“欸?店里的那个阿姨好像在叫你欸。”小孩头一歪,纯洁眼神让人无法怀疑这话里的真实度。
趁着女店员回头找店长确认的片刻,李棋迅速站起身离开花店门前的区域。
对不住了,小李棋心里向店员道歉。
照着店员说的路线一家一家找过去,果然看见那家典当行。
老匾牌上隐约刻着:陈氏曲当亍。丢失的部分在时光里被抹去了印记。
破旧油腻的店面,小孩的鼻尖刚刚到柜台的位置,只能努力踮起脚往窗口里看。
满脸胡渣带着浓烈酒气的陈三睡的直打呼噜,一颗石子精准砸在他面上。
“诶哟!谁!哪个不长眼的!”陈三好容易从躺椅上爬起来。顺带打翻了一听市面上最廉价的白啤,来不及顾及流出的泡沫,疲软的腿踩到满地的啤酒瓶差点摔上一跤,左看右看也看不到是哪个杀千刀的砸的自己。
李棋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长些。
“噗!”一声嗤笑从身旁不远处传来。
李棋来不及收起杀气的眼神猛的瞪过去。
一位身着小黑西装,全身上下传出一种独特矜贵气质,一看就是位在家人保护下的小少爷般的人正怀抱双臂,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似乎还在上下打量李棋这个小矮子。
有被冒犯到。
李棋想。